美人嬌嫵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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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覺得我與他還能回到從前么?”李嫵面色冷然,語氣也極盡刻薄淡漠:“他這些時日對我的作為,已叫我恨透了他,說句大不敬的話,有時他躺在我身邊,我都怕自己會忍不住……與他同歸于盡?!?/br> 許太后霎時變了臉色,整個人也重重咳起來:“阿嫵,你…你……怎能……咳咳……” “娘娘放心,我雖怨恨他,卻不會將我李家上下七十五口的性命開玩笑?!崩顙成锨芭闹谋?,安撫道:“我這話說的重了些,卻是想叫你知道,事隨境遷,我與他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李嫵與裴青玄?!?/br> 許太后一口氣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張臉仍是蒼白蠟黃,目光復(fù)雜地看向李嫵,眼角含著淚水:“阿嫵,哀家知道你心里苦,但你若真的怨他、恨他,想報復(fù)他,那就沖著哀家來吧,哀家給他抵命,給你賠罪?!?/br> 李嫵心下酸澀,搖頭道:“娘娘,我不要他的命,更不要您的命,我只愿大家各自安好,清凈度日。” 說到這,她跪在許太后床邊,美眸間也盛滿哀哀淚水:“十指有長短,人心有偏向,阿嫵知道娘娘有顆慈母心,會偏著陛下,想著事到如今,不如讓阿嫵從了他。是,阿嫵的確可以睜一只眼閉只眼,渾渾噩噩留在這深宮之中,給他當(dāng)個玩物,可也請?zhí)笸h(yuǎn)處想想——日后他若真的立我為后,立我的孩子為太子,朝臣要如何看他?百姓要如何看他?后世史書又將如何評述他?娘娘,你難道要因一時心慈由著他貪圖女色,之后留下一生污點,成為一個被后世萬代唾罵成強奪臣妻的昏君嗎?” 她這番話鏗鏘有力,有理有據(jù),甚至還說中許太后那點難以啟齒的小私心——她此刻疲累至極,只想安靜為亡母悲傷一陣,不想再管這對年輕人的愛恨恩怨,甚至覺得阿嫵既已在紫宸宮住了這些時日,不如就繼續(xù)這樣過下去罷! 現(xiàn)下這點小私心被李嫵直接戳破,許太后只覺無比難堪,又懊悔不已,自己如何能有這樣卑劣自私的想法?只顧著自家兒子快活,不顧旁人家女兒的喜樂。 “阿嫵,是哀家糊涂了?!痹S太后滿臉歉意地攙著她起來,自責(zé)嘆道:“這些時日的事太多,我這腦子、還有這身子,都不聽自己的使喚,有時躺在床上掉眼淚,哀家都想著,不若就跟著老太太一起走了吧?!?/br> 李嫵也經(jīng)歷過喪母之痛,知曉母親離世,于子女而言無異于生生從心上剜rou,那段時間她整個人也如行尸走rou般,只覺世間一切都變得灰暗蒼白,了無生趣。 將心比心,她不怪許太后,何況太后便是真那樣想了,也不過是人性使然,是人便會有偏愛,正如太后會偏向裴青玄,而自家父親也會偏向自己。 “太后放心,阿嫵只需您幫一個小忙?!?/br> 李嫵湊到許太后身旁,低低將她的要求說了,末了,又特地提醒一句:“您宮內(nèi)的大太監(jiān)韓福祿是陛下的耳目,除他之外,也許還有些旁的眼線……太后不必急著清掉他們,免得打草驚蛇。您只需厘清慈寧宮到底有多少耳目,而后行事小心,避開他們便是?!?/br> 許太后聽得李嫵的計劃本就目瞪口呆,再聽她說起自己宮里的耳目,面色更是變了又變。 她看著面前這張素凈嬌美的容顏,忽然覺得那樣的陌生。 這還是那個她看著長大的單純小姑娘么? 此等心計、此等膽量、此等無情、還有這份壯士斷腕的果毅,與當(dāng)年那個為了陷害自己而墮掉胎兒的麗妃,不遑多讓。 若真的將她強留在宮里,自家阿玄……怕是也落不得好。 罷了罷了,阿嫵說得對,物是人非,若是強湊在一起,成了怨侶,對雙方都是折磨。 心頭深深嘆了口氣,許太后病懨懨看向李嫵,點頭道:“你說的那些,哀家會幫你辦好……” 稍頓,她又給她補了顆定心丸:“便是計劃不慎敗露了,哀家也會全力保住李府,保全你的家人,不叫皇帝牽連無辜?!?/br> 苦熬多日,終窺得一絲天光。 李嫵眼眶發(fā)熱,直起背脊,雙手抬起,端端正正與太后一拜:“臣女李嫵,叩謝太后大恩?!?/br> 第41章 之后連著半月,李嫵白日慈寧宮侍疾,夜里紫宸宮侍寢。 劉進忠私下里與陳嬤嬤說:“李娘子在陛下與太后兩邊都如魚得水,這皇后之位看來穩(wěn)了?!?/br> “可不是嘛?!标悑邒哌B連贊同,心下又暗想,若是這位李娘子早先順順利利嫁入東宮,何需在楚國公府受那些磋磨?不過一個嫁過的婦人,還能叫陛下與太后都如此滿意,毫無嫌隙,這份手段真是不容小覷。 李嫵并不知旁人心中所想,便是知道她也不在乎,她現(xiàn)在只一門心思讓自己融入后宮的生活,讓她顯得“充實”、“踏實”且“安分”。 日子步入五月后,天氣漸漸也熱了起來。及至五月中旬,宮內(nèi)開始供冰。 這日午后,許太后將左右宮人屏退,只留李嫵與玉芝嬤嬤在殿內(nèi)伺候。 看著李嫵將殿內(nèi)的冰塊一桶桶倒入浴桶之中,許太后滿臉詫異:“阿嫵這是作甚?” “今日已是二十三,我次兄與嘉寧郡主婚儀在二十八。前兩日我試過陛下的口風(fēng),看樣子他仍是不放心我出宮。”李嫵彎腰將冰塊鋪整好,又當(dāng)著太后與玉芝嬤嬤的面脫了鞋襪與衣衫:“我必須得讓他答應(yīng)?!?/br> 脫到只剩下最后一件小衣時,李嫵看向目瞪口呆的老主仆倆,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只能試試苦rou計了。” 語畢,她走進墊了厚厚一層冰塊的浴桶里,縱然已是五月夏日,但赤腳踩進冰塊上,那刺骨寒意直竄腳心皮rou,依舊凍得她臉上發(fā)白,身子也忍不住顫抖。 一旁的許太后與玉芝嬤嬤看著都替她冷,兩張臉都皺了起來。 “阿嫵,這不行,你還是快出來吧?!痹S太后心疼道:“女子本就容易陰虛體寒,你這樣凍,會凍壞的?!?/br> 玉芝嬤嬤也擔(dān)憂附和:“是啊,小娘子還是換個法子吧,這法子太折磨自己了?!?/br> 然而李嫵雙手牢牢抓著浴桶邊,并無半分退縮之意。深深呼吸幾道,待稍微適應(yīng)這份寒冷,她才抬起一張白皙面龐:“既要施苦rou計,自是要吃些苦的。” 說著,她又與玉芝嬤嬤道:“勞煩玉芝姑姑幫我,將余下冰塊都倒進來吧?!?/br> 許太后大驚:“還倒?” 玉芝嬤嬤也嚇了一跳,看著冰鑒之中滿滿當(dāng)當(dāng)還散著煙霧的冰塊,再看浴桶里只穿小衣的李嫵:“這可使不得,這樣凍著肯定要病的?!?/br> “姑姑莫擔(dān)憂,我要的就是病?!崩顙痴Z氣堅定,再看兩位長輩優(yōu)柔寡斷的模樣,心下嘆息,能遇到心慈善良的長輩是幸事,然而有時與她們打起交道,的確有些費勁。 稍定心緒,她肅了神情,望向許太后,再次開口:“太后,陛下仍舊疑心我,而我實在沒時間再與他耗著,非下一劑猛藥不可。阿嫵知道您菩薩心腸,見不得旁人在你眼前受苦??赡锬镄奶郯橙缃袷軆鲞@份小苦,如何不念及阿嫵若是被強留在宮中,日后數(shù)十年的苦痛煎熬呢?長痛不如短痛,阿嫵請您給個痛快吧?!?/br> 話說到這個份上,許太后還能說什么。 這些時日李嫵陪在她身邊,悉心照顧的同時,又一刻不忘地提醒著她,她對出宮的渴望,對自由的向往。 許太后也算是徹底打消倆小輩重修舊好的念頭,她清楚意識到,李嫵心中早已沒了自家兒子的位置,她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皇宮、逃離現(xiàn)下的一切——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且隨她去吧。 “玉芝,去吧?!痹S太后滿臉倦色地擺擺手,示意玉芝嬤嬤去倒冰塊。 玉芝嬤嬤嘆了口氣,頷首稱是。 嘩啦啦的冰塊撞擊聲,一桶桶冰逐漸填滿了浴桶,也叫李嫵的臉色由蒼白變得烏青,連著嘴唇都泛著紫色。 “阿嫵……”上一刻還想著不管她的許太后,現(xiàn)下見著李嫵這樣,那顆搖擺不定的心又開始擔(dān)憂了:“不然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這樣凍,真的會凍壞身子的。不然哀家去找皇帝,再勸勸他,讓他放你回家參加婚儀?!?/br> 李嫵只覺刺骨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她的身子漸漸失去知覺,眼皮也顫抖著,甚至睫毛上都凝了一層冰,嗓音虛弱而發(fā)顫:“他不會聽的……他聽不進去……只有……只有這樣……我病了,求求他……” “你這是何苦啊?!痹S太后苦著一張臉,眼中都噙著淚,伸手去摸李嫵的臉,替她取暖:“差不多了,快出來吧,臉都紫了?!?/br> 頰邊的手掌溫暖而干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幽靜檀香,恍惚間,李嫵好似看到自己的母親。 母親去世前,也曾經(jīng)雙手捧著她的臉,雙眼含著不甘的眼淚哽咽著:“阿嫵,我的乖女兒,全家上下,阿娘最放不下你啊?!?/br> 再如何放不下,在死亡面前,還是得放下。 就如裴青玄現(xiàn)在不肯撒手,待她死了,他再不愿,也要放下。 “還不夠?!崩w長羽睫輕顫動著,李嫵青紫著一張臉,盡量清醒地看著許太后:“娘娘別哭,我還好……我有分寸的……” 許太后仍是克制不住淚,頰邊熱淚滾滾,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嘴里囁喏著:“對不住,阿嫵,是哀家對不住你,養(yǎng)了那么個無法無天的混賬?!?/br> 李嫵此刻已凍得不想說話,默默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的承受范圍。 這般凍了一陣,在她覺得頭重腳輕時,她啞著聲音道:“差不多了?!?/br> 聽到這話,許太后立刻喚著玉芝嬤嬤:“快,快點去拿被子來?!?/br> 語畢,她也顧不上太后身份,伸手將那些尚未融化的冰塊撈出來,又去扶著李嫵:“快些出來,快點?!?/br> 李嫵凍得幾乎無法行走,最后還是太后與玉芝嬤嬤合力才將她扶出來,那一身白如美玉的肌膚也凍得通紅,她裹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茶杯也拿不住,是玉芝嬤嬤扶著她一點點喂了熱茶進去。 這般躺在榻邊緩了許久,直到窗外夕陽西斜,李嫵才覺肢體重新恢復(fù)過來,但那陣頭重腳輕之感依舊未得緩解。 “阿嫵,你…你現(xiàn)下感覺如何?”許太后看著榻邊的李嫵,語氣都不由透著幾分小心。 “好些了?!崩顙硵D出一抹輕松的笑意,又將外頭守門的素箏喚進來,伺候她穿衣梳妝。 待到一切妝扮好,她攬鏡自照,臉上沒甚血色,還從太后這借了點胭脂,在瓷白雙頰均勻地細(xì)細(xì)抹了一層,又抹了些口脂在唇上。 眼見鏡中之人氣若幽蘭,腮暈潮紅,唇如朱櫻,李嫵抬手?jǐn)n了攏發(fā)鬢,沒事人般與許太后告辭:“時辰不早了,阿嫵先回紫宸宮。明日大抵是病著,無法來陪娘娘,還請娘娘莫怪。” 人都這般了,許太后哪里還會怪她,面色悻悻道:“你快回去歇息吧……” 本來還想說一句“祝你得償所愿”,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這個當(dāng)娘的,祝福旁人騙過自己的兒子,總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于是也不再多說,只讓玉芝嬤嬤將人送出去。 遼闊天邊布滿絢爛紅霞,一棱一棱魚鱗般,波紋林立。 許太后站在窗邊望著漫天云霞愣神,直到身后傳來腳步,她緩緩轉(zhuǎn)身:“她走了?” “是呢,看著上了轎?!庇裰邒呦坪熯M來,語氣唏噓:“老奴看她走路還有些晃,想來是寒氣入體,真凍壞了。” “莫說她這么個身嬌體弱的小娘子,換個八尺大漢這樣凍著,也要凍壞?!痹S太后搖了搖頭,嘴里又念了兩句阿彌陀佛,再看天上朵朵艷麗斑斕的云彩,忽的感嘆一聲:“沒想到哀家這一輩子,竟能遇見兩個對自己都這般心狠的女人……” 麗妃,人如其名,牡丹花般明艷秀麗,甫一入宮,就得太上皇專寵,真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在女人的較量上,許太后自知她從不是麗妃的對手,也就自己命好,生的兒子比麗妃的五皇子強。 只是沒想到,麗妃沒了,又來了個李嫵。 若李嫵有當(dāng)年麗妃那份爭寵奪勢的心思,自家兒子怕是跟太上皇一個樣,什么都給她了…… “唉,真是冤孽?!痹S太后枯著眉頭,自嘲感嘆:“我上輩子定是欠了他們裴家的,才遇上這對父子倆?!?/br> 李嫵回到紫宸宮時,宮人們正在廊廡點燃燈燭,見著她紛紛垂首行禮。 她抱著從太液池摘來的一把荷花,目不斜視,步履纖纖往大殿走去。 劉進忠見著她回來,忙端著笑臉上前:“李娘子來了?!?/br> 李嫵應(yīng)了聲,抬眼看了看御座后批折子的男人,將懷中那捧荷花遞給素箏:“尋個純色青瓷的美人斛插好,就放寢殿南邊的窗子旁?!?/br> 素箏接過,脆生生應(yīng)著好,忙下去忙了。 李嫵邊拿出帕子擦手,邊壓著隱隱發(fā)暈的半邊腦袋,佯裝尋常地朝御座旁走去。 她本意是走到裴青玄身邊說句話,不料才走到他身旁,忽的一陣暈眩襲來,她一個沒站穩(wěn),竟誤打誤撞撲到了他懷中。 等那陣暈眩感稍緩,她抬起眼便對上男人藏不住笑意的鳳眸:“知道回來晚了,主動投懷送抱?” 李嫵哽了哽,心說她哪知道這么巧。卻也沒否認(rèn),將錯就錯地眨了眨眼:“那看在我投懷送抱的份上,玄哥哥原諒我晚歸了?” 裴青玄屈指敲了下她的額頭:“小混賬?!?/br> 一旁的劉進忠看得瞠目咂舌,知道這倆人如今恩愛無比,琴瑟和鳴,可這才進門就打情罵俏,叫他這個太監(jiān)看得都莫名臊得慌。 劉進忠這邊默默低著頭,降低存在感,另一邊,李嫵勾著裴青玄的脖子,讓他抱著她回寢殿。 “頭暈,走不動?!彼恐膽阎校瑹o比嬌氣地說著:“許是去太液池摘荷花累到了?!?/br> “就摘那么兩朵花就累到了?”裴青玄睇著她白里透紅的頰邊,輕笑道:“真是被養(yǎng)得越來越嬌了?!?/br> “那你抱不抱?不抱的話,我自己走。”李嫵作勢就要從他懷里起身。 “抱。” 裴青玄撂下朱筆,打橫將她抱起,大掌還在她腰間軟rou掐了一把,雖故意板起臉,透著笑意的語氣卻出賣他此刻愉悅心情:“脾氣也養(yǎng)得越來越大了,朕說一句都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