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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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西在這邊認出是他,還費力踮著腳,怕吵到別的讀者,壓低聲音,悄悄道:“藤原少佐,我是宮澤?!?/br> 低啞嬌柔的聲線傳來,而他只剩下口干舌燥。應了一句:“嗯,出來說話吧?!?/br> 剩余的幾本書很快被她放入書架,堵住面前剩余的視線。 藤原信巖看著窗外的遠處,轉移注意力。 手心上有冷汗,他握了握拳頭,平緩了幾下不尋常的呼吸。 出來時,千西就站在店員剛吃飯的桌邊等他,幾次周旋,藤原信巖老早曉得這姑娘怕熱——正靠著風扇貪涼呢,淡藍色的海軍領領帶隨風翻飛。 她是在下面的西餐店吃完中飯,想到自己有幾本想看的書,學校圖書館都沒找到日文版,就順道上來看看。 沒成想能遇見他。 看他出來,先耐著性子問候了一句:“藤原少佐也來買書?” 他面色無虞,“幫別人挑選的?!薄斑@樣啊……” 她想說什么,看藤原信巖隔得遠,連忙上前了一步,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我找過雅美,總之出事了……你忙嗎?我想和你商量商量?!?/br> 指指門外,“樓下有個吃茶店,賞個臉?我請少佐喝杯咖啡?!?/br> 他習慣了她的急切,不急不緩的到前臺:“當然可以。稍等我,先結個賬。” “那你先結賬,我不是很著急?!?/br> 等他結賬時,看他臉上出了汗,面色也發(fā)紅,“你很熱嗎?吃茶店里會涼快些。” 他有些不自在,看了眼她,淡淡說:“還好?!绷ⅠR被她遞來張手帕,紅白格子的,“擦擦?!?/br> 看他愣著遲疑,千西以為他是嫌不干凈,連忙張嘴打包票,“新的,我一次沒用過呢?!?/br> 他接下了手帕。 店員已經把書包好,說等郵遞員來了會幫他寄出。他把帕子拿在手里,填寫上地址。 他買的都是些進口原裝書,有俄文的,也有英文的,她好奇問:“你要把這些都寄給朋友嗎?” “是我的堂弟,他跟部隊駐扎在中國上海?!碧僭艓r把筆還給店員,示意她可以下樓了。 電梯在走廊拐角,百十米路。 “那也是戰(zhàn)友咯?” “算是的。” “話說,我在外面已看見你多回,少佐你最近是在放假嗎?” “……我坐辦公室,沒有急事時,可以稍離。” 她打量了幾眼他身上的軍裝,“這樣。不過你們家好像有很多人參軍,如果不參軍,那會從事什么呢?” “我胞弟學的是小提琴,現(xiàn)在在唱片公司當編曲師。” 她眼睛一亮。 第十一章 冰的傷胃 兩人并排乘著電梯,藤原信巖看向墻上緩緩左滑的指針,輕聲道:“發(fā)生什么事了?要緊嗎?” 電梯里除了電梯員還有一個老太太帶著幼兒,她抿抿嘴,“我待會兒跟你說?!?/br> 爵士樂在唱片機放著,坐到軟皮的卡座上,她立馬要了杯藍莓冰淇淋和酒心巧克力。他看了幾眼單子,點了杯手磨熱咖啡,服務員問他是否要加奶精或者砂糖,他說不用。 她在對面直搖頭,“不覺得苦嗎?不是熱嗎?明明有冰咖啡?!?/br> 他似乎是被問住了,而后道;“冰的傷胃。” 這么傳統(tǒng)? 千西搖搖頭,很明顯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不過他這種老輩兒作風,也有點別樣可愛。 他低著頭笑了一下,似乎……還略帶羞澀? 她看著對面的男人,不免心猿意馬了會兒。 回神后張望幾下,除了個在打瞌睡的白胡子爺爺,就是一對穿學生裝的小情侶。 也該說正事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我是上周見的她,她的確是被軟禁了。因為她要和家里脫離關系?!?/br> 怕他不理解,皺著眉說,“就是,她想登報告訴所有人,要和親生父母絕交,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br> 藤原信巖沒想到渡邊雅美會如此剛烈。 “你如何得知?她親口告訴的?” 服務員把他們點的東西裝在發(fā)亮的銀碟子里,捧過來。 他用勺子攪和幾下那熱氣騰騰的咖啡,沒有立刻喝。 千西忙活半天,早渴了,挖起冰淇淋就往嘴里塞,接著回答,“是她親口跟我說的,邊哭邊說的。為了和田中中尉在一起?!?/br> 難怪她要和自己說。 是覺得田中是他朋友,這事多少和他有點牽連呢。 感受到她間斷審視的目光,怕她恨屋及烏連帶自己,他為自己發(fā)聲, “這可不是我的主意?!?/br> “我不知情,田中也沒和我提過?!?/br>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彼弥鬃釉诳罩凶笥覕[了幾下,“我是覺得可行?!?/br> 她復述了雅美的原話。 我看過一個電影,里面的老公爵是出了名的吝嗇鬼,旁白說他是“整日不斷數(shù)著自己的錢財,對其他人冷眼相對。” “雖然很慚愧,但我爸爸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如果我要過自己的生活,非脫離出來不可。” “其實想想,他未必真正關心我。也不管我是不是會高興,我好像就是他的籌碼一樣,得換一筆黃金,才不覺得虧本?!?/br> “我受夠了。” “……”聽完,彼此都有些沉默。 她給人的印象總是溫柔和順,終究是受夠了,藤原信巖想。 “她的家庭這樣冷血,總想拿她去換點好處,從不曾考慮她本人是否樂意,她過得并不幸福,也很渴望自由?!?/br> 對面人喝咖啡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沒有注意。 “家里人能讓她讀書、學音樂,也是因為想培養(yǎng)出個名媛,好釣個金龜婿。諸如此類,炸藥早就埋在那里了,田中中尉不過是根導火索?!?/br> 藤原信巖放下了咖啡,認真聽她說完,“但若貿然行事,她的將來又如何保障?你可是,又有什么打算了?”他試探道。 千西上回在壽宴上大打出手,他就知道,這姑娘義字當頭,給朋友兩肋插刀那是習以為常了,什么沖動的事都做得出來。且她似乎已經把幾天前的事忘光,大方行走交談,毫無羞赧之意。 有些荒唐,卻也無比的鮮活和真實。 這邊,浪人跟了千西一周,直到那副官被調走,她也不是不吃教訓吶。 她嘆口氣,認真道:“我也知道此事要從長計議,所以并未打草驚蛇,讓雅美也別輕舉妄動,爬墻逃出來還不如先在家呆著,有吃有喝被人伺候不好么?!?/br> 藤原信巖提醒她,“冰淇淋要化了?!?/br> 她連忙又塞了幾口。 嘴里圇吞說:“我的意思,是想和你商量下的。雅美想見田中中尉,我聯(lián)系過,名片上的電話打不通吶。” 他點頭,“那種公用電話會被占線,人在基層部隊,電報往來更方便?!?/br> “那我干脆發(fā)電報告訴他,雅美現(xiàn)在有多困難?!彼缚诤芎茫齼上鲁酝炅吮苛堋?/br> “你著急嗎?”他溫聲問。 雙手擱在膝蓋,口袋里放著她給的手帕。 她挑眉,“我?我當然不著急。只是雅美熬得蠻憔悴的,瘦了不少呢,我還是趕緊去寫信?!?nbsp; 說罷向酒心巧克力進發(fā)。 他思考了會兒,沉聲道:“信先不用寫了。你把渡邊小姐帶出來,我讓田中和她見一面。結果如何,就看他們自己商量?!?/br> “你的意思是?” “她若執(zhí)意離家,總要有個地方安頓?;蛟S,田中和她成立家庭,給她個戶口身份,接下來的日子,也能輕松順利些。” 千西卻不是很認可,“倒也不必即刻結婚?雅美也是學小提琴的,你弟弟都能靠這個手藝謀生,她也能單獨養(yǎng)活自己?!?/br> “沒你想的那樣容易?!?/br> “她父母既然能軟禁她,就會給那些用人處施壓,逼她回去,若是屆時她離了家,整個東京卻無人敢收她,又當如何?”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溫潤的面孔上透露出沉穩(wěn),“沒有收入,少不得被朋友接濟,硬挺著一時還好,久了怕也不會是她想要的?!?/br> 千西覺得是有點道理,但還是不能完全認可,“那結婚了,又能怎樣?用中尉的俸祿過活嗎?這亦是種寄人籬下?!?/br> 她胸有成竹,“別人不愿意收她,我們家愿意,就在我mama那,隨意哪個旅館干活,亦或是在大叔叔的公司謀個打字文員,這又不難。再不濟,我讓雅美幫我收租好了。” 藤原信巖又笑了,看來她不僅講義氣,還是個小富婆。 喉嚨里低低地笑了幾聲,不再和她辯下去,冷靜道:“好了,先讓他們見一面再說?!?/br> 他都這樣了,她也只能臨門一腳踩剎車。 可是心里悶悶的,想說的話沒說完,意猶未盡。 她繼續(xù)若無其事地吃著巧克力,咬破了,能聞見一股甜醉的酒香,“你是不是把我當小孩子?”所以都懶得和她吵。 藤原信巖正也若無其事地喝著咖啡,沒回。 倒也不全是。 她說起話來,像個很合格的辯論選手,我方理論依據充足,觀點論點明確,不贏對手誓不罷休。 說白了 愛給人下套。 “宮澤小姐,我大你整整十歲?!?/br> 年齡上的差距來看,她本是個小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的年紀?”她不記得自己說過。 藤原信巖頓了頓,“……上次在宮澤社長家吃晚飯時,你父親坐席和我離得近,因此無意中聽見過?!?/br> “哦?!背酝昵煽肆?,她又點了杯冰紅茶漱口,“我把她帶出來可以,什么時候見面?” “后天中午好嗎?我后天會去學校教課,順便帶他出來。” “教課?……可以,地點呢?” “還在這家吃茶店,怎樣?” 她望了望周圍,凝神思考。 “其實,我有個主意?!?/br> “嗯,你說?!彼@示出家長般的耐心來。 山羊胡子老爺爺醒了,從他們這邊離開。她往前湊近了一點,一只手撐著下巴,“她的父母對我也是有戒心的,我上回要帶雅美走,她mama都不肯呢,生怕她跑了?!?/br> “非讓我坐他們家的車去玩,這不是變相讓司機監(jiān)視嘛?” 他順著話頭感慨,“已到這種地步?” “是啊。你看不如這樣,我正兒八經和雅美去看戲劇,上午有熟人給了我?guī)讖埰?,‘銀座戲劇院’離這里很近?!?/br> 她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倒出足足八張紙票,攤開在桌面,“你看,真得都是連坐的,開演是四天后下午,不是后天,不知道你還方不方便?” 一說連坐,藤原信巖已經猜到要如何,這姑娘總是鬼頭鬼腦的,他覺得有趣,嘴角忍不住上揚。 “怎有八張?你要包排?” 她看他笑,也被感染地唇角彎彎的,覺得自己的確聰敏,“我家算上幫傭的,共八口人。這戲劇蠻先鋒的,老一輩也不愛看,正好不用帶他們去了?!?/br> 他沉默了會兒, “四天后,就照你說的辦。” 她又把聲音壓低幾分,手不撐著下巴,改為攏著嘴邊,“你拿兩張去,我們都提前一刻到,開場前亂,他們也能趁機說說話,誰來監(jiān)視都不會起疑心?!?/br> 這姿態(tài)加上她的機警,像是商量著一等機密,憋著壞要去捉弄誰。 “屆時,你我夾在中間,怕是要尷尬?!彼麤]明說反對,但臉上的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 千西臉皮厚,倒是無所謂,但想想人家將近三十,還要陪她一起當電燈泡,“……真是委屈你了,且忍耐下吧。我反正不給那司機票的,他愛進不進,要是他在外面守著,那還不好說?” 計劃告一段落。 剩下的一點咖啡都冷了,他素來不浪費食物,于是一口氣將它們喝完。 耽誤不少時間,她喊來服務員,又被他招過去,“我來?!?/br> “是我說請你喝咖啡吶?!彼龂@著氣搖著頭,佯裝難色, “你這樣客氣,倒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br> 他很少和女孩子單獨喝咖啡,拿錢夾時,被她這番場面話套住,想了想:“還是我來吧?!?/br> 千西沒再攔。 看他給過小費,再把其余找零收回去,大方道:“那手帕送你了?!?/br> “……謝謝。” 出了門,她隔著條街就認出他的車來,不敞篷的灰色越野,堅固又高大。 “咦,它好干凈。” 千西歡快地跑到后門邊兒,去瞧上次相撞的地方,果然已翻新如初。 他慢慢走過來,“我上午在家讓人洗過?!?/br> 她的視野正好盯著他的脖子。 軍裝的最頭上扣子松開了,露出一截白色襯衫領口,還有清晰的喉結,他說話時,喉結也偶爾會跟著上下滑動。 她忽然覺得臉燒燒的,覺得這秋天還是太熱了,非常得燥熱。 語氣平常,眼神亂飄,不知在看哪里:“難怪呢,這么白凈?!?/br> “嗯?” 他沒聽清。 “我說,你怎么沒去銀行兌支票呢?” 她沒接到銀行打來的確定電話。 他低了點頭,很輕聲地對她解釋,“……我忘在家了,宮澤小姐,在我家中的房間里,下次好嗎?下次再去銀行兌出來。” 為了遷就她的個頭,他上半身特意靠在車上,下半身把腳往外放了放,降低重心。 千西非常感謝他的紳士風度。 但這哄人的語氣,是要干嘛呀? 她覺得臉上更燙了,心也開始怦怦跳。不行了,自己不能再和他待下去。于是匆然看了看手表,佯裝驚訝,“已經是這個點了?竟然耽誤你這么久?!?nbsp; 趕忙自己接自己的話,“你也要去忙了吧?正好,我也還有點工作?!?/br> 看出她兩頰緋紅得不對勁,便錯開視線去,知道她要結束談話了,也直起身子:“無妨,你去吧?!?/br> “那咱們戲劇院不見不散?!?/br> 年紀小小,演技召之即來。他看破不說破,只是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