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虛無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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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單人體能訓練儀上下來,男人渾身熱汗,一次次逼至極限是早已習慣的事,除了體能,還有軍械,搏擊,戰(zhàn)術,攻堅,偵查,反偵察等,對特機隊來說基本的作戰(zhàn)技巧。 條件反射下的迅,銳,猛,準,精,如此便能拋去一些裹纏的,無謂的念頭。 無人再提一周前的事件,林東勛對他的態(tài)度也并無異樣,進度嚴酷,一班尚未正式分隊的新員,大約都聽說過他,有人想接近,畢竟單兵作戰(zhàn)實力太過強悍,有人想遠離,畢竟害得整個特機隊丟臉大概自此前途完結。 但他將窺探揣測皆封閉于外,選擇讓內心回到信仰的單純。 身體的苦痛從來都不是苦,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 他其實也不知道,慌落落的瞬息像是烏云背后劈開一道雷電,驚悚而狂暴,雷電迅捷地在墜樓女孩的眼里滅去,注定留不住也不該留住當時他模模糊糊意識到的東西。 別想,都應該沉入最黑深無底之處。 女人甫抬頭便對上那條鋒銳鼻梁,筆直的棱線切斷午后陽光。 對于這些人變態(tài)的體能她雖有所悟,連皮rou神經(jīng)的疼痛都輕易忽略實不多見,剪斷縫線,手里用上力,將條條斷線扯出已長成一體的傷疤。 愈合能力也罕見。 他無感,盡將勁健精煉的腹部全留給她,雙臂向后撐著坐在診療臺上,微仰著下頜,抿著的嘴唇如兩片邊緣分明的薄葉。 眼皮一內雙,一外雙,眼井中白與黑極為明確,黑卻幾不可見的多于白,像兩丸黑水銀,托著眼眶的是一雙淺淺臥蠶,好像同時還托著眼里多余的,一些不愿表露也難以解析的東西。 “好了。” 男人收回望著天花板的目光,套回上衣。 “剛剛好像看見柳正河來找你?!?/br> 他微一頓步,點點頭,離開醫(yī)務室。 她望著那走了的背影,好像渾身骨頭都較旁人硬,仿佛通過很多執(zhí)著長期壓縮成,包括對痛感的忍受。 返宿舍沒見人,踅回游擊戰(zhàn)術訓練場,聯(lián)城大學事件后,柳放棄特機隊,想辦法轉調去了保安部。 兩人算是有私誼,所謂私誼不過是當時還在特機隊時,休假偶爾一起喝過幾頓酒,柳去保安部后其實也疏了聯(lián)系。 柳正河果然等在訓練場,率先招手,下午無人,灰色水泥建筑中只有空洞風音。 “還真是有點懷念這地方啊,怎么樣,你還好嗎?” 姜狩只微微一笑。 “你呀!”,男人一拳捶上,“兩年前就該跟我一起走?!?/br> 當時他們同在一隊,獵殺那些手無寸鐵的人時,亦是一同開槍的,整個突擊小隊都接到明確命令,建筑內是極其危險的紅塵會武裝暴亂份子,全部擊斃。 但姜狩最先停手,他甚至違反規(guī)定拉開鎧甲面罩,“?;?!?;?!?;?!” 晚了,十數(shù)條青春生命炸為血花,確實手無寸鐵,沒有武器,男孩女孩,生命最后驚恐躲逃仍槍槍爆頭,開出朵朵凄艷曼陀羅。 情報有誤? 不知道。 事件最終落幕了,他選擇離開特機隊,而聽說姜狩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 “還不晚,要不要走?我的長官必定非常歡迎你?!?,他半真半假拋出橄欖枝。 仍是微笑,搖搖頭作為回答。 峻拔的身體倚在水泥墻邊,以身形看,姜狩體態(tài)高碩,肌rou修長緊密,但他總是很靜,不給人攻擊感,不像特機隊其他那些橫rou野蠻荷爾蒙噴濺的家伙。 但他知道姜狩才是最強悍的,當年訓練便無人是其對手,除了指揮官林東勛。 即便保安部真想挖角姜狩,林東勛也絕不會同意。 其實這次的事件僅以姜狩被扔回訓練營作結已跌破各處眼鏡,大隊長徐守一正是以這最終斡旋結果彰顯特機隊的政治能量。 無論外界輿論如何喧囂,特機隊仍是特機隊。 不過今日這只替罪羊換作姜狩以外的任何人,實際懲處大概遠不止于此,他總覺得林東勛對姜狩另眼相看,否則當年聯(lián)城大學的事,姜狩便該被踢出隊,怎可能只是強制心理治療? 風冷。 “去喝酒?” “我不能外出?!?,既是懲處自然取消所有正常休假。 “那這個事你得自己想辦法了?!?/br> 什么事? 姜狩望來,柳正河從衣袋里夾出一片單薄信封。 他不解,信被遞入手。 “那個死掉孩子的遺物,事后清理現(xiàn)場才發(fā)現(xiàn),你交還死者家屬吧?!?/br> 信封并未密緊,自然是被保安部徹底檢查過。 “為什么要我?”,女孩難解的目光又浮現(xiàn),他壓下。 “畢竟你是最后一個見到她的人?!?/br> 怔怔看著手里的東西,那些孩子將身體許諾給槍彈,而不是歌聲,也許早早摸過雷管,扔過土制汽油彈,但也愛過同齡少女喜愛的花色信封, 日影褪色,良久,柳正河輕嘆一口氣,“選擇直接面對......說不定是一種解藥。” 別讓暗影滋長為無明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