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嬌嫵 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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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嫵回過神來,提裙朝著花圃間走去:“陛下千金之軀,怎能做這等粗活,實在是折煞臣女,還請到旁歇息,叫府中下人來做便是?!?/br> 方才勞作那么一陣,又被大太陽一曬,男人那張冷白的俊顏已然泛起緋紅熱意,他握著鋤頭,不以為意地笑笑:“這點小事,算不得什么。” 見他并無停下的意思,李嫵皺了皺眉,語氣冷硬地喚他的名:“裴青玄?!?/br> 待他目光投來,她深吸一口氣:“你不必如此。你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大淵朝的天子,你這雙手應(yīng)當是提筆寫政務(wù),握弓保家國,而不是做這些無意義的事,你明白嗎?” 裴青玄定定看著她:“朕明白?!?/br> 李嫵瞥過他仍握著鋤頭的手:“你明白的話,就放下手中鋤頭,快些洗手回宮去?!?/br> “只是阿嫵說的不對。”裴青玄道。 李嫵一怔,烏眸盛著疑惑,她說的不對? “其一,朕的確是皇帝,該當以勤勉政務(wù)為主,是以朕將今日的折子都批完了才趕來靜園。其二,阿嫵說這是無意義的事,不對。”裴青玄神情平靜,一副與她講道理的耐心口吻:“為你種花,這并非無意義的事?!?/br> 李嫵眉心輕蹙:“意義在哪?叫下人種不也一樣?!?/br> 難道他親自種出來的花還能變成搖錢樹長出金元寶不成? “花種好后,阿嫵瞧著可會高興?” 李嫵一噎,而后迎著男人熾熱而明亮的注視,低低嗯了聲。 這一聲“嗯”很輕,卻叫裴青玄眉眼舒展,薄唇也掀起一抹淺弧:“這就是了,能叫阿嫵高興,就是最大的意義?!?/br> 明凈秋陽照在男人沉穩(wěn)而俊朗的臉龐,那雙漆黑鳳眸好似也閃著璀璨光亮,定定看著她,倒?jié)M她的影兒。 倏然間,李嫵好似被什么燙了一下,燙在心頭,怦然無措,兵荒馬亂。 兩片唇瓣翕動,想要說些什么,腦子卻變成漿糊般完全無法厘清思緒。而在她開口前,裴青玄再次朝她彎眸,低沉嗓音滿是篤定:“朕好不容易得了一個能哄你的機會,怎舍得假手他人?阿嫵便讓朕種罷。” 日后她再看到這片花木時,都能想起是裴青玄為她種了這一院的花。 便是不再愛他,也不要忘了他。 眼見那抹高大身影又在花圃間繼續(xù)忙活起來,李嫵心下滋味難言,覺得他傻、他癡、他荒唐、他自討苦吃。種了花又如何,她也不會因著他送了這些花,就摒棄從前與他和好。 做這一切,還是毫無意義。 垂下的袖籠間手指不自覺攥緊,她強壓著心間那涌動起伏的情緒,板起面孔:“你要種就種吧,反正累的也不是我?!?/br> 權(quán)當他是個尋常勞力好了。 這般想著,她直接轉(zhuǎn)身回了屋里,再不看他一眼。 然她雖沒親眼看到,素箏端茶遞水間,卻會與她匯報外頭的情況,譬如陛下已經(jīng)種下多少株花,還剩多少花。又譬如陛下流了好些汗,為著做活方便將外袍也脫了,再譬如陛下喝了多少水進了什么果子糕點…… 李嫵本是盤腿坐在榻邊看書,看了一會兒,聽到外頭揮鋤刨土的動靜,猶如坐在蟬鳴聒噪的炎炎盛夏,心煩意也亂。 勉力集中注意力,還是連半頁書都看不進,索性也不再為難自己,回到寢屋里躺著。 雖說心里也煩亂了一陣,但沒多久,外頭那些動靜好似催眠曲般,她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屋外已是紅霞漫天。 李嫵看著天光愣了愣,而后想起什么,掀被下地,本徑直往門口去,走到屏風時也頓住。最后還是先走到了窗戶邊,小賊一般輕手輕腳地推開窗子,從一條縫里往外瞧。 院前都栽上了燦爛妍麗的各色花木,胭脂色霞光下猶如籠上紅紗,將本就古樸清雅的院落裝飾得愈發(fā)溫馨怡然,賞心悅目。 然而掃了一整圈,卻遲遲未見那抹銀灰色身影。 難道他種好花就回去了? 李嫵心下泛起一絲懊惱,自己怎么就睡過去了,這回原該送他出門,再不濟也叫人給他送盞茶,盡了禮數(shù)才是。 “父皇,你也太厲害了!竟真的把這些花都種完了!” 孩子清脆的嗓音隱隱傳入耳中,看著那道荷鋤而歸的高大身影牽著個小小孩子緩緩走進眼簾,李嫵烏眸輕閃了兩下。 原來他還沒走。 心頭不覺松了口氣般,剛要再看,那人卻敏銳察覺到什么,朝窗戶這邊投來一眼。 漆黑銳利的視線叫李嫵心底咯噔一下,如被抓住偷窺的小賊般,她有些慌亂地放下窗戶想躲。可窗子放下那一瞬,她又意識到不對,她躲什么,這是她的靜園,她的地盤,她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看自家兒子不行么? 稍定心緒,李嫵撩過耳畔一縷碎發(fā),再次推開窗戶,露出半張臉,輕輕喊道:“璉兒。” 裴璉聞聲看來,雙眸彎起:“阿娘,你醒了?你快出來看,父皇給你種了許多花,可好看了!” “我知道?!崩顙匙焐蠎?yīng)著裴璉,眼睛卻是看向裴青玄,見他果真褪了外袍只著一身里衣,許是出了汗的緣故,那牙白里衣貼著健碩的身軀,隱約顯露出鼓起的肌rou線條,隨著呼吸起伏愈發(fā)清晰。那張英俊臉龐也掛著薄汗,白里透著淡淡的紅。 這副模樣還真像她少年不懂事,私下偷看的那些風流寡婦的話本,寡婦偷情不是白面書生,就是身強體健的奴隸——眼前這人倒好,既有書生的白面俊俏,又有奴隸的強健體魄……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李嫵掐了下掌心,好在屋內(nèi)光線晦暗也看不清她頰邊緋紅,她清了清嗓子,喚道:“璉兒,你進屋來?!?/br> 裴璉聞言,仰頭與裴青玄說了聲,便抬步朝屋內(nèi)走來。 李嫵借著余光瞥了眼外頭的男人,見他也往這邊瞧,紅唇輕抿,“啪嗒”合上窗。 庭院內(nèi),暮色昏黃,看著那緊闔的窗,裴青玄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些許。 花已種好,她都不出來看看?哪怕一眼。 “主子,天快黑了,可要回城?”暗影衛(wèi)上前問詢。 裴青玄回神,又看了那窗子一眼,嗓音沉沉:“去備馬罷?!?/br> 暗影衛(wèi)領(lǐng)命退下,裴青玄走到院中石桌,他的衣袍被丫鬟整齊疊放著。 剛要伸手去拿,木門“吱呀”一聲推開。 他眼底一亮,側(cè)眸看去,卻見屋內(nèi)只走出裴璉,并無那道纖娜身影,才將亮起的光彩又黯了。 “父皇!”裴璉跑到他面前,又示意他蹲下:“孩兒拿帕子給你擦擦汗。” 裴青玄本說不用,但看著孩子亮晶晶的眼眸,終是不忍,配合地蹲下:“好孩子,知道心疼父皇?!?/br> 裴璉邊拿帕子替他擦,邊扭過頭朝屋里看了一眼,見阿娘并未出來,才壓低了嗓音,小小聲道:“父皇,是阿娘讓我?guī)湍悴梁沟呐?,帕子也是她給的呢?!?/br> 裴青玄眉心微微動了動,啞聲問:“你阿娘叫你來的?” “嗯嗯!”裴璉又豎起拇指做了個噓的動作:“阿娘不讓說,她只讓我與你說,是我自己要給你擦汗的。父皇,你可千萬別給我說漏了,不然阿娘知道了,肯定要生我的氣了?!?/br> “不說,父皇肯定不說?!苯z絲縷縷的歡喜從心底溢出,裴青玄眉眼染笑:“這是我們的小秘密?!?/br> “嗯?!迸岘I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了。 這孩子狡黠的小模樣,還真是像極了阿嫵。 裴青玄眸光愈柔,又拿過他手中帕子,妥善收好:“時辰不早,父皇也該走了?!?/br> 裴璉不舍地點頭,送著他到門口。 這日夜里,得知皇帝在院里干了一下午體力活,自家女兒也未曾留人吃頓晚飯,李太傅擰眉搖頭,捋須直嘆:“阿嫵,這事不好這樣辦的呀。便是你雇個花匠上門干活,主人家心善見著天黑也會留一頓飯,何況他是皇帝!” 拔了永樂宮那些價值昂貴的奇珍異草,大老遠地送來,還白干一下午苦力! 也就是陛下喜歡阿嫵,若換做是其他人,敢這般使喚皇帝?誅九族怕是都不夠。 “又不是我要他送花干活,是他自己樂意?!崩顙车暤?,再看愁容滿面的李太傅,上前寬慰:“父親別擔心,他又不是傻子,一次兩次碰壁不會氣餒,碰一百次一千次呢?失望多了,終有收手止損的一日?!?/br> 李太傅一語塞,再看女兒清冷淡漠的神情,不由長嘆:“的確,世間男兒多薄情,且大多比女人精于算計,但咱們這位陛下……” 可不就是個傻子?他扯了扯嘴角,心下暗想,不傻不瘋,如何為會奔波千里,豁出性命去養(yǎng)那勞什子邪門花蠱。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何況小兒女之間的感情?李太傅搖了搖頭,不再多說,只盼著陛下真能如女兒所說,撞夠了南墻會回頭。 然,事與愿違。 接下來每隔兩三日,有時隔著一日,裴青玄便會找借口過來,一會是給裴璉送書、送衣物、送點心,一會兒是來拜訪李太傅,實在編不出借口,就說“想孩子”——至于真正想的是誰,眾人心知肚明。 他大都在日落前趕到,喝過一杯茶,又在夜色來臨前匆匆離去,好似全然不知疲憊,不覺辛苦。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步入十二月。 天黑得更早,氣候也愈發(fā)的冷冽嚴寒。雖還未下雪,可外頭寒風蕭瑟,出門走兩步都覺寒風如利刃,刮得面皮生疼。 李嫵畏寒,這樣的天氣愈發(fā)不愛出門,每日窩在屋里看書烤火。用素箏的話來說,這樣的天氣出門就跟挨凌遲似的。 可裴青玄仍是雷打不動地來靜園。 哪怕戴著氈帽,裹著大氅,仍抵不過疾馳趕來時那鬼哭狼嚎般的凜風,一張臉也被風吹得通紅干裂,兩只手每次要在炭火烤上許久才能尋回知覺。 就連原本不想多管的李太傅見著皇帝這般狼狽辛苦,也生出不忍,私下勸著李嫵:“這天越來越冷,過幾日沒準還要落雪,萬一陛下真將身子凍壞了,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就難辦了。阿嫵,不若咱們先搬回長安吧,反正也快到年節(jié)了,總得歸家過年……” “離除夕還有大半月,父親若是想家了,可先回去住,我與璉兒晚些再回?!崩顙橙允悄歉鼻迩謇淅涞哪樱w長眼睫輕垂著,遮住眼底難辨的情緒:“至于他……” “他都不在乎他自個兒的身子,又與我何干。” 嘴上雖是這般說著,可下一次那人來時,得知路上起霧,道路濕滑,他急著趕路,險些從馬背墜下,李嫵心臟還是揪緊了一瞬。 待見著他衣袍沾染一身泥濘臟污,雙頰凍得干燥泛紅,寬大修長的雙手也生出凍瘡,炭火下炙烤時紅腫發(fā)癢,遏制不住去抓撓,她終是看不過眼,按住了他抓撓的手:“別抓了,會破。” 熠熠的炭盆火光下,那雙漆黑鳳眸好似也泛著光,灼灼掃過她握著的那只手,又一錯不錯看向她:“阿嫵……” 李嫵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別多想,我只是見不得別人在我面前抓癢,看的心煩?!?/br> 松開他的手,她轉(zhuǎn)臉吩咐素箏去拿藥。 等素箏取來藥,李嫵沉默地替裴青玄涂完藥膏,抬首再次對上那雙灼灼熱忱的眼眸,呼吸一窒。 她明顯感到她的心有在顫動,在搖擺。 于是在他再次開口前,李嫵偏過臉,冷著語調(diào)道:“過完這個年,我便會去江南,從今日起,你也不必再來了,反正我去江南后就會忘掉這些毫無意義的瑣事,你實在無須再白費功夫!” 語畢,也不等他反應(yīng),李嫵從炭盆前起身,抬步往外走。 將要走到門口時,身后傳來腳步聲。 李嫵身形一頓,緊掐著手沒有回頭。 就在腳即將邁過門檻時,男人沉啞的嗓音在身后緩慢而堅定地響起:“你會忘記也沒關(guān)系,朕會記著,一直牢牢記著……” “記著你的一切,我們的一切——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br> 第86章 這日夜里,李嫵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