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嬌嫵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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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贖回來了?劉進忠微詫,踟躕一陣,小心翼翼問:“時隔好幾年,有些典物怕是早已被人買走了……” 話音未落,一道冷冽視線掠過頭皮,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那就去尋?!?/br> “調(diào)派一隊專使,順藤摸瓜,總能尋到。之后再如何行事,還需朕教你?” “奴才不敢?!眲⑦M忠弓著身子,忙不迭道:“奴才知道該如何辦了,陛下放心,奴才定將典當物都尋回來,保管物歸原主。” 言語間,一抹華貴的織金朱色袍擺在眼前晃過,待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稍遠,劉進忠這才抬起眼,看著那道走向龍輦的高大身影,長長舒了口氣。 只是再低頭看著手中厚厚一沓的票據(jù),那口氣又憋了回來,這么多,接下來怕是有的忙咯。 這日夜里,冷月如鉤,高懸天穹。 喂完碗中最后一口湯藥,裴青玄拿著巾帕替李嫵擦嘴角,冷不丁問了一句:“既然供了長命燈,為何不署名?” 李嫵眼皮微動,有一瞬詫異,轉(zhuǎn)念再想,又在預(yù)料之中。 她沒立刻答,仍是那副病懨懨的嬌氣模樣靠在榻邊,細白手指點了點案幾上盛著各色蜜餞果脯的彩錦如意六角點心盒:“嘴里苦得很,先拿塊蜜餞吃?!?/br> 裴青玄看她一眼,沒說話,伸手去拿蜜餞。 “不要桃干,太甜了,吃得牙疼?!币暰€在琳瑯食盒里轉(zhuǎn)了一圈,她略抬了抬下巴:“拿那個糖漬青梅吧。” “天底下敢這般使喚皇帝的,也就阿嫵一人?!?/br> 嘴上這般說,裴青玄還是照她說的,拿了塊青梅果,慢條斯理遞到她的嘴邊:“吃罷?!?/br> 李嫵將那小巧精致的青梅果含入,牙齒咬開,酸酸甜甜的滋味便在舌尖彌漫開來,湯藥的苦味也沖淡許多,原本皺起的眉頭也緩緩舒展。她重新躺靠在枕頭上,烏眸看向他:“你如何知道我供了長命燈?” 不等他答,她瞇眸,語氣不善:“你調(diào)查我?” 裴青玄凝眸看她,好半晌,才道:“你昨夜燒糊涂了,自己說的。” “我說了這個?”李嫵驚詫皺眉。 “是,不但說給朕點了長命燈,還說你一直想朕、念著朕、盼著朕回來娶你?!迸崆嘈忌逸p挑,嘴角也微掀:“還說以后再不想與朕分開,要給朕當皇后,還要與朕生一堆兒女,朕不答應(yīng)就跟朕急眼……” 李嫵聽得這些荒唐的話,面色變了又變,這下裝都不用裝了,直接給出最自然的反應(yīng),紅著臉瞪他:“我怎么可能說這些話?定是你胡亂編來唬我?!?/br> “天地良心,昨夜你的確這般說的,還拉著朕的袖子不讓朕走。只可惜了那件新衣衫,還沒穿多久,背上開了線,袖子也險些被你扯破?!?/br> 他言之鑿鑿,要不是李嫵清楚記得自己昨夜的作為,怕是真要被他騙過去。稍定心緒,她作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低下頭否認著:“昨夜我病得厲害,燒糊涂說的話,當不得真。” “可朕當真了?!?/br> 男人溫柔低沉的嗓音傳來,他握住她的手,深邃目光牢牢鎖定著她:“阿嫵,大慈恩寺的那盞長命燈仍舊燃著,你添得香油錢夠它再燃上一百年?!?/br> 就讓他們倆的情意,從未熄滅竭盡,長長久久,延續(xù)百年。 李嫵被他熱意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發(fā)慌,也分不清是害怕在他面前露餡,還是想起曾經(jīng)那個真心許諾的自己,再對照自己在這副虛情假意、虛與委蛇的模樣,荒唐又諷刺。 “好吧,那盞燈是我給你點的?!彼^臉,望著虛空的某處,低聲道:“沒署名,是不敢。若是叫麗妃和叛王的耳目知道,定會來找我的麻煩。” 頓了頓,她垂著眼睫:“署不署名也沒關(guān)系,大和尚與我說,心誠則靈。只要你在我心里,菩薩會知道的?!?/br> 后半句話她說得很輕,幾不可聞,可傳入裴青玄耳中,好似千鈞重,萬丈光,叫那一直懸著落不到實處的心有了歸處,直被照得溫暖而敞亮。 她心里一直有他。 一直有。 這就夠了。 裴青玄雙手捧住她的臉,眉眼間的溫柔,勝過窗外月光:“阿嫵,這些話你早該與朕說?!?/br> 他所求所盼,不過是她心里一席之地。 李嫵順勢靠在他的懷中,尋了個舒適的角度,心下暗暗想著,看來這招苦rou計的確奏了效。 “玄哥哥?!彼龁局ひ糨p軟又認真:“先前是我鉆了牛角尖,覺得你恨我、怨我,才會那般待我?,F(xiàn)下想想,你我要是早將彼此心意說出,也不至于走到這般地步……” 裴青玄默了一陣,撫著她的發(fā),慢聲道:“那些都已過去了。阿嫵,朕與你保證,只要你愿意重新開始,朕定會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幸福、最尊貴的女人?!?/br> “真的?”李嫵從他懷里抬頭,期待又真切看他:“你說的,不許騙我?!?/br> “不騙你?!?/br> “那好。”李嫵直直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那你聽清楚了,我李嫵愿意摒棄前嫌,與你重修舊好,生兒育女,白頭偕老……這話我只說一遍,至于你信不信……” 字字句句如溫暖火焰,燒得裴青玄心口一陣激蕩,好似總算看到曙光:“信,朕信。” 再看面前這張瓷白面龐,只覺那樣明亮可愛,叫他生出一種親吻她的沖動。 他的確也這樣做了。 大掌抬著她的下頜,細細品嘗她唇舌間青梅的酸甜,縱然仍殘留著湯藥的苦澀,抵不住心頭歡喜。 “妾發(fā)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稍松開她的臉,他貼著她的額,嗓音喑?。骸靶∏嗝纷涛逗芎茫上Р×?,不然朕……” “不許說。”李嫵伸手捂住他的嘴,臉頰緋紅不許他再說孟浪話。 “好?!迸崆嘈次兆∷氖?,送到唇邊親了親:“小青梅不愛聽,朕就不說了?!?/br> 又溫存說了一陣子話,李嫵便覺得累了,再次睡去。 她這一病,一直臥床躺了三日,才算痊愈。 而她與裴青玄真如冰釋前嫌般,三日里相依相伴,有說不完的話,更有說不盡對日后生活的暢想。 待到二十六日,李嫵能下地活動,雖與裴青玄相處時仍是言笑晏晏,眉眼間總透著一股惆悵。 裴青玄知道她為何悶悶不樂,但她想出宮參加婚儀,且一去就要去三日,不知為何,心下總有些不安—— 大抵是與她錯過三年,他實在不想再與她分開。 平日她去慈寧宮,晚回來一些,他便無法集中精神,患得患失,只有將她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安心。 一個白日見不到便已如此,何況分開整整三日,那將是何等煎熬。 直到二十七日的半夜,萬籟俱寂,一片漆黑的床帷間響起李嫵小聲又壓抑的哭聲。 她似是被噩夢魘住,身子縮成一團,淚流滿面地啜泣:“阿娘……” 他被她的哭聲驚醒,抬手將她摟在懷中,溫聲安慰:“不怕,阿嫵不怕?!?/br> 李嫵在他懷間昏昏轉(zhuǎn)醒,悲傷將臉埋在他胸膛,低泣了好一陣,才帶著哭腔可憐道:“玄哥哥,我想家了……” 搭在背上的手掌頓了下,而后繼續(xù)安撫拍動。 他不說話,李嫵心下一片冰涼。 直到現(xiàn)在,他仍不肯松懈半分?哪怕她已入宮兩月,從未與家人見過一面。哪怕明日便是她親兄長的婚儀,她都不能去參加?哪怕她已經(jīng)溫順如此,一舉一動都盡力迎合他、順著他,他依舊不肯給她半分喘息余地?真要將她當禁臠,一直這樣囚下去,囚她到死?! 一股絕望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及至四肢百骸,她冷得顫抖,快要窒息。 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瘋掉。 變成一個和他一樣的瘋子。 “很冷么?”男人溫柔關(guān)切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他伸手摟著她。 摟得越緊,她越是覺得冷。 在那陣冷意里,她疲憊闔上眼,不然放棄吧?就渾渾噩噩在這華麗的囚籠里,當他的磨喝樂。 另一個聲音卻在說,不行,當年那樣艱難,她也不曾認輸,她再不要將自己的命運放在旁人手上。 哪怕是他,她曾經(jīng)深愛過的男人。 李嫵只是她自己的李嫵,不是旁人的附屬,更不是旁人的玩物。 這日早朝散罷,裴青玄并未立刻回紫宸宮,而是去慈寧宮見了許太后。 “明日便是李成遠與嘉寧的婚儀,阿嫵想出宮三日。”裴青玄坐在榻邊,有一下沒一下轉(zhuǎn)動著指間玉扳指:“母后怎么看?” 許太后撩起眼皮看他,從前覺得自家兒子哪那都中意,越看越順眼,現(xiàn)下因著李嫵之事,再看他,只覺是個衣冠禽獸、混賬逆子,一開口也忍不住嘲道:“難為你了,還記著我這么個母后。哀家還以為你當了皇帝,就天下第一,無法無天,也無爹無娘了呢。” 裴青玄下頜微繃,并不應(yīng)聲。 一旁玉芝嬤嬤見母子倆氣氛尷尬,忙打著圓場:“娘娘這話說的,先前您為老太君傷懷不已時,陛下在你身邊守了大半夜,一雙眼都熬得烏青呢。常言道,母子連心,他忘了誰,也忘不了您啊。” 許太后聞言,又看了眼對座芝蘭玉樹般的皇帝,到底是自己兒子,再不順眼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rou?,F(xiàn)下見他巴巴跑來問自己,看來是真的犯了難,不知該如何辦了。 輕嘆了口氣,許太后斂起心間諸般情緒,緩聲道:“你把阿嫵帶進宮里這么久,平日不讓她與家人相見就罷了,現(xiàn)下人家兄長要成婚了,你還不讓人去參加婚儀?你自己摸著良心問問,你這講理么?” “可她,要去三日?!?/br> “三日怎么了?那尋常人家外嫁的女兒回娘家,住個七八十日半個月也不是沒有,且不說阿嫵現(xiàn)下還沒嫁給你呢?!痹S太后蹙著眉,忍不住糾正兒子那偏執(zhí)錯誤的想法:“阿嫵不是你的奴隸,沒有賣身給你。便是當奴婢的,家里有事,與主家告假,主家寬容也會放人回去忙個幾日。你倒好了,將人關(guān)在那紫宸宮,便是養(yǎng)個貓兒狗兒時不時還要放出來溜溜彎兒呢?!?/br> 裴青玄眉心輕擰:“母后,朕從未拿她當奴婢?!?/br> 許太后呵了聲,冷聲道:“你嘴上說從未,可你現(xiàn)下就是這般做?!?/br> “朕是擔心她……” “擔心她?”許太后不客氣截斷他的話:“好好的姑娘回她自個兒家,你有什么好擔心的?難道太傅府是什么虎xue龍?zhí)叮?、她父兄是豺狼虎豹,會吃了她不成??/br> “……” 裴青玄一時無言。 許太后盯著他那張沉郁的臉,既不忍心,又有個聲音告訴她,必須得忍心,不然一國之君,被情情愛愛困成這樣,成何體統(tǒng)? “就叫阿嫵回家探親吧,你細想想,若是因著你一時的狠心,叫她錯過兄長婚禮,日后想起,心里總是會有遺憾。既有遺憾,便會怨懟,何苦來哉?不單單阿嫵心里怨你,李太傅、還有李家人,嘴上不說,難道心里不會怪你?” 見他神情似有松動,她繼續(xù)語重心長地勸:“反之,你若是放她回去了,她心里也能念著你的好,李家人心里也熨帖,皆大歡喜。你與阿嫵還有許多年呢,何苦就計較這三日?” 要說知子莫若母,最后這句話,倒是戳中裴青玄心里。 是,他與阿嫵還有余生幾十年,不過三日而已。 既已決定重新開始,自不好再與她生芥蒂。 指腹在冰涼的玉扳指摩挲兩下,裴青玄施施然起身,朝許太后一拜:“多謝母后教誨?!?/br> 許太后看著面前深拜的兒子,心頭五味雜陳。 直到外頭響起“恭送陛下”的聲響,她才堪堪回過神來,憂心忡忡地問著身側(cè)的玉芝嬤嬤:“玉芝,你說我這做的,到底是錯還是對?” 玉芝嬤嬤也滿臉難色,搖頭道:“老奴不知……對與不對,全看天命吧?!?/br> 許太后撥著白玉佛珠嘆口氣:“只能如此了。” 錦屏香暖,燭光朦朧的金殿之內(nèi),聽到裴青玄愿意放自己回李家三日,李嫵怔在原地,懵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