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期永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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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從迷蒙中醒來,床旁圍了許多人,陌生的熟悉的臉,獨獨缺了他夢中那位。 他很平靜的接受了醫(yī)生的詢問和檢查,加快了點滴速度,辦了出院,趕在放學之前來了學校。 但是無濟于事。 柳清歡不在,宋怡也不在。 “她們倆是一起去旅游還沒有回來嗎?”有人拍了拍他肩膀開玩笑一樣說道。 因為柳家父母出面請了假,所以,除了秦淮,所有人都以為這不過是一段再尋常不過的缺席。 正如元旦前一天的秦淮所想的那樣。 可他們都忘了,最決然的離別也都發(fā)生在最平常的日子。而秦淮一個人看見這展翅欲飛的黑天鵝卻拿它沒有任何辦法。 秦家父母不是沒有問過柳家,得到的也不過是柳清歡出門散心。兩家本來親密無間,說好當兒女親家,但是現(xiàn)在都在氣頭上,誰也不愿意低頭多說幾句。 秦家心疼秦淮元旦三天的枯等和如今的憔悴低迷,柳家心疼自己女兒一腔真情錯付,傷心遠走國外生離幾千英里。 在新年的伊始,一切天翻地覆。 不知道求了多少人,秦淮終于抓到了宋怡的一點線索,撥通了她的新電話。 宋怡的聲音十分快活。 “秦公子,我猜到是你,怎么?來給我說新年快樂?” 秦淮的手驀然攥緊了手中的電話,啞著嗓子克制心中翻滾的情緒?!鞍阉€給我?!?/br> 宋怡在電話那頭嘖了一聲,很是不客氣的問他: “她是誰?什么時候是你的了?” 秦淮手上青筋暴起,再沒有端著那份克制,沖著電話那頭低吼。 “我說的是清歡!你分明知道!我與她十六年!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把她帶走!” 宋怡沒有跟他對罵,等他罵罵咧咧說完這些,十分平靜的陳述: “我沒有帶走她,是她自己離開你,秦淮,是你趕走她的。我確實討厭你,但是一切都是拜你自己所賜,你活該受著這些而不配遷怒任何人。” 秦淮沒有回答,咬著牙沒有掛斷電話。 如今正月寒冬,今日更是天寒地凍,冷風如刀,而宋怡那頭傳來鳥鳴,可以預(yù)見,是個好天。她的聲音又變得快活起來。 “秦淮,原來你真的還沒有懂,好可惜,但是這樣也不錯,你永遠沒辦法回到她身邊,等不來她的歸期?!?/br> 宋怡咕嚕咕嚕喝了幾口飲料,發(fā)出滿意的氣音: “我跟你本來就互相不待見,現(xiàn)在也不用裝了,反正,我還是她的朋友。秦淮,你這個愚蠢自大的人永遠只有她過去的十六年?!?/br> 電話那頭沒有回嗆,宋怡好奇地“喂?”了一聲,正打算掛斷電話,秦淮的聲音傳了出來,如他以前的聲音一樣平和淡漠,又多了幾分壓抑。 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喃喃自語,像是嘆息,又像是小心翼翼的詢問。 “為什么?” 宋怡本來揚起的嘴角也平了,掛斷了電話,秦淮沒有再打過來,他知道,打再多,也只是徒勞無功。 宋怡轉(zhuǎn)頭看著窗外晴空萬里,只有幾縷細絲一般淺淡的云。 可就是這點白色,在碧藍的天幕上格外惹眼。 就像前幾天那幾件事情,其實不過是一個青梅抵不過天降的標準開頭。 不過是一個叫柳清歡的少女的暗戀平凡而又心碎的結(jié)局。 宋怡永遠記得她當初見到的意氣風發(fā)站在陽光下整個人發(fā)著光的柳清歡,那樣一個人,逐漸變得患得患失,笑也少了。 而罪魁禍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每一次淡漠的回應(yīng)都會讓理智冷靜的柳清歡想個大半夜,流淚還要擔心眼腫怕被看出來。 不知道以前他以為的平平無奇里,藏著多少柳清歡的雀躍和期望。 感情何其不公,如今報應(yīng)終于開始。宋怡自認就是偏心,就是看不得柳清歡卑微秦淮快活,巴不得秦淮遭罪。 而被她所詛咒的秦淮行在冬日凜冽寒風里,也沒有戴上帽子,任憑刺骨冰涼迎面而來。 往年的冬日,他戴好的帽子總會被一個調(diào)皮搗蛋的女孩兒輕輕一撥,兩只冷手貼上他溫暖的脖頸,罪魁禍首還會一邊笑一邊取笑他: “嘻嘻,又被我冰到啦?!?/br> 他也不動作,任憑她貼著,直到她把手捂熱,再把她手塞回她自己的衣服口袋。 柳清歡,今年寒冬,你會改掉不戴手套的習慣嗎? 天地寂靜,只有寒風呼嘯而過。 路燈次第亮起,冬日昏暗,這一片橘黃光下,只有秦淮一個人細長的影子。 東半球的夜風吹不到西半球的白日之下。 柳清歡看著學校貼吧上秦淮和白姮的cp樓默默流淚,手邊是她之前的手機,屏幕上是秦淮發(fā)的滿屏滿屏的你在哪? 她喜歡了很久很久,又拼了命鼓起勇氣讓自己消失來成全的少年。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秦淮也很重視自己,是有情義在的。 正因如此,她不可以留下,嫉妒和不甘會把她吞噬,扭曲成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怪物。 把一整個心捧出來喜歡的人,怎么可能只做朋友,怎么可能在十六歲笑著祝福,怎么可能若無其事把送出的心塞回胸腔。 我喜歡你啊,對不起,所以,是我辜負了這么多年的友誼。 沒有說出口的話在去年的最后一天變成再也不能說。 我是叛徒,放棄我吧。不要勾起灰燼里的火星。 秦淮啊秦淮,和白姮好好在一起吧,像貼吧里這樣一直甜蜜就好。 以后的以后,柳清歡的愿望,不要跟秦淮有關(guān)系了。 所以,在制作幸運餅干的時候,柳清歡在祝福語上寫的是: [即使沒有另一半,也會過得很好。] 柳清歡正要把它卷成小卷塞進餅干里,秦朗的臉湊到她的面前。 柳清歡嚇得往后退了半步,才看清他還端著一個盤子。 “hey,漂亮小姐,我誠摯邀請你來品嘗我的拿手好菜?!?/br> 這道菜不用他介紹柳清歡也認識。 仰望星空派,黑暗料理屆的頂流,一道世界范圍內(nèi)鼎鼎有名,在柳清歡終生黑名單里的菜。 柳清歡連忙擺手,露出一個客氣的笑。 “秦朗,你既然取了一個中午名字,我可以給你推薦一道超級好上手又在中國家喻戶曉的菜?!?/br> 秦朗被拒絕了撇了撇嘴,垂頭喪氣把盤子放去餐桌,聽了這話又有了精神,倚在壁爐旁挑眉看她。 柳清歡挪了挪步子,離餐桌遠了些,開口十分誠摯的說: “西紅柿炒雞蛋。” 秦朗走過來沖她抬起手,柳清歡下意識捂著頭躲開,因為要被彈腦門,被他一把扯了回來。 “為什么漂亮小姐會覺得我會對淑女做那種粗魯?shù)膭幼髂???/br> 壁爐火光照耀之下,秦朗臉色顯得十分溫柔,他本來就一副多情皮囊,此刻更顯溫柔似水。 “你哭了?!?/br> 秦朗低下頭,吻去她未擦干的淚。 “早知道會遇到漂亮小姐,我一定會把屋子里擺滿槲寄生。” 不過柳清歡還沒有回答,旖旎的氛圍被Linda的高跟鞋聲打斷。 Linda看見他們倆在一起嘴巴又張成O型,大罵著秦朗把柳清歡拽到自己身邊。 “秦朗,瓷娃娃不是你應(yīng)該碰的女孩兒,她才十六歲,我真的會送你坐牢。” “拜托,我真心喜歡漂亮小姐?!?/br> “路西法也是曾經(jīng)如此向耶穌表真心?!?/br> 秦朗還沒有反駁,Linda拉著柳清歡興沖沖出了門去小鎮(zhèn)廣場。 “我?guī)闳ザ嘁娦┤?,這樣你就可以拋開秦朗那個混蛋了?!?/br> 小鎮(zhèn)廣場并不遠,走十幾分鐘就到了,那里搭了一個簡陋臺子,上面有一支樂隊在唱搖滾,下面的人群跟著蹦跶和擁抱。 Linda帶著她擠在花壇旁邊坐著的人群里,手搭在她肩膀上護著她,沖著舞臺抬起下巴。 “那個貝斯手我還談過兩個月,床上功夫不錯,長相其實蠻合我口味,但是事后總把我放在一邊,平時十句話不回我八句,所以我說了bye?!?/br> 柳清歡一時愣住,磕磕絆絆回了一句“那,很酷。” Linda大笑起來,揉了揉她的臉。 “男人嘛,不開心就踹,老娘舒服最大啦,你來的時候就像我十三歲的時候鄰居家的小男孩放我鴿子跑去跟別人約會一樣?!?/br> “當然,我哭起來可沒你那么含蓄,還那么好看?!?/br> Linda拉起她,加入跳躍的人群,在身體和發(fā)絲的搖晃里,Linda在她耳旁大叫出聲。 “瓷娃娃,來到我的地盤第一件事就是——” “讓混蛋們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