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們成婚 第57節(jié)
被關(guān)了五年,有失也有得,沒地兒可去,圈在屋子里沒什么事,琴棋書畫一樣都沒落下,蕓娘的棋藝并不差。 幾輪下來,裴安也有些意外,夸道,“棋藝不錯?!?/br> 蕓娘是個懂得謙虛的人,羞澀一笑,“不過是在郎君面前獻丑罷了,郎君才厲......” 話還沒說完,裴安彎下身,連吞了她士、將之后,毫不客氣地應(yīng)了一聲,“嗯。” 蕓娘:...... 就,就完了?這么快...... 裴安看著她,抬起胳膊,“承讓,頭伸過來?!?/br> 愿賭服輸,本就在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蕓娘乖乖地探出身子,臉朝他一仰,將自己的額頭遞了過去。 之前她也有輸過給青玉她們,一指頭下來,都是不疼不癢,她想著以裴安的風(fēng)度,肯定也是走走過場,但她錯了,他是真彈。 只聽到“嘭”一聲之后,蕓娘疼得往后一縮,“嘶......” “疼嗎?!迸岚捕⒅黠@紅了起來的額頭,緩聲道,“知道自己會輸,便要考慮好對自己有利的賭注,并非人人都會對你手下留情?!?/br> 這是在對她說教,蕓娘聽出來了,忙放下捂在額頭上的手,受教地點了點頭,“蕓,蕓娘不痛?!?/br> 裴安:“那再來一局?” 蕓娘:...... 這回裴安的節(jié)奏似乎慢了下來,蕓娘甚至能看懂他的意圖,提前防備,率先吞了他的一個兵,接近尾聲時,窗戶外突然響起了馬蹄聲。 是衛(wèi)銘,隔著馬車,喚了他一聲,“主子?!?/br> 裴安轉(zhuǎn)身掀開簾子。 衛(wèi)銘俯身下來,低聲稟報道,“范大人說想同主子說兩句話。” “知道了?!迸岚矐?yīng)完,落下布簾,轉(zhuǎn)身繼續(xù)盯著棋盤。 “郎君去忙吧。”衛(wèi)銘的話蕓娘都聽到了,她是見他無聊才拉著他來走棋,不能耽擱了他正事。 “不急,這盤下完?!币膊恢遣皇切l(wèi)銘的話,擾亂了他的思緒,之后幾個走向他落棋都不是很理想,一局結(jié)束竟然輸了。 蕓娘還沒回過神自己是怎么贏的,裴安已主動湊上了自己的額頭,“彈吧?!?/br> 蕓娘一愣,低頭盯著他,他一頭墨發(fā)整齊地梳進了發(fā)冠內(nèi),白玉為冠,沒有半點瑕疵,同他光潔的額頭,相差無異。 蕓娘一時不知道怎么下手。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裴安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額頭處,“別客氣,想著我剛才怎么彈你的?!?/br> “那,那我不客氣了......”話音一落,蕓娘的手指頭一卷,用力地彈了上去,只聽一聲“嘭”,似乎比剛才那聲還要清脆。 蕓娘:...... 裴安:...... 蕓娘沒想到自己會使這么大的力,頗為多余地關(guān)心了一句,“郎君,疼嗎?” 她力道倒還不小,裴安只覺眼角兩跳,咬著牙,“不疼。” 蕓娘心虛,真不疼嗎,可她瞧著都紅了一片。 不待她再多問,裴安已起身,交代道,“你先自己待會兒,我下去一趟?!?/br> — 衛(wèi)銘稟報完,半天沒見他下來,以為他不想見范玄,沒再多說,騎馬跟在馬車旁邊,過了一陣,才聽到一聲,“停車?!?/br> 衛(wèi)銘回頭,便見裴安掀簾鉆出了馬車,額頭上明顯頂著一團紅暈,他膚色白皙,突然多了一抹紅,很是醒目。 衛(wèi)銘愣了愣,不明白這是怎么來的。 磕到馬車上了? “馬給我?!迸岚矡o視他詫異的目光,上前伸手,奪他手里的韁繩。 衛(wèi)銘翻身下來,將馬匹給了他。 裴安騎上馬背,等了一陣,待后面的的囚車到了跟前,才輕輕夾了一下馬肚,緩緩?fù)啊?/br> 自從到了盧州之后,范玄和李家公子,又坐回到了囚車內(nèi),如今太陽一曬,兩人一頭是汗,卻都沒再囔一聲,沉默地坐在了囚車內(nèi)。 建康的一場‘劫囚’,劫走的只有朱家,唯獨范玄和李家公子相安無事。 旁人看不明白,范玄心里卻清楚。以蕭侯爺?shù)臑槿耍俅?,也不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朱家派人前來劫囚。 官場上打滾了這么些年,他怎看不出來,建康的那些刺客,從一開始,便是沖著他而來。 殺人栽贓,用自己的死,再去給他裴安添一樁罪孽,以此引發(fā)更深的民怨。 最后他卻毫發(fā)無傷,被裴安毫發(fā)無傷地帶出了建康,并沒南下,而是一路趕往江陵,因此可見,陛下給他裴安的任務(wù),恐怕壓根兒就不是押送他們?nèi)X南。 押送欽犯,只不過是皇上的一個幌子,他們這幾個人等不到下嶺南,都得死。 為何沒死在建康的動亂之中,便也只有一個解釋,裴安違背了皇上的命,沒想要他的命。 這個猜想在渡河之后,便得到了徹底地應(yīng)證,兩人被塞進了馬車,里面?zhèn)浜昧酥蝹乃幐?,吃喝的東西一應(yīng)俱全。 不待他開口問,衛(wèi)銘先告訴了他,“旁的范大人先不必多問,待來日見到了秦閣老,一切便都會明白?!?/br> 歷代忍辱負重的英雄,為了拯救蒼生,不惜丟掉自己的尊嚴之人,當牛做馬,犧牲自己的事跡,范玄并非沒有聽過。 得知真相后,范玄整整一日都沒說話,淚卻流了幾回。 他就說,國公府裴家那樣高潔的門戶,怎可能會能養(yǎng)出一個趨炎附勢的懦夫! 細想這兩年,他為自己曾經(jīng)的言行悔恨不已,卻又明白,正因為自己如此,他裴安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此時,范玄側(cè)目看著馬背上的人。 一身青衫,身板子筆直挺拔,寬肩窄腰,英姿颯爽,他才二十二吧,國公府就只剩下了他一人了啊...... 范玄越看越心酸,沉痛地喚了他一聲,“裴公子。”喚完又紅了眼眶。 這千瘡百孔的朝堂,葬送了多少少年英雄,又不知,還要葬送多少個。 以往兩人在朝廷,不止一次對罵,一個罵對方是老頑固,一個罵對方是jian臣,撕得不可開交,兩看生厭,恨不得弄死彼此。 包括這一路上,范玄也沒少罵他,此時一聲,“裴公子?!卑颂嗟那榫w在里面,有懊悔,有歉意,但更多的是敬佩。 裴安倒沒什么感覺,到了這份上,也沒再裝下去,“委屈范大人了,不知范大人有何事?!?/br> 兩人自相識以來,還是頭一回心平氣和地說話,范玄啞聲問道,“活著的還有哪些人?!?/br> “您的恩師秦閣老,原兵部尚書余大人,原翰林院學(xué)士程大人,原戶部尚書楊大人,顧家軍的將領(lǐng)魏將軍,前朝戚太傅......不知范大人還想知道哪個名字?!?/br> 范玄越往下聽,情緒越激動,驚愕地看著跟前的少年,這些人都是近兩年被冠上‘謀逆’之罪,殺了頭的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旁邊的李公子在聽到戚太傅時,再也沒有忍住,嗚咽地道,“還活著,我外祖父他還活著......” 第56章 沒有什么比冤死的亡魂,突然還活著的消息,更讓人百感交集,囚車內(nèi)的兩人又悲又喜。 范玄的情緒如同波濤翻涌,好一陣才穩(wěn)了下來,“多謝裴公子告之,是范某眼拙,今日在此為之前的言行,向裴公子道歉。” 這一聲致歉,他無論如何也該說出來。 范玄拖動著腳上的鐵鏈,作勢要往下跪,裴安及時止住,“路上難免有安插的眼線,范大人還是先冷靜一些,待到了地方,再謝也不遲。” 裴安怕再說下來,兩人的情緒更激動,沒久留,走之前提點道,“皇上的人已經(jīng)在路上,一個時辰之后,勢必要取兩位的人頭,待人馬一到,范大人和李公子只管往前逃,估計會吃些苦頭,還請兩位提前做好準備?!?/br> 裴安說完夾了一下馬肚,往前走去。 烈日已爬上了正空,湛藍的蒼穹之上,無半塊白云遮擋,火辣辣的陽光,直曬而下,灼灼熱浪,晃出了一道道虛影。 光線太刺眼,裴安拿手擋了一下額頭,抬眼朝前方叢林望去,一縷青煙緩緩地從林子上方升了起來,如一團云霧,越來越濃。 前面的衛(wèi)銘也看到了,挑了一匹駿馬,打馬來到了裴安跟前,稟報道,“主子,鐘清已準備妥當?!?/br> “通知所有人,進山后扎營休整?!?/br> “是?!?/br> 衛(wèi)銘去隊伍前方傳令,裴安回到了馬車旁,沒下馬,微彎下身,隔著窗戶喚了一聲,“蕓娘?!?/br> 適才裴安一走,蕓娘便收起棋盤,拿出隨身攜帶的銅鏡,看了一眼自己的額頭,也是紅的,內(nèi)心的罪惡感,減輕了不少。 再撩起簾子往外看了看,見裴安去了隊伍后方,想來應(yīng)該是去見范玄了。 這一路上,裴安雖沒有同她解釋半句,可每回衛(wèi)銘和童義稟報消息時,他都沒讓她回避,話聽進耳朵,蕓娘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朱家的人在建康被劫,估計也是裴安的計劃之一。 誰都知道,欽犯一旦離開朝廷的押送,下場必死無疑,想來裴安一早就已經(jīng)棄了朱家,想救的人,只有如今手上的范玄和李家公子。 渡河之后,按道理裴安應(yīng)該繼續(xù)往前,然后再找個機會,故技重施,讓兩人詐死在眾人面前,再來一招金蟬脫殼。 裴安卻突然倒回了盧州,遲遲沒有動手,多半也是知道把戲用多了,以陛下多疑的性子,必定會對他生出懷疑。 他在等,等一個不會讓任何人起疑心的絕好時機。 而今日離開知州府,便是時機到了。 建康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刺客公然劫囚,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不出意外,待會兒朝廷的人應(yīng)該會來。 可要在朝廷人的眼底下?lián)Q人,比起上次在渡口救下秦閣老,要困難很多。 一個不慎,便會露出馬腳。 適才他說教自己,是個不給自己留后路的賭徒,蕓娘覺得,他好像也好不到哪兒去。 蕓娘放下簾子,仔細想著對策,實在不行,她就讓王叔叔出來幫個忙,殺人滅口,總比朝廷的人帶著他的把柄回去要強。 如今國公府老夫人還在府上,他這里出不了任何差子。 正想著,窗戶的聲音傳了進來,蕓娘忙撐開窗戶,探出頭,太陽光照得她瞇起了眼睛,努力仰頭看向馬車上的人,“郎君?!?/br> 裴安目光在她額頭上掃了一下,紅暈已經(jīng)消了。 他身子往下又彎了一些,湊近她道,“待會兒會有一場廝殺,你呆在車內(nèi),童義會護著你?!?/br> 說完他看了一眼她輕蹙起來的眉頭,又補了一句,“有我在,不必害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