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的狀況真的不太適合繼續(xù)打籃球。」對方話語一沉，帶著一點點的焦慮。

    顧宇瀾低低「嗯」一聲，這是事實，無法否認。

    「你來一趟吧。我在練習室，等一下半個小時后要開會?！寡韵轮?，就是要他立刻過去。

    顧宇瀾思考不到兩秒鐘，馬上拒絕了對方。

    他不想把徐珮笙一個人丟在這里，也不想這么快就斬斷一切未來。

    徐珮笙坐在他身側(cè)，伸出一手拉拉他衣角，想告訴他，她自己回去就行。

    可惜他話已出口，就等著對方接話。

    顧宇瀾知道球隊教練和經(jīng)理是什么脾氣，他們兩這下不發(fā)怒才怪。

    「顧宇瀾，你現(xiàn)在不但打不了球，還專門給我們找麻煩是吧？我叫你來，你敢不來？」

    那人話語聲過大，完完全全傳入徐珮笙耳里。她一個衝動，抽走他的手機，急忙開口就說：「抱歉抱歉，他馬上就會過去?！?/br>
    徐珮笙沒等電話另一頭的人說話，就直接掛斷。她慢條斯理地轉(zhuǎn)過頭，把手機塞回他的口袋。

    「你做什么？」顧宇瀾沒好氣地看著她，眼前女人沒有半點歉意，懶洋洋倚著床板。

    「我可以自己回去，」徐珮笙舔一舔有些乾澀的嘴唇，瞇起眼睛笑笑，「你快去做該做的事吧！慢走，不送?！?/br>
    顧宇瀾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暈，現(xiàn)在還能好好坐在這里和她說話，不是自己修養(yǎng)太好，就是腳受了傷沒力氣吵架。

    「你想自己回去？這個樣子？」

    徐珮笙聽見身旁男人震怒的話語聲，竟然忍不住想偷笑。

    他方才在教練的一番話里，聽到一切絕望，本來難過的情緒全被怒氣壓過，他起身握緊拐杖。

    徐珮笙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以為他要揮棒過來。她腳下一滑，差點跌到床下去。

    顧宇瀾俯身拉住她的手臂，架著她坐到床上，「你在這里等我，敢離開你給我試試?！拐f完他頭也不回走到護理站那兒，和急診室醫(yī)生說幾句話，拿著一張單子到柜檯去。

    徐珮笙看著行動派男人的背影，愣在原地不動，完全沒搞懂他這是在干什么。

    一個護士前來替她拔下點滴管，讓她用手指壓著棉花止血。

    難道這就要回家去了？顧宇瀾現(xiàn)在送她回去？半個小時內(nèi)趕得到練習室？

    徐珮笙擔心著顧宇瀾的事業(yè)，和上司接洽之事片刻不能耽誤。

    點滴針拔下，徐珮笙總算恢復(fù)自由，身體也好轉(zhuǎn)許多，她在急診室門口來回踱步，遲遲不見顧宇瀾身影。

    「你在這里做什么？」顧宇瀾看著眼前差點撞進他懷里的女人，「你不是應(yīng)該回去好好休息？」

    徐珮笙心臟又是一陣緊縮，立刻向后退一步，「你快離開吧！剛才那人說半小時后就要離開，你再不過去就……」

    她的話還未說完，顧宇瀾打斷她，「我送你回去后再過去就好?！?/br>
    他的話讓徐珮笙沒有反駁的馀地，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回到病床收拾東西。他手里提著一個藥袋，還有方才的批價單，看來他連醫(yī)藥費都替她付了。

    兩人一路上沉默著，并肩至停車場。

    徐珮笙掃過一眼手錶，距離通完電話已十五分鐘過去。

    顧宇瀾走到副駕駛座旁替她打開車門，見她半晌皆沒有動作，十分疑惑正準備要開口。

    徐珮笙突然一個轉(zhuǎn)身，一手抵著車門，直挺挺地站在顧宇瀾面前，「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到練習室去。至于我，我說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而你不愿意，那你讓我坐在車上等也行?！?/br>
    她噼哩啪啦丟下一串話，看著他的眼神都嚴厲起來。

    顧宇瀾深深嘆一口氣，「我怕你半路上出什么事是一點沒錯，我……其實更不想……去面對他們?！顾麌矅部谒?，「我都已經(jīng)料想到，等一下會是什么事。退休、換人、離職……」

    停車場上的氣氛瀰漫著無限無奈，在云層里徘徊，最后落入徐珮笙心頭。

    她抵著車門的手放松，身體不由地靠近他，她清楚地聽見他的氣息聲。

    「可是，這終究要來的不是嗎？你躲過了今天，就能躲過永遠嗎？」徐珮笙一直深深相信這件事，有些人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會相聚，也終究要散去。

    他臉上那樣的無助，讓徐珮笙很想很想牽起他的手，告訴他，她會陪著他。

    只是現(xiàn)在，太越界。

    顧宇瀾思考許久，他的眼神沒有聚焦在任何一處，只是流露著淡淡哀傷。

    良久，在她也恍神之際，聽見空中細細的聲音，一吹即逝，「好吧，走吧?！?/br>
    那樣的抉擇看似稀松平常，但她感受到他的心碎。

    顧宇瀾坐上駕駛座，經(jīng)過長長的高速公路，這條路明明很長，卻好像只經(jīng)歷幾秒鐘。

    轉(zhuǎn)眼他們來到一個小型私人體育館，他在路旁停下車。

    對面就是他口里的練習室，也是他在這里花上無數(shù)年華的地方，眼看著一切將會消失。

    他踏下人行道，往柏油路對面對面走去，幾輛來車呼嘯而過。

    「顧宇瀾！你小心！」徐珮笙驚魂甫定地勾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回現(xiàn)實，也拉回馬路白線內(nèi)。

    顧宇瀾覺得心里什么東西好似有了著落，身子不再有飄忽不定的感覺。

    她拉著他過街，直到體育館門口，她還緊緊扣著他不放。

    顧宇瀾轉(zhuǎn)頭輕輕微笑，安撫她說道：「我沒事，你別擔心?！顾輳房吹侥莻€夜里，她慌亂地緊緊抓住他的樣子。

    她有些失神地望著眼前的白色建筑物，偌大的體育館空蕩蕩的，一種冷清的感覺。

    旁邊是一棟十幾層的大樓，感覺才剛落成不久，緊緻的玻璃落地窗顯得十分氣派。

    顧宇瀾熟悉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這回不是方才的來電號碼，又是另一通不熟悉的電話。

    是個顧宇瀾一直不喜歡的男人，他總覺得對方對他帶著惡意。

    他接電話的手毫不猶豫，滑過螢?zāi)弧?/br>
    那頭一個冷冷的聲音，「我看到你了，上來吧。他們也都在這里。」

    一點詭譎的笑聲傳到徐珮笙的耳里，她覺得身體不舒服的感覺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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