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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在逼我們成婚 第51節(jié)

    除去正義之外,他們?nèi)缃褚沧兂闪怂娜恕?/br>
    光她知道的就有一個秦閣老,一個范玄。

    秦閣老名望極高,是籠絡(luò)人心的第一人選,范玄是兵部尚書,了解軍資的籌備和軍營的情況。

    他滿足了所有造反的條件,怎么可能浪費資源。

    蕓娘看著他一笑,“虧得郎君還是狀元郎呢,怎還用錯了詞兒了,這不叫逼良為娼,這叫物盡其用。”

    物盡其用……

    裴安仔細品著這幾個含義頗為深奧的字。

    “同流合污也行?!?/br>
    裴安:......

    看不出,這小娘子還挺有意思。

    裴安突然想笑,“怎么個污法,你先且說說,我一介忠良,一沒叛過主,二沒做過違背天理之事,還真沒經(jīng)驗?!?/br>
    蕓娘:......

    這話說出來,他也不怕天打雷劈。

    第51章

    他說完,又捧起了書看,隨意翻了一頁,等她的答復(fù)。

    他是不是如他所說那般忠心耿耿,蕓娘打算替他好好梳理梳理,“郎君告訴我,秦閣老是不是還活著?!?/br>
    裴安的視線落在手里的書頁上,一個字也沒瞧進去,面色卻做出了一片平靜之態(tài),“秦閣老德高望重,不應(yīng)該活著?”

    “但郎君是欺君?!?/br>
    “你怎知道,陛下沒下秘旨?”

    他要如此說,她便沒什么可反駁的了,總不能跑去問皇上,是真是假。

    可他要是不承認,她的兩千將士該怎么辦。

    “郎君看似在替皇上分憂,實則在清理皇上身邊的要臣?!彼麄兎蚱抟惑w,他所做的事,也關(guān)乎著她的命運,她戳破也不為過。

    裴安目光一頓,沒忍住,偏頭過去,饒有興趣地問,“此話怎講?”

    蕓娘雖不喜歡看《孟子》《春秋》之類的人生哲理、君子謀略,但不代表她沒讀過。

    是他逼著她獻丑的。

    “古人云,治國者必以奉法為重,褒善貶惡,可五年前同北國一戰(zhàn)之后,皇上一心主和,一味只貶罰武將,推崇重文輕武,武將一派幾乎無立足之地,朝堂局勢失衡,文臣沉沒于心計,無心治國,中立一派看不下去,卻又不懂迂回之術(shù),言辭犀利,句句緊逼,皇上對這一批愛國老臣又怕又厭,郎君此時出現(xiàn),以替陛下鏟除忤逆者為由,對以秦閣老為首的中立一派下手,正中皇上下懷?!?/br>
    她看了一眼身邊神色逐漸肅然的少年郎,又道,“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也,千人同心,則得千人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之用,如此下去,只會引起更多的民怨,建康便只是個開端,世人百姓都能看得明白,知道郎君此舉乃‘jian臣’所為,是在助紂為虐。郎君如此聰明,怎看不明白呢,如此做,恐怕只有一個目的,便是郎君的本意正是如此,想等著看這天下大亂,改朝換主?!?/br>
    而之所以世人都明白,卻沒選擇這一條路,一是因沒人能有他這樣的本事,二是沒有幾人像他這般豁得出去。

    蕓娘說完,馬車內(nèi)安靜地落針可聞。

    裴安緊緊地看著跟前比他矮了大半顆頭,又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心底再一次對她,萌生出了意料之外的震驚。

    良久,他開口,“誰告訴你這些的。”

    邢風?

    她連看個書都打瞌睡的人,不該懂得這番大道理。

    只是邢風連這些都同她講了,那她還敢嫁給自己,看來當真是被逼到了絕路,勇氣可嘉。

    “不用誰告訴我,書上不就這般寫的嗎?!笔|娘往他身邊一移,伸出一根手指頭,粉嫩的指尖,點在他手里打開的書頁上,輕聲道,“這兒?!?/br>
    被她手指頭點到的那句,正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裴安:......

    他盯著她飽滿的指甲蓋兒,興致徹底被勾了出來,低聲問她,“如此說來,我豈不是很危險,你怎不怕?若被牽連,該知道是什么下場,抄家,滅九族,乃至王家整個家族都保不住。”

    他可算承認了。

    蕓娘完全沒被嚇唬到,先給他樹立了一對夫妻該有的榜樣,“又何妨?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既結(jié)為夫妻,無論郎君做何選擇,身為妻子,都該給予理解支持,永不背棄?!?/br>
    她與不與他成親,就憑王家這兩千人馬,遲早也不是個省心的家族,談不上誰牽連誰。

    他看著她信誓旦旦的臉,似乎今兒才第一次將她瞧清。

    之前倒是他低估了她,本以為她僅僅是不同于旁的小娘子,目光看得長遠一些,有些小聰明身上,懂得替自己謀劃。卻不料她心思如此活泛,不僅將朝堂的局勢看得清清楚楚,還學會了拿捏人心。

    他隨性合上書頁,轉(zhuǎn)過頭雙眸離她的側(cè)臉,五指不到的距離,盯著她熙和一笑,“那我要多謝夫人,能娶到這么一位善解人意,甘愿同生共死的小娘子,是裴某的福分?!?/br>
    蕓娘聽不出他那話是褒是貶,只感覺他靠自己太近,耳根一紅,挪開了一些,點頭道,“嗯,不客氣?!?/br>
    裴安:.....

    她確實不客氣。

    興致一起來,他不想滅下去,繼續(xù)逗著人,故輕嘆了一聲,“原本還不知如何同夫人開口,今日既然被你瞧了出來,我便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謀逆之路艱辛,稍有不慎,萬劫不復(fù),你我夫妻二人既已同心,對于日后,夫人可有什么妙計可獻?”

    她頂多就是出兩千個人,費腦子的事,她做不來,也不想。

    再說,他是狀元出身,也用不著她在他跟前班門弄斧。

    蕓娘忙搖頭道,“我不行?!?/br>
    他慫恿道,“怎么不行了,無妨,說出來我聽聽?!?/br>
    造反能是一般人隨便出點子的嗎,出的不好,便要血流成河,提頭去會閻王,蕓娘依舊搖頭,“我都聽郎君的,郎君說什么就是什么?!?/br>
    “就不怕失敗,掉腦袋?”

    她一貫不太擅長未雨綢繆,除非事情到了跟前,火燒腳背了,腦子才會動起來。

    并非不怕死,而是以后的事,實在是誰也說不準,成功失敗,五五對半的機會,還未起事呢,去憂心失敗,未免太早了些。

    她不動聲色地躲開他呼在她頸側(cè)的氣息,看著對面被山路顛簸得露出一角的車簾,徐徐解釋道,“嫁給郎君之前,我被關(guān)在院子里,哪里都去不了,我便想著,要是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只有一天,要我死了也愿意,后來我走出了院子,自然也不會當真去尋死,但從此知道了什么是滿足,也明白了何為安于現(xiàn)狀,懂得珍惜當下,如今我所過的每一日自在的日子,我都當成是多賺回來的?!?/br>
    一條耀眼的光線,從窗戶縫隙里鉆進來,冷不丁地劃在她眼睛上,照得她一排睫毛又長又密,眼底清澈見底。

    “我能嫁給郎君,是我從未想過的福分,成親后郎君不僅沒限制我的自由,還帶我走出了院子,走出了臨安,之后,還會去到更多的地方,至于咱們今后的結(jié)果會如何,我真沒去想過,當下郎君給我的生活,于我而言便是我最想要的,就算將來有一天真死了,我也了無遺憾,絕不后悔。”

    她避開了照在眼睛上的那道光線,仰著脖子看他,句句都是實話。

    那滿臉的沒心沒肺,又呆又可愛,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笑道,“你倒挺好滿足。”兒時他被捧在手里長大,長大后又各處奔波,倒從未體會過被禁足的滋味。

    自由自在還不簡單,一身輕松了便能做到。

    蕓娘不贊同這個說法,搖頭道,“南國國風雖比之前開放,女子也能自由出入街市,可又有幾個小娘子真正能做到自由自在,未嫁之前,有父母要孝敬,條條家規(guī)禁錮在身。嫁人之后,同樣也是一堆得規(guī)矩,得呆在深院之中相夫教子,伺候公婆郎君,我能有如今的自在,不是因為我好滿足,是因我嫁對了郎君,郎君體貼,對我好,我才有今日的恣意,換個人,可不就是這么個活法了?!?/br>
    她這一套示好的說辭,無論是不是故意在拍他馬屁,都拍到了點子上。

    裴安承認,心里很受用。

    聰明又懂事的小娘子,誰都喜歡。比起那什么蕭家娘子,他娶的這位夫人,簡直理想太多。

    “這算不得什么,你才出來,只到過一個建康,還未領(lǐng)略真正的山河?!彼膊恢獮楹?,身上的保護欲突然被刺激了出來了,當下轉(zhuǎn)身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前面的路。

    他記得這附近有一個湖泊,路面平順,旁邊還有一片竹林樹蔭遮擋。

    橫豎也耽擱不了多久。

    主意一生出來,他不做不快,問她,“騎馬嗎?!?/br>
    “???”

    蕓娘還未反應(yīng)過來,裴安已推開身側(cè)的窗戶,對外面的童義吩咐了一聲,“停車。”

    蕓娘被他拉下馬車,整只隊伍被堵在了身后,童義正欲問怎么了,裴安抬手沖前面的衛(wèi)銘一揚,衛(wèi)銘趕緊打馬回頭。

    一到跟前,便聽裴安道,“馬匹給我?!?/br>
    蕓娘騎過馬,裴安見過,騎術(shù)并不精湛,他先跨上馬背,再伸手去牽她,讓她坐在了自己的前面,共騎一匹。

    頭頂上的日頭已經(jīng)偏西,曬在身上一片火辣,蕓娘對他的心血來潮持有懷疑的態(tài)度,下意識抬手擋在了額頭上,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后的人一個俯身抱住了她,突然猛夾馬肚,馬匹沖出去的瞬間,她倒在了他懷里,迎面風聲蕭蕭,從耳邊呼嘯而過。

    盡管風是熱的,可騎在馬背上的感覺,還是不一樣。

    馬匹在道路上狂奔,比她騎得要穩(wěn)多了,也快很多,身后的黃土道上塵土飛揚,兩邊開滿了小黃花的荒草野地快速地從眼前掠過。

    天地在她眼中,遽然放大,恣意之態(tài),放縱之心,慢慢地壓過了頭頂烈日。

    她放下了擋在額頭上的手,身子微微前傾,閉眼感受著疾風堵住呼吸的窒息感。

    格外的刺激。

    閉眼的功夫,馬匹突然往左側(cè)的岔路口拐去,沒入了一片叢林之中,頭上的太陽,被斑駁的陰影擋去了大半,沒了強光,她睜開了眼睛。

    右側(cè)是茂密的青蔥翠竹,幾丈高,抬頭望不到頂。

    左側(cè)是一個湖泊,碧色的湖水,清澈透明,湖底下的枯木,一覽無遺。

    夏季的風突然不熱了,帶了一股涼爽,沒想到還有這么好看的地兒,她驚喜地回過頭,“郎君......”

    風聲太大,他沒聽到她說什么,韁繩慢慢地收緊,速度慢了下來,才湊上前,問她,“怎么了?!?/br>
    “我說,這湖泊好美,郎君太好!”她突然一聲,落在了寂靜的林子里,清脆又響亮。

    他抿住唇瓣,而后又展唇露出了一列齒瓣,對她的沒見過世面,嗤笑一聲,“區(qū)區(qū)一個湖而已?!彼肟矗冗@更大,更漂亮的多的是。

    “要跑一圈嗎?!?/br>
    “???”

    裴安說完松開她,翻身下馬,留她一人在馬背上,“不是會騎馬嗎,這一路枯燥無味,沿湖跑幾圈試試,活動一下腿腳?!?/br>
    沒等蕓娘反應(yīng),他說完一聲,“抓好了?!泵团牧艘幌埋R屁股。

    “郎君......”她嚇了一跳,終究還是以頭一回見他的姿勢沖了出去,雙手牢牢地抓住韁繩,身子慢慢地收回來,跑了小半圈,才坐穩(wěn)。

    湖邊的路面平穩(wěn),馬匹又是衛(wèi)銘的坐騎,許是見過了太多的大場面,適應(yīng)不了小碎步,一個邁腿,都比尋常的馬跨度要大,蕓娘從未跑得這般快過。

    頭一圈跑完,到了裴安跟前了,蕓娘看向他,還未來得及炫耀,裴安抬頭便沖她道,“身體放松,速度還可以再快點?!?/br>
    蕓娘被他一說,試著夾了一下馬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