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扇貓的屁股。

    天道貓貓奮力想要掙脫鵝的鉗制，卻怎么都掙脫不了。

    鵝一雙小眼睛狠狠地盯著他，雙翅用力，扇得貓尾巴亂飛。

    柔軟的貓屁股蕩來飄去，慘烈的貓叫聲響徹密林。

    “天道貓，就算你身為天道，也打不過一只鵝?！?/br>
    學著它的語氣反嘲了一句，秦四喜懶懶一笑。

    貓的尾巴不小心掃到了地上，如它之前所說，天道所至，地涌動靈泉。

    “行了?！?/br>
    目的達成，秦四喜將靈泉的泉眼收入了自己的扇子之中，扇子上出現(xiàn)了一副泉涌圖。

    天道貓震怒：“喵！”

    “你看，這跟你也沒有因果，跟我也沒有因果，天道，你該高興才對，總不會因為又被我算計了就不高興吧？”

    “喵！”

    秦四喜催動神力，片刻之后，扇子上的泉涌圖亮起金光，脫出扇面，成了一塊水藍色的石頭。

    “紅藥，這名字不錯?！?/br>
    笑了笑，滄海神尊將這塊凝結了天道靈泉的石頭打入了紅藥的丹田。

    趁著鵝抻著脖子看熱鬧的時候，天道貓奮力掙脫，怒而逃竄，整只貓都是炸毛的。

    “小氣貓?！鼻厮南脖獗庾?，又摸了摸鵝的脖子，“鵝可真能干！”

    鵝得意地伸了伸脖子，又把頭偏到一邊，好像在表示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區(qū)區(qū)小事而已。

    “回去讓弱水沉簫再給你弄新口味的靈草丸子?！?/br>
    鵝這下真的高興了。

    有人踩在了枯枝上，秦四喜忍不住說：

    “褚仙君，你總是這樣，露出些許小破綻，等著別人先去示好?！?/br>
    一個大乘仙君，想要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是什么難事么？

    穿著一身素袍的褚瀾之扶著樹，衣擺上還有血漬。

    “我只是，察覺到了天道之力，猜到你大概在此處?！?/br>
    秦四喜看向他。

    自她降臨此間，這還是她們這對從前相約白頭之人單獨面對面。

    若是不算鵝和躺在地上的紅藥。

    “我……我從不知，你為了救人，與山鬼換心，若我知情……”

    清越仙君磕磕絆絆，仿佛那個啞巴褚時剛剛學會說話。

    “我真的，真的是想跟你白頭偕老，此情若假，天誅地滅。”

    “褚仙君?！鼻厮南泊驍嗔怂脑?。

    微風過密林，四處生寒。

    “你當日之情，我知道并非虛假。”

    她秦四喜又不是傻子，會看不出虛情假意。

    抱起紅藥，秦四喜從褚瀾之的面前走過。

    “你與我相約白頭之時，也當真情真意切。只不過，身為大乘仙君能活千年萬載的褚仙君心中也有一絲竊喜”

    “——幸好，眼前與你相愛的秦四喜只是個凡人，縱使約白首，不過百年期。”

    第56章 一瞬

    紅藥雖然被體內(nèi)的靈泉延續(xù)了生機，丹田被洞穿的重傷也要治療。

    秦四喜本想帶著她回北洲，青竹道院有醫(yī)修傳承，紅藥的那個師叔青書在治療經(jīng)脈丹田上是很有一手的，在魂鈴里的薛照雪卻建議她將人送去靈寶玄清觀。

    她的至交好友商明湖是玄清觀的六品丹師，更重要的是，商明湖是整個九陵三大九品丹師之一謝驚鴻的關門弟子。

    有謝驚鴻出手，紅藥才有可能恢復修為。

    “此事絕不需神尊出面，只要到了珈藍山地，我就去找明湖?！?/br>
    薛照雪言語懇切，看著紅藥的眼神滿是自責。

    秦四喜自然答應了。

    珈藍山下珈藍城，比戲夢仙都大得多，也熱鬧得多，秦四喜抱著比自己高壯了一個頭一個半膀子的紅藥進了一家僻靜干凈的客舍，就讓薛照雪去找人了。

    鵝站在窗邊的桌上，看著外面，一雙小眼睛里冒著光。

    “四喜四喜，這邊也有好吃的?！?/br>
    秦四喜在桌邊坐下，手臂撐著頭，也看向外邊：

    “等紅藥吃了藥，我?guī)愠鋈ュ掊蓿铱茨羌以诳臼裁吹木屯ο?。?/br>
    鵝連忙探頭。

    躺在床上，紅藥睜開了眼睛。

    “神尊……”

    “你今年多大呀？有八百歲么？”

    紅藥有些茫然，她勉強坐起，看向坐在窗邊笑著看自己的女子。

    “神尊，我、我今年二百九十九?！?/br>
    “那你就乖乖叫我前輩吧，跟夕昔一樣?！?/br>
    “是，前輩?！?/br>
    說完，紅藥輕輕一笑：“能被前輩救了，這事兒我拿回去跟師姐們說，她們能羨慕許多年?！?/br>
    “你們青竹道院的姑娘們倒真是都豁達。”秦四喜語氣調(diào)侃，臉上帶著笑，顯然是并不討厭，還很喜歡。

    于是，紅藥又笑了。

    笑完了，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秦前輩，您和清越仙君的話，我聽見了。”

    秦四喜從須彌袋里拿了靈草丸子給鵝，自己則拿了碗牛rou面，她來的匆忙，夕昔給她剛買的早飯，被她一道給揣過來了。

    “你有傷就別吃了，先讓那靈泉慢慢養(yǎng)著你?！?/br>
    “是?！奔t藥點了頭，又看她，“前輩，您，您不在意嗎？”

    “在意什么？這些事兒在凡人境有人寫了整面墻呢，都立了三百年了，我跟誰介意了？”

    紅藥點點頭，隨著靈泉一點點浸染她的經(jīng)脈，她的臉色越來越好看了，說話也有了力氣。

    “前輩?！?/br>
    “嗯？”秦四喜吸著面條看她，實在不明白這小姑娘怎么不好好養(yǎng)傷有這么多的話說。

    “清越仙君，絕非良人。”紅藥不愧是藺無執(zhí)的徒孫，雖然生了一張春花皎月般的臉，言語是一脈相承的直白不扭捏。

    “原來你是想說這個呀，我知道?！鼻厮奶袅送肜飵讐Krou放進了

    自己嘴里，“凡人秦四喜，在他眼里只是一段過往，或許困在凡人境時能排遣寂寞，可一旦他修復了丹田，能做回仙君，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做回仙君，過往情愛，甚至換不來一聲仙君的告別?！?/br>
    鵝在一旁嘎了一聲，被秦四喜隨手用靈草丸子塞了嘴。

    “他如今突覺那份過往刻骨銘心，不是因為一段情愛，而是因為我成了神?！?/br>
    說完這句，秦四喜先笑了。

    “秦四喜的真情厚意，剜心刻骨，是因為秦四喜成了神，才有了能在他心魂上留下烙印的重量。”

    紅藥看著這位神尊前輩，只剩了點頭：

    “前輩，您什么都明白，可真是太好了?！?/br>
    紅藥頓了頓，又偷偷看秦四喜：

    “前輩，我聽清越仙君說，您為了他剜心?！?/br>
    秦綠柳點頭認了：

    “是呀，雖然也是為了救我的摯友，可要不是為了他，我也不會跟綠柳換心?！彼创揭恍?，“我是凡人的時候，一個叫褚時的男子與我相濡以沫，攜手進退，我打獵采藥，他替人寫信，賣些字畫，我?guī)诵拚虊?，他替我算賬目清人手，他有我恰好欣賞的一腔熱血，我將他當了我的同路人、愛侶、知己。為他忍痛冒險，是因為我覺得他值得?！?/br>
    “值得”二字從秦四喜的嘴里說出，她自己的手在木桌上動了動。

    她掏出了一把在凡人境帶回來的果干，丟了兩粒在嘴里。

    “我和褚瀾之不同之處，就是我把凡人褚時的愛看得重，因為那時我以為他已經(jīng)給了我全部，我對如今那位仙君不屑一顧，也是因為褚時只是他的仙生一瞬，卻想用來換我一生?！?/br>
    看了一眼吃靈草丸子的鵝，秦四喜搖頭嘆息：

    “你看看人家這賬算的。”

    鵝抬頭看她。

    大眼瞪小眼。

    “前輩，幸好你成了神尊。”紅藥為了她長出一口氣，“如果不是您成了神尊……”

    紅藥看向窗外，眨了下眼睛，她雙眸含露，自帶春情，只是這么一個簡單的眼神，就看得人心里發(fā)軟。

    “前輩，我明明是四品水木雙靈根，卻入了青竹道院做體修，只我五歲那年，有個會看命格的修士說我天生媚骨?！?/br>
    “哈？”

    秦四喜看向她。

    “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