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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關(guān)于我飛升后還要回來收債這件事在線閱讀 - 第7節(jié)

第7節(jié)

    “這柱子怎么裂了?石料看著也不差啊?!?/br>
    鵝偏了偏脖子低下頭,罕見地沉默了。

    嘴上嫌棄著,秦四喜還是一掌拍在了柱子上,頃刻間,整根白玉雕琢成的石柱變成一塊塊一尺見方的白磚。

    “這地方既然是給我建的,那也算我的,不如咱們把這兒拆了,帶到有人的地方蓋房子去?!?/br>
    鵝不怎么喜歡人,只支棱著翅膀看她干活兒,趁機(jī)又從她手里叨了好些蠶豆。

    秦四喜看了它一眼,仿佛隨口說了一句:

    “人多的地方肯定有人能做好吃的烤魚?!?/br>
    烤魚?!

    鵝的小眼睛亮了,翅膀一扇,拆得比秦四喜還快。

    晚上會發(fā)光的珠子?拿走拿走!

    花月神君能喜歡的紗?拿走拿走!

    這是什么?會轉(zhuǎn)??!鵝叨了一口上面亮晶晶的小石頭,一口沒叨碎,鵝很滿意:“一定是寶貝,帶走帶走?!?/br>
    大白翅膀扇啊扇,白胖的屁股扭啊扭,鵝到之處,一毛不剩。

    幽幽星光照著漸漸空曠下來的請神臺,也悄悄窺著另一處的熱鬧。

    “請神,還債。清越仙君,你花了上百萬極品靈石,卻連怎么還債都不知道……”第五鴻雙手?jǐn)n在袖子里,他語氣平和,神態(tài)謙卑,卻讓人覺得他從頭發(fā)絲兒到腳后跟兒都寫滿了嘲諷。

    褚瀾之沒有說話,他今日被鵝打飛在地,除了讓乾元法境上下人都看到了他人不如鵝,也讓人看見了他頭頂?shù)那穫鶖?shù)字。

    此時(shí),那“欠六斗八升”熠熠生輝,照得他臉色發(fā)綠。

    宗佑抱著劍站在一旁,配著他頭上“欠二斗二升”的字,倒有幾分“天塌了也是欠債多的人頂”一般的泰然自若。

    沒人搭話,第五鴻涼涼一笑:“如今我們?nèi)艘膊槐赜矒瘟税桑吭撜{(diào)息的調(diào)息,該吃藥的吃藥,凡人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養(yǎng)好了身子上的傷,才能想辦法把債還了,把千辛萬苦請回來的神送回去。”

    說完,他的胸口又是一陣碎裂般的疼。

    “神尊養(yǎng)的鵝也不一般,連仙君都難敵一翅之力,我這區(qū)區(qū)元嬰修士,咳……怕是三五年是養(yǎng)不好了?!?/br>
    說完他就要轉(zhuǎn)身離開,膝蓋一彎,他猛地跪在了地上。

    抬頭,他直直地看著褚瀾之,連張口說話都帶著血腥氣。

    “清越仙君,你是要如何?”

    褚瀾之坐在云霧凝成的寶座上,單手撐著頭,遙遙地看向遠(yuǎn)處的海面。

    “吾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br>
    他似笑非笑,毫無遮擋的蒼白容顏流露出些許與“仙君”并不相符的冶艷:

    “既然要還債,就該知道如何欠下的債。吾要知道,你們都是如何欠下了她的債的。”

    他看向第五鴻:“就從你開始。”

    他話語未落,第五鴻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幾乎要被壓入石磚之中。

    一雙沁了血似的的眼睛看向高高在上的仙君,第五鴻笑了:

    “果然,總有人是螻蟻?!?/br>
    垂眸,他看見自己的手,在地上抓出了一道血印。

    他忽然想起,幾百年前這一幕曾發(fā)生過,只不過那時(shí)掙扎不得的人,是秦四喜。

    “阿爹,你騙我?!?/br>
    女孩兒的手也是這般,在黃沙地上硬生生抓出了血。

    第五鴻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修真者“三災(zāi)九難五劫”,他正在“五劫”中的“病劫”,每日都覺得身衰力虧,若是從前,他尋一處閉關(guān)十年,怎么也就過去了,可是三年后就是“藥谷秘境”大開之日,他之前機(jī)緣巧合得了秘境的地圖,無論如何也要去搏一把。

    斟酌許久,他還是決定到凡人境度過“病劫”,不僅耗時(shí)短,恢復(fù)起來也快。

    只要兩顆能提升靈根品質(zhì)的“洗靈丹”,他就能換到一張與凡人秦四喜的婚書。

    “你們之前可沒告訴我‘化劫引’竟然生得這么小?!?/br>
    “凡人十五歲怎么也不算小了?!迸c他交易的修士低頭賠笑,不是洛永城,是他的侄子洛子源,“該有的都有了,解悶兒足夠了?!?/br>
    窺見第五鴻的臉色冷淡,洛子源連忙找補(bǔ):“您盡管放心,她元陰未失,我們既然是她的‘父兄’,就絕不做悖倫之事。”

    在凡人境,洛永城兩人都改了名字,叫秦城和秦源,住在一個偏遠(yuǎn)的村子里。

    雖然身份是農(nóng)戶,他們兩人的衣裳倒是干凈齊整,小小的院落也井井有條,不是第五鴻以為的那么落魄不堪。

    察覺到他的目光,洛永城低聲說:“道友放心,在下養(yǎng)了她八年,雖說天資所限她到底不能跟女修們相比,也還是個懂事乖順的。在下也是用心撫養(yǎng),絕不會讓她給道友惹麻煩?!?/br>
    叔侄二人湊在第五鴻的身邊,被他們討論的凡人女孩兒推開院門走了進(jìn)來,手里拎著一只野雞,笑得歡歡喜喜:

    “阿爹,我聽隔壁嬸子說家里來了客人,特意去山上抓了只雞,用筍干燉了正好?!?/br>
    第五鴻抬眼看過去,看見了一個穿著赭石衣裳的小姑娘,干干瘦瘦,手上臉上幾乎沒有一絲的贅rou。

    這就是洛永城的“用心撫養(yǎng)”?

    第五鴻?quán)托α艘宦?,把女孩兒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她確實(shí)乖順,才將裝了丹藥的瓶子放在了洛永城的手心。

    “秦伯父,那這門婚事就說定了。”

    洛永城攥著瓶子,歡喜之前溢于言表,連連說:“是是是,明日、明日你就來迎娶!”

    又把小女孩兒招了過來:“四喜,為父給你尋了一門好親事,這位是陳郎君,以后就是你的夫君了?!?/br>
    女孩兒的褲腿挽到了膝蓋下面,她走過來的時(shí)候,第五鴻看見她的腿上有一道寸長的傷口正在流血。

    她手里還握著那只野雞,自己也像是一只被抓住了翅膀的稚鳥。

    第7章 他鄉(xiāng)

    “阿爹,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爹的意思是你明天就要跟著陳郎君到他家里去,以后就是陳家的人了?!币慌月遄釉春俸僖恍Γ懊魅占t蓋頭給你一蓋,我們對你也算是盡了心了?!?/br>
    女孩兒驚訝地看向洛永城:“阿爹,你說過的,你十兩銀子讓我給你當(dāng)十年女兒,給你當(dāng)完了女兒,我是要去京城尋我阿婆的。”

    第五鴻懶得看這些紛擾鬧劇,將婚書收起,他只給洛永城留了一句“明日我來迎娶”就甩手走了。

    所謂的“化劫引”就是修真者在三災(zāi)九難五劫來臨之時(shí)到靈氣不通的凡人境渡劫,凡人境里皆是凡人,所謂的災(zāi)劫到了此地就比修真界輕微許多。比如死劫,修士之橫死,功法逆行、同道謀害,凡人之死,最多不過是刀劍之利。

    只要受了刀劍,再回修真界,這橫死之劫不過是一顆丹藥就能解決的。

    凡人境既然是凡人之地,原本修真者們是萬不能踏足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與凡人境里的凡人有了關(guān)系。

    比如父女、兄妹,又或夫妻。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點(diǎn),就是凡人的“認(rèn)”,若是凡人不肯認(rèn)彼此的關(guān)系,向天道請?jiān)?,擅入凡人境的修真者必遭天譴。

    那個“化劫引”被洛家叔侄如奴婢一般差遣了多年,也沒生出叛逆之心,乖順得讓第五鴻十分滿意。

    他要度的是病劫,雖然在凡人境得的病要不了他的命,他少說也得病上半年一年,“化劫引”越是乖順,他的日子也就越舒服。

    第二日,他學(xué)著凡人籌備婚事的樣子買了輛馬車,在馬車上戴了紅花,又雇了幾個人吹吹打打去迎親。

    到了洛永城處,就看見身上披著紅布的女孩兒被洛子源拉了出來。

    她生得瘦,被嫁衣籠著、被蓋頭蓋著也不像新娘。

    拜別了她的“父兄”,女孩兒自己坐上了馬車。

    馬車晃了一個時(shí)辰,到了第五鴻在鎮(zhèn)上買的院子。

    拜過天地,第五鴻將雇來的人都打發(fā)了,他也不想跟一個凡女當(dāng)了真夫妻,隨手指了個偏房就讓她去歇息。

    女孩兒卻膽子極大地抓住了他的袖角,說了與他的第一句話。

    “你哪日帶我回去?我爹說了,我嫁給了你,等我再回去,他就告訴我我阿婆在哪兒?!?/br>
    第五鴻掙開了女孩兒的手,撣了撣自己的袖子,涼涼地看著她,說:“他們騙你的?!?/br>
    第二日早上,他遍尋不到女孩兒,坐著馬車走了一個時(shí)辰的山路回到了那村子。

    就看見她孤零零地跪坐在了人去樓空的院子里。

    “你那阿父和兄長都是修仙之人,把你托付給了我,他們就回了自己該回的地方?!?/br>
    第五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把真話說出來,看著女孩兒纖薄的肩胛慢慢隆起,整個人縮成了一團(tuán),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了一般不得動彈,他也無動于衷。

    凡人就是螻蟻,讓她早點(diǎn)認(rèn)清了自己的命,他也能省些功夫。

    黃沙地上被抓出來的一道道血痕,他看見了,也并不放在心上。

    “清越仙君,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對秦四喜的?也不過是你對我這般罷了。只要一時(shí)不如我意,就讓她跪在地上。彼時(shí)她是凡人,我是修士,我所做的,不過是天下修士都會做的?!?/br>
    毫不顧忌地將胸中的淤血吐在地上,第五鴻舔了下唇角。

    “你問我是如何虧欠于她的,樁樁件件,那時(shí)那地,無人會以為是虧欠?!?/br>
    “cao持家務(wù)洗衣做飯,難道不是她該做的?她是我的妻子,別說我與她仙凡有別,就算我是一個凡夫俗子,我又何錯之有?更何況我還教她學(xué)醫(yī)煉丹,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

    說著說著,第五鴻就笑了。

    “誠然,我教她辨藥材,教她診病開方,不是因?yàn)槲艺嫘囊趟?,是因?yàn)槲也〗賾?yīng)身,要有人替我采藥治病??晌也淮蛩膊涣R她,最多也不過是把幾十種藥材的種子倒在一個笸籮里,她不撿完我不讓她吃飯罷了?!?/br>
    “她起先是恨我的,我知道,可我對她說,她的父兄騙了她,這世上只有我還能陪著她。她就只能跟著我,她或許有過妄想,以為我也能長長久久地陪著她,這又與我何干?待我病劫一過,我就走了。”

    地上的血跡漸漸凝固,第五鴻頂著愈發(fā)可怖的威壓抬起頭,與褚瀾之對視。

    “這些,宗劍首也大概都知道。還請,仙君,明鑒?!?/br>
    褚瀾之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片青脆的竹葉,隔著那片葉子,他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第五鴻。

    “你可曾對她有過許諾?比如……”

    想起了因果鏡說過的話,褚瀾之心中一滯。

    “比如,要與她,如何如何?!?/br>
    如何如何,那又是個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