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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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信巖一早便走了,小鶴丸在知恩町睡了一晚,今天美惠子會來接他回去。 小竹清早起來,發(fā)現(xiàn)壽子自己在給孩子穿戴,連忙接手。 “這些我來就好,夫人怎起的這么早,再睡會兒?” 婚后,小竹改了口叫她夫人。 壽子盯著小鶴丸穿衣服,覺得他可愛。難得在身邊她也想多陪陪。 可是有心無力,當下咳嗽起來,覺得胸悶氣短。 小竹開始擔心。 “現(xiàn)在還是開春,天兒冷著呢?!弊蛲韷圩优阈→Q丸在外院玩了那么久,吹過不少冷風,八成是凍到了。 去衣柜給她拿了件大外衣,讓她披上。 身體不舒服,她沒有勉強出門,等小鶴丸被接走,便躺在臥室的軟榻上看看書,做些針線活。 想起他昨日的軍外套似乎有顆扣子松了,當下去他的房間找,衣服就披在椅上,他也沒說要讓她補,倒是自己先不穿了。 壽子籠統(tǒng)收到手里,發(fā)現(xiàn)太陽升高。 這段時間都在下雨,她便讓打掃衛(wèi)生的侍女進來拖地抹桌,她在一邊為他補衣扣。 侍女收拾著,忽而,隨口提,“這表先生不是天天帶,怎么今天忘記了。” 壽子抬眼看,是他常常戴的那塊勞力士,“忘記了就忘記了,你放回去?!?/br> 想一想,干脆過去幫她收拾,自己卻無意碰倒了鐵盒,東西都翻出來了,又連忙去撿拾,里面放了一個御守,這個小御守她認得,是他一直掛在佩刀上的,怎么今天也不帶了…… 大衣補好了,侍女打掃完,她帶著這御守回了房,打仗找找相似顏色的絲線,給他補補勾絲的地方。 小竹來遞藥,見她手里的荷包陳舊,又有些積灰,沒反應過來是誰的,只下意識順口道,“這么臟,得洗洗了,還能趁這日曬干。” 壽子淺笑。 “這是御守,御守哪能輕易洗?也得把里頭的東西拆出來?!?/br> 吃完藥,她將袋子打開,手一勾,竟又勾出一個御守,藍色的。原來這外頭的是個套子,不僅裝著更小的御守,還有一塊布料,看樣子是從哪里裁下來,感覺像睡衣。 上有模糊的一團污漬,她湊到陽光底下去瞧,竟然像血。 他把一塊陳舊的血布帶在身邊? 又是一陣猛然的咳嗽后,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樣做不妥,于是便將東西都塞了回去,當成沒有拆開的樣子,復放回了鐵盒。 這布料的真正來歷,壽子可能想不到。 她想不到藤原會偷偷收藏一個女人的落紅。 在臺灣,帶血的衣服不好處理,千西的貞潔怎能被丟進垃圾桶?也不可被任何人看見,藤原信巖當時盯著襯衣半晌,想了這個辦法。 他用刀割開睡衣,將那點點初夜的痕跡完整留下了。 這塊布料最初裝在普通信封收著,后來就和她送的御守一起保佑他平安。 ...... 九元介紹的樂隊光屋不在千代田的富人區(qū),駐扎在臨城新宿,坐火車也要一個下午。 她有些留戀故巢,想跟九元反悔,結果團長得知九元的侄女愿意接班,百忙中還親自來接人,她只好跟著去了。福山還是她的保鏢,她一發(fā)話,舅舅哪敢不立馬放人。 隨影跟福山熟,去德國前就養(yǎng)到他家去,千西想它的緊,兩年多了,小騎士的眼神和嗅覺還是一頂一,福山一帶著狗來永平公館,隨影就飛過去將她撲倒,舌頭在她臉上脖子上亂舔親熱了好半天,小騎士也陪她一道去新宿下榻。 團長四十來歲,現(xiàn)在的男人不穿西裝,一律穿‘國民服’,國民服在他身上,更加老氣橫秋。九元說過,這團長雖然是樂隊的頭頭,沒藝術感,像個管家公,只想著怎么給樂團掙錢,多年朋友了,人品倒是可以放心。 果然,才安頓好團長便興致勃勃要帶她去熟悉客戶——那人今天有雜志版圖在拍攝,地方不遠,為了顯示尊重,團長要千西和他主動去,這樣比較合適。 路上,團長問她,“八重珠,認識么?” 千西搖頭。 “就是拍《敵對航山》的那個?!?/br> 她還是搖頭。 團長了然了,給她稍微說了說。 八重珠是前不久剛拍完那部電影后紅起來。 電影里她穿兩段式粗布衣褲,別著愛國挺身隊的肩帶,在夜里打著煤油燈,為要出戰(zhàn)的哥哥在他的軍機上刷涂紅日,感動了不少觀眾,還得了個藝名,珠子燈。 這位珠子燈歌喉婉轉(zhuǎn),除了拍電影少不得唱歌。 為軍隊服務的藝術不叫藝術,千西不看,也就不知道還有這號人物。 這次樂團接了幾個大單,節(jié)目安排緊湊,但八重是歌舞晚會的重頭戲,眼看要正式演出,結果鋼琴手生病,員工撂擔子,團長找人救急,主要是配合珠子燈,“九元推薦你來,我不會虧待的,只要尾款收到手,除了薪水還給獎金?!?/br> 團長一氣講完,不免顯露出中年管家的困窘,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她表示自己了然了,反過來安慰道,“放心,我會好好干!” 到了拍攝現(xiàn)場,那里聚集著一幫人。 八重被一些攝影師圍著,曝光燈不斷在拍她,她則打著傘坐在亭內(nèi),倚靠人工湖水,變換優(yōu)美的姿態(tài)。 千西靠著角落打了兩個哈欠,等中場休息,團長才帶她上去。 八重看到他們,連忙很禮貌地站起來。 團長對八重也很是客氣,他的客氣千西有些不解,好像怕得罪她似的。 光屋在國內(nèi)也排的上號,近幾年樂隊是式微了,但老團長對個女星,還無需這樣得卑微。 被團長指著,千西當下上前一步,“小女宮澤,多多指教呀?!?/br> “我是八重?!彼€蠻熱情,回應完彎腰禮后,伸出手來跟她上下握了握,邊握邊道,“女鋼琴師還挺少見的,有緣幸會了。” 千西還以為八重是個頂明艷的女子,原來不是?;形颍屍矫窆缠Q,不能太美,太美的不實際。 像八重五官清秀,眉間還有點英氣,舉手投足又落落大方不失溫婉,這樣比眾人出眾一點兒,才符合媒體的宣傳要求。 團長把他盤下的幾間賓館經(jīng)營得井井有條。 樂師全是男性,住一樓,他手下還有一支如花似玉的歌舞隊,這些女孩們都住在二樓,四個人一間,珠子燈地位高,單獨住三樓。至于千西,團長本想一視同仁,但中午看見她給她的那只狗點了跟她一樣的牛排,她的保鏢帶著行李下榻在大酒店,團長訕訕否決這想法,安排她也單獨住三樓。 這樣千西就和珠子燈成了鄰居,住了幾天,知道了關于珠子燈的那些流言,也知道團長對她的客氣打哪里來。 全都因為珠子燈有個干爹,之前駐朝鮮總督府,退下來后在日本開辦了個公衛(wèi)會,自己當會長,表面上搞政商互助,其實是權色交易的中介機構。 這男人一路將她捧紅,如今又塞她進光屋來直接當任主唱,雖然八重從不趾高氣揚,對誰都很有禮貌,但舞女們依舊看不上八重,常聚在一塊議論她。 千西跟八重一塊排練的時辰遠比那些舞女長,覺得這中間應有隱情,八重對那些舞女們的惡意從不計較,舞女們疏遠她,她也一笑了之,這樣的人,不會自輕自賤去當情婦的。 ...... 下一章還有、之前我在微博寫過有一個樂隊命案的劇情,八重就是那個樂隊同事。八重很慘。重逢共寫四章才能寫完,今夜肝到男主視覺,明天再肝女主和男主雙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