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fā)
書迷正在閱讀:翡玉(校園h,1v1)、一場游戲引發(fā)的情潮、笙笙那海瀾、局、秋若有實、火風(fēng)鼎、揚州瘦馬上位記(古言 NPH)、我把咖啡館開成了動物園、一直以來,我,畏懼著幸福(日系BL)、動物靈通師
她回到房間沒多久,就來電了。 把手機重新插上電,她整理一下行李箱,順便確認(rèn)剛才詹醒幫她辦理入住后是不是把身份證還給她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她很警惕,幾乎是下意識的。 可很快,她就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她在中國,一家還算安全的酒店,周圍就有認(rèn)識的人。 半分鐘后,她打開門,和門外的人視線交匯。 沉覺雙手插兜,抬眼盯她,并沒有開口的意思。 她被盯得發(fā)毛,下意識往里走。 身后一陣疾風(fēng),清爽的氣味霸道追上來。 她腳下一慌,反而停下來。 頭上的浴帽被人一扯,滿頭青絲傾瀉而下。 “你他媽變態(tài)啊!” 有幾縷頭發(fā)卡在扣子那里,被硬生生扯松,她頭皮痛得發(fā)麻。 沉覺怔在原地,眼里的情緒越來越濃,拿著冰涼濕透浴帽的手停在半空。 剛才在門口,他看到她頭上包著浴帽,露出的那點發(fā)根是烏黑的。 完全不像這兩天看到的那樣,一片金黃。 他目光落在床旁的垃圾桶,濕亂的金色假發(fā)被無情丟棄。 “不便宜吧,跟真的似的?!?/br> 他熟門熟路越過她走進去,語氣嘲諷,“就這么扔了,多浪費錢?!?/br> 宋阮還在生氣,看都不看他徑直走到行李箱,試圖拿出另一條浴帽。 可還沒蹲下,胳膊就被一把拽起來。 “沉覺!” 她忍無可忍,聲音尖銳。 但被她吼得人置若罔聞,手逐漸握著她的往下。 翻開她的右手食指,有些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梭過泛紅脫皮的傷口。 她覺得癢,想要掙脫,卻被他猛地一收力,低吼警告:“別動!” 她真不動了,低著頭,不懂他想干嘛,也不懂他是怎么知道的。 長長的黑發(fā)垂下來,觸碰到兩人的手背手心。 他出奇的有耐心,捋到她肩后。 然后變魔術(shù)一樣從手里的浴帽后拿出一個袋子。 里面有碘酒、棉簽。 她隨地而坐,他蹲在旁邊,給她消毒。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不蠢。我有眼睛,看得到?!?/br> 他呼吸都是粗的,因為近距離看到她指腹上有三個劃口,全都泛紅,有些皮還掛在上面。 眼見他修長的眉毛越來越緊,她的心像被人攥住。 再次試圖抽出手,她嘴硬:“死不了,別這么矯情。” “是,頂多破傷風(fēng)?!?/br> 他接得順口,云淡風(fēng)輕。 “手廢了,留疤了,彈琴還得勁不?” 宋阮覺得自己失聰了。 床旁的燈很柔,飽和地散發(fā)光暈。 他停下擦拭的動作,guntang的指尖卻依舊捧著她的。 “滾?!?/br> 她聲音變得沙啞,連自己都察覺不到。 他仰頭看她許久,把棉簽扔掉,又拿來吹風(fēng)機。 靜室忽然嘈雜,轟隆隆的聲音讓人不適應(yīng)。 他拿手試好溫度,然后對準(zhǔn)她的發(fā)頂,指尖穿插進去,動作輕緩,讓溫?zé)岬娘L(fēng)充足地吹進去。 她的頭發(fā)比那頂假發(fā)還要長,烏黑發(fā)亮,入手垂順,保養(yǎng)得極好。 及腰的長度,厚而多,吹了很久,他原本就發(fā)酸的手越發(fā)麻木。 吹風(fēng)機停下后,房間里靜得讓人有些不適應(yīng)。 宋阮看他去放吹風(fēng)機的身影,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變得狹窄。 她局促不安,可闖進來的男人卻自得其所。 沉覺回來的時候,她依舊坐在床邊,秀發(fā)蓬松,露出半張白嫩的小臉,抱著臂,似乎有些冷。 聽到他走過來的動靜,她匆忙抬頭,卻看到他又轉(zhuǎn)身離開。 以為他要走,她無意識站起來跟著走了兩步。 可他只是走到門口,修長的手指轉(zhuǎn)空調(diào)的檔次。 扭頭,看神情微微錯愕的她。 卸下那些不合適的寬大衣服,她的身影顯得尤為單薄。 沉覺早就發(fā)現(xiàn)了,原本她只到自己的胸口,可那天在營地帳篷,她微微抬頭就能夠到自己的下巴。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可頭頂籠罩下一團陰影,她就噤聲了。 下巴被輕輕握住,被迫抬起和他對視。 光模糊了些他硬朗的五官線條,掩蓋不住倦怠,可黑眸里的情緒壓抑又濃烈。 宋阮在里面看到小小的自己,毫無威懾力。 濃密的黑發(fā)垂落在兩側(cè),顯得她的臉越發(fā)小。 在室內(nèi)呆了一段時間,她唇色潤澤,臉頰泛起紅暈。 他兀自低笑一下,聲音低低沉沉的,十分蠱魅。 “不是什么東西都可以找別人借嗎,逞什么能呢?” 她又不傻,當(dāng)然聽得出來他在嘲諷她。 下午雨中推車那會兒,她寧愿打電話等遲遲不來的救援隊也不肯要他的幫助。 “沒有?!?/br> “沒有什么?” 臉龐的溫度逐漸攀升,她覺得不舒服,偏了下腦袋。 “我當(dāng)時沒意識到我擋了詹醒的位置,而且我一直都有給救援隊打電話?!?/br> 她有點尷尬,也有點抱歉,但又忘不掉下午他那樣突然發(fā)作的吼自己。 現(xiàn)在這種氛圍,她別扭矛盾極了。 “我要睡覺了……” 說著欲轉(zhuǎn)身,一把被人拉了回去,清新的香皂味撲了滿懷。 “宋阮,你還是不肯認(rèn)我嗎?” 眼前晦暗的光影晃了晃。 良久,她深吸口氣,抬頭露出一個微笑。 “你還記得你和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嗎?” 上一秒還滿是不甘的男人變得啞口無言。 他眼中的濃霧突然散開,視線變得沒有焦點。 “我罵了句粗口?!?/br> 她輕輕搖了搖頭,眼里甚至含笑,“你說宋阮,你他媽對得起我嗎?” “上一句是,你就非得這么賤,去爬別人的床……” 他眼神鋒利得要殺人,臉上泛起鐵青,胸膛被什么頂撞著,一起一伏。 “再上一句是,那些老男人捅你的時候你痛不痛……” “夠了!” 他一拳砸到身后的墻體,山崩地裂般的巨響之后,兩人陷入非同尋常的詭異寂靜。 她是要告訴他,當(dāng)年他所說出的每一句惡言,她都記得十分清楚。 她在揭自己的傷疤,同時也在攻擊他的悔痛。 “沒關(guān)系的沉覺,我能理解你。要是當(dāng)年我也親眼看到你和你姑姑阿姨什么的脫光了在床上,說不定會更口不擇言?!?/br> 他發(fā)狠盯著她看,短發(fā)有些凌亂,略略遮住眉眼。 近在咫尺的一張臉,自重逢以來,宋阮第一次認(rèn)真的看。 完美的三庭五眼比年少時更具有侵略性,膚色也比那時候黑了些,熟悉的狂傲妖邪還是昭然若揭。 只是此時浮上一層慍色。 她忽然覺得奇妙,歪了歪腦袋,問他:“原來都過了十年了,那時候大家都沒張開吧,你就不怕認(rèn)錯人?” 想到初初見她時的一頭金發(fā),如果不是她轉(zhuǎn)身過來,那雙眼睛烙死在每個午夜夢回,說不定他真會挪開視線,不去深究一個幾乎不可能的際遇。 事實上他很想告訴她,他注定逃不過她。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現(xiàn)在。 哪怕只有一個背影,他也會被她吸引。 那種強烈的電流沖擊推拉的心動感,讓他心口的答案呼之欲出。 永遠(yuǎn)無法對她這個人興趣寥寥。 但眼下,他認(rèn)為他們之間更有必要說清楚當(dāng)年的事。 所以宋阮再一次失敗了。 她想刺痛他,推開他,用回憶的方式。 因為她覺得再這樣和他共處一室下去,她會窒息死掉。 “半天,就半天的時間,宋阮你都不肯給我?!?/br> 他眼眶不知從何時開始泛紅,嗓音是頹敗至極的沙啞。 宋阮不敢呼吸,兩只垂在身側(cè)的手顫抖著握成拳。 試圖抓住什么,又時刻準(zhǔn)備著推開什么。 “你說得對,你自己也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沒有辦法冷靜。我脾氣不好,說話不過大腦傷害了你是我活該。我恨的是我們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你從來不肯把心底的事告訴我,所以才會讓我像個傻逼一樣,跳進張吟挖的坑里?!?/br> “而你呢,也不肯給我解釋,一昧的自辱、踐踏自己。我他媽就沒見過像你這么傻叉的人,還是你覺得我不配?不配分擔(dān)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br> 口腔里,尖銳的兩顆狗牙咬破了一小rou,血腥味彌漫得迅速,幾乎要沖暈人。 宋阮笑不出來,語氣冷到冰點。 “是,我就是賤,什么都喜歡自己藏著,你算什么狗屁,我憑什么要跟你說我那些見不得光的成長秘密?!?/br> 反正她已經(jīng)一個人承擔(dān)了十幾年,沉覺是突然闖進來的,她都還沒有完全適應(yīng)他的存在。 不過是年少最容易喜怒無常時的一場際遇,她為什么要把自己毫無保留的交出去。 沉覺似乎從她戛然而止的話讀出她接下來無情冷血的論調(diào),表情變得格外猙獰。 “我當(dāng)年沒有不要你,而是去了解真相,你不是要我救你,我想救的。可宋阮,你太狠心了,就半天的時間,就一走了之。” 她偏過頭,殊不知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在這個角度更加顯目。 “我不要你救了還不行嗎,反正出了事我才明白,這個世上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br> 他看到她眼里洶涌的淚,只覺得萬箭穿心。 劇痛過后,又卸下了重?fù)?dān),喟然長嘆。 彎下他驕傲的背脊,用溫?zé)岬念~抵著她的,繾綣溫柔。 “那你就直接說恨我好了,是我犯渾,活該讓我失去你十年。”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當(dāng)時都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就用那些人辱罵她的言辭,劈頭蓋臉,摧毀她最后的防線。 在她被萬人唾棄的時候,成為眾矢之的承受冷眼和嘲諷的時候,他都沒有陪在她身邊。 宋阮咬唇搖頭,盡力避開他,整個人慌措得可憐。 “不,我不恨你,我不愛你,恨你干嘛……” “你和那些人一樣,這么多人這樣說我,如果我每個人都要恨,我恨不過來的……” 他心都碎了,兩只手捧住她的臉,不讓她躲開,低聲懇求:“不要拿我和他們比好嗎。我是混蛋,你可以懲罰我,什么方式都行。” 她嘴唇蠕動,可在她開口前,他就伸出大拇指輕按下去,“除了讓我離開你。” “可是我只有這一個要求?!?/br> 他忍住慌亂和痛心,哽咽:“阮阮,我等你了十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