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許一世安穩(wěn)(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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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宇瀾覺得奇怪時,大概過了十分鐘。 他和徐珮笙出門,還未見過她在廁所里待這么久,那樣不安的感覺開始在他身子流竄。 「我去廁所看看,你在這等律師吧?!诡櫽顬懫鹕恚瑢χ芫高h說幾句話,往洗手間去。 他走在走廊,遠遠聽見一男一女爭執(zhí)聲,他們在陽臺上,不清楚他們正說著什么,但顧宇瀾知道那女孩是徐珮笙。 他貼著玻璃,隱身在簾幕后,安靜聽著一男一女的吵架內(nèi)容。 他知道徐珮笙沒交過男朋友,眼前爭執(zhí)對象身著西裝,像極了大公司里爾虞我詐的高階主管。 「她就是因為你才會跳下去的,你還想解釋什么?」 顧宇瀾鮮少聽見徐珮笙失控的吼聲,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 她單薄的身影站在陽臺上,與男人面對面,時不時退后幾步,躲開男人的視線和伸過去的手臂。 顧宇瀾知道她極力隱忍著歇斯底里的憤怒,她能繼續(xù)站著和她父親說話,大概是盡最大的努力。 他很想上前去抱一抱她,告訴她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還有他陪著她。 不知不覺,他看著他們吵了十分鐘。 他傳了簡訊讓周靖遠等一下,自己繼續(xù)靠著墻。 半晌,他有些閃神。 有些人和家人幾年來未聯(lián)系,見到面只剩下吵架和責(zé)任的歸咎,有些人被家人冷嘲熱諷,衍生許多怨怒,最后也只能放下一切,陪著家人走上人生最后的路。 他是后者,徐珮笙是前者。 兩人都一樣在親情的世界遭受挫折,只能在別處尋找溫暖。 隨著雷聲、雨聲、她的哭聲劃過安靜的走廊,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女孩打開玻璃門,第一眼看到靠著墻的顧宇瀾,她建筑起的防護頓時塌了,眼淚跟著雨水奪眶而出。 顧宇瀾輕輕笑著,就是那個溫暖的微笑讓她沉醉。 他走上前,將她拉進懷里。 王又秉站在外頭的雨里,看見女兒找到歸處,他也是心安了。 他聽說過徐珮笙因為父母發(fā)生的事,對于一切的感情拒之千里,害怕再受傷,也害怕失去。 既然失去是那么痛,不如從未擁有過。 現(xiàn)在她是幸福了,那王又秉能減少一分對她的虧欠。 王又秉對著顧宇瀾點頭微笑,往餐廳方向回去,徐珮笙靠在顧宇瀾的肩上,朦朧的視線看見人影漸漸遠離。 「顧宇瀾……」她沒止住哽咽,「我好討厭他,為什么可以奪走別人的生命?我又為什么還掛念著他?」這幾年來,她時不時想起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對父親,她愛他,也恨他,「我還是放不下,忘不掉……」 徐珮笙哭得身體都顫抖著,顧宇瀾只能將她抱得緊,輕輕安撫她。 「忘不掉,記著一輩子也行?!诡櫽顬憦奈赐涍^什么,記著這些事,也能將難過痛苦一層層撥開,總會褪去的。 女孩眼淚汪汪地抬頭,她把顧宇瀾的衣衫都哭濕了,望著他認真的眼神,徐珮笙抽抽噎噎漸緩下來。 「沒事,別哭?!诡櫽顬懱植寥ニ樕系臏I珠,女孩淚水盈眶的樣子特別惹人憐惜。 他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 徐珮笙在他懷里靠著,身子一僵,隨即往他嘴上回吻。 顧宇瀾摟著她的腰,什么訴訟案也不想談了,就深吻著她。 徐珮笙低頭喘幾下,兩人氣息交織著,纏繞的舌頭穿過她的韻味,交給他。 他自她的嘴,吻過她的眼,咸咸苦苦的淚水被他吻去,徐珮笙停了哭泣。 兩人緩步回到餐廳,顧宇瀾一眼望見位子上對坐的周靖遠和律師,那律師就是徐珮笙的父親。 「還過去嗎?不想我們就回去,他自己談就行?!诡櫽顬憸芈曊f道。 徐珮笙搖頭。 她不想再和父親有更多交集了。 顧宇瀾走去拿了隨身物品,向周靖遠稍稍交代,離開座位。 王又秉望一眼座位對面的周靖遠,嚐一口茶,「謝謝你,給我一個機會。」 周靖遠頷首。他是故意的,自從他得知徐珮笙和父親的心結(jié),他自作主張地邀請王律師,希望兩人能見一面。 不管是好是壞,總能把一些放在心里的話說出來。 「原諒很難,王律師再給她一點時間,也許她最后會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重要。」周靖遠淡淡一笑,食指輕敲桌面,細細觀察王又秉的神情。 王又秉搖搖頭,知道女兒的個性,他苦笑一聲,「她不可能原諒我,但她承認我這個父親,也還掛念著我?!?/br> 女兒還愛著他,就是他最后的冀望了。 徐珮笙從小到大都不習(xí)慣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她不是冷漠,只是喜歡隱藏。 懂她的人不多,有時候連她父母親都摸不清她的想法。 直到王又秉遇見眼前的周靖遠,以及方才陪著徐珮笙離開的顧宇瀾,他覺得這兩人是真的懂她而且愛她保護她。 三個人一樣是在黑暗的深淵里掙扎,為的是看見外頭光明的日光。 只要徐珮笙擁有幸福,他就能稍稍放下對女兒的牽掛。 周靖遠失神地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徐珮笙勾著顧宇瀾的手臂,兩人時不時說上幾句話,他看著她的視線全是溫暖。 兩人消失在馬路的另一端,周靖遠抽出帶來的資料,「回歸正題,還是想請王律師負責(zé)這個案子,關(guān)于日后的賠償責(zé)任?!?/br> 王又秉抬眼接過資料,端詳片刻,「你對他們真好,他們有你這個朋友真值得。」他看見周靖遠對顧宇瀾和徐珮笙的付出,有些愛明明無果,周靖遠還是愿意去做。 「我也一樣在贖罪吧?雖然這件事另有兇手,但終究過意不去的。」周靖遠過不了心里的坎,他能夠?qū)λ酸寫?,卻無法放過自己。 王又秉拍拍年輕人的手臂,「如果這樣做能讓自己舒服些,就繼續(xù)吧?!顾约壕褪悄懶〉娜?,事發(fā)后一次也不敢見徐珮笙,該道歉的話遲了快十年。 「王律師如果還想見見徐珮笙,我還可以幫忙,」周靖遠很希望有天能看見他們談笑自若,「儘管告訴我。」 王又秉點頭不語,扯出一抹無奈的微笑,向周靖遠表達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