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盡頭很遠(四)
她擔心他會發(fā)生什么事,就送他回家,在他家大樓前,而徐珮笙看著他離開。 他孤單的身影,還有拿著拐杖不太順的步伐, 讓她真的很想上前去抱一抱他,告訴他一切都沒事。 顧宇瀾總喜歡對著她微笑,那安撫又無奈的微笑,總讓徐珮笙更難過。 她回到家,在夜晚的皓月里,站在陽臺的門口,再不敢往前靠一步。幾次想看清楚下面來來往往的車輛,卻總在移動步伐后,被劇顫的心跳嚇退。 但她發(fā)現自己進步了,從以前的一步不敢,到現在能打開堅硬的玻璃窗,恐怕都是他的功勞。 那天下午,他和李總的刻薄對話,還有他絕望的眼神,又再度浮現在她腦海。 突然,一個數字閃過。 對,難怪今天看到他在電視里穿著的籃球衣,會感到那樣熟悉。 「14」這個數字,是她在地下室里,循著怪異感覺,還有特殊的淡味,找到的最后一個柜子。 那里就是放著他的衣服、鞋子,和籃球有關的一切。 徐珮笙起疑了,不知道是什么牽引著她,給她不尋常的感應。 到底為什么他的柜子、李總的辦公室里,會有同樣的氣味? 而沒有旁人發(fā)現,整間公司里的人,像是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 徐珮笙回到室內,她打開了筆電,找出總冠軍賽的現場錄影。 她顫抖的手指按下滑鼠,比賽吵鬧的聲音傳出,她戴上金框眼鏡,聚精會神地望著螢幕。 在眾多跑步搶球的人里,徐珮笙注意到一個除了顧宇瀾外,她也認得的男人。 關于那人的回憶緩緩浮出,從第一眼在馬路上遇見,他想要自殺,到第二次她在酒吧里幫了他,卻沒有換來任何他的感謝。 最后一次,大概是他在地下室里熟悉的背影。徐珮笙有強烈的感覺,覺得那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就是他。 那他為何要到體育館去?還在被她意外發(fā)現后,馬上往不該去的地方跑? 她到網路上查了,那個穿著「12」號球衣的他。 「勁華隊后衛(wèi),周靖遠,總冠軍賽里贏得比賽,讓敵對主將受傷。」 徐珮笙覺得背后一陣涼意,原來就是他,害得顧宇瀾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可是,為什么她印象里,在顧宇瀾家里,看到一張他們兩人的合照? 他們究竟是敵手還是朋友? 徐珮笙在自己的思緒里繞著迷宮,有太多她弄不清楚的事,想要仔細問過顧宇瀾,又不知道怎么和他提起。 如果她說她認為顧宇瀾的意外事件是預謀,他會相信她嗎? 她又有什么證據可以這樣說呢? 大致上閱覽過有關周靖遠的相關資料后,她繼續(xù)看影片。 直到中場休息時間,都沒有異樣。也可能,是她半殘的眼睛看不出一絲怪異。 中場休息,大部分的球員都會留在場邊,聽教練講述后面的攻略,或是暫時坐著喘息一陣子。 徐珮笙卻在偌大的球場里,找不到顧宇瀾的身影。 只在鏡頭拍向別處的一瞬間,他就像從球場人間蒸發(fā)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刻意把接下來的片段放慢,以半速播著的現場錄影變得緩慢,每個人的話語聲都有些古怪。 徐珮笙以為這樣就可以找出他受傷時的疑點,然而,她失敗了。 除了敗給被剪裁過的影片,還有總在碰撞發(fā)生那一刻,強行閉上眼的自己。 她還是不敢看,不忍心看他倒下去的剎那,還有他痛苦的表情。 最后只能合上電腦,在床緣沉默半晌。 不知不覺,一陣陣睡意襲來,她往枕頭一靠,很快就進入夢鄉(xiāng)。 夢里,徐珮笙發(fā)現自己身處一間大型體育館,吵雜的聲音從某個門口傳來,看起來像是在進行一場盛大比賽。 這個沒有窗戶的室內有些悶熱,環(huán)顧四周,只有幾個高高的柜子,上頭有著嚴密的鎖,其馀空空如也。 徐珮笙往門外走,兩頭都是長長的走廊,灰白色油漆墻,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兩邊都是未知的盡頭,于是她選擇往左走,向著尖叫吵鬧聲較大的那個方向而去。 然后她聽見幾個男人的對話,在另一深鎖的白色木門里,不太清楚的話語聲透著玄機。 「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個是……,另一個是……」 儘管她把耳朵貼在上頭,還是沒聽見那壓低的聲音說著什么。 「不錯嘛,你也很會威脅別人嘛……」這個帶著無比諷刺的口吻,徐珮笙確定自己曾在某處聽過。 她一動不動地靠著,直到自己的左腿傳來麻麻的感覺,她稍稍移動一下身子。 里頭的聲音立刻消失,徐珮笙心里的警戒燈亮起,當她轉身逃跑,白色木門被打開。 「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尖銳的笑聲刺穿她的耳膜,她用盡全身的力氣逃跑,可那灰白的走廊好似沒有盡頭。 「顧宇瀾!」她下意識叫著他的名字,那個給她安全感的人,現在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你找他也沒用,他很快就會出事了……」 男人越靠她越近,一手勾住她的衣領,往后面用力一扯,她感覺到脖子被緊緊陷住。 一種怪異的味道在她身邊散開,噁心地讓她想吐,又無能為力躲開。 「顧宇瀾……」這次失去力氣的呼喊,是她最后的希望。 當她以為世界要這樣毀滅,她看見顧宇瀾的身影。 他還沒受傷之前的樣子,還穿著「14」號的球衣。完完全全就是在那天總冠軍賽里的穿搭,毫無改變。 她伸手想拉住他,卻看見他往地上倒去。 那樣失重的感覺,十分嚇人。 徐珮笙在顧宇瀾身后,看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拿著刀,自顧宇瀾身體抽出。 nongnong的血腥味在周遭漫布,她最后一次尖叫,「不可以……」 她失去意識,同時自床上醒來。 那涔涔汗水自額頭冒出,全身像是淋到大雨,連床單、棉被都濕了一大片。 「顧宇瀾,不可以……」徐珮笙細細的話語里全是顫抖,整個人癱軟在床板旁。 她很快地爬向書桌,找到手機和諮商資料,撥起一通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