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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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喲?!迸有α?,“我自己就是裴家后人,我說我曾叔祖,誰來告我?” 一句話,書肆內(nèi)外看熱鬧的人都笑了。 那舉子還不依不饒: “你說你是裴家后人你就是裴家后人?我告訴你……” 書肆伙計怕事情鬧大,連忙說: “這位郎君,裴娘子確實是裴家后人,嫡枝正脈的裴家娘子?!?/br> 那女子抖了抖手上的《群香集》,笑著說: “我拿自家祖上故事來寫書賺錢,你往哪兒告我去?” 一旁的孟月池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書,書上署名是“瑤池閑客”。 沒想到寫書的作者竟然就在自己面前。 那舉子本想揚名,結(jié)果卻鬧了笑話,在別人的嬉笑聲里掩面而去,走的時候姿態(tài)很是狼狽。 姓裴的“瑤池閑客”將帷帽直接摘了,露出了眉目精致臉龐,她的嘴唇略薄,眼角微挑,看人時候平白有兩分刻薄。 走到一旁,她對書肆的伙計說: “先將上個月的錢給我結(jié)了?!?/br> “是是是,裴娘子您這邊請。裴娘子,實不相瞞,這《群香集》賣的不如您之前寫的那一套書,現(xiàn)在來買書的舉子都喜歡看男子平步青云……” “他們愛看,可我寫膩了呀,再說了有什么平步青云不都得先有一副好皮囊?這些男人天天對著書發(fā)夢,自覺自己有那么二兩才學(xué)就能得了明宗青眼,也不看自己生了什么模樣,這才真是辱沒先帝?!?/br>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只是孟月池恰好站在左近,聽了個正著。 從身上取下錢袋,孟月池將這本《群香集》放在了自己之前選好的一堆書里,對書肆伙計說: “勞煩將這些書結(jié)賬。” 那女子眼尖,瞧見了里面有自己的書,便看了這買書人一眼,還真看出了些門道。 “這位娘子你應(yīng)該不是繁京人士,買了這么多的雜談游記物候之書,也不像是來科舉的。” 孟月池盯了眼伙計用紙包書的手法,才轉(zhuǎn)頭看向這女子: “您好眼力,我確實并非舉子,來繁京是為了處置瑣事?!?/br> “不知娘子是從何處而來?” “齊州?!?/br> “齊州?!”和孟月池說話的女子忽然高興起來,“那這位娘子你在齊州可去過原平府?可見過那素手閻羅孟月池?聽聞她生得如鬼似魅,能召群鬼惑人心智……” 站在此地的孟月池本人:“……人我是見過,長相平平,至于各種傳說,都是戲言相傳,并不可信?!?/br> 她神色如常,將女子所說的傳奇之處一一破了去,卻絲毫不能減這女子的興致。 “你竟然真見過那素手閻羅?快快快,你同我講講!她什么模樣什么性情?到底怎么讓叛逆相殘相食的?你也別當(dāng)我是壞人,我姓裴,名文姬,號瑤池散人,家住詠恩坊,生平最好打聽些有趣之事,你跟我好生講講這孟月池,以后我再寫了書都送你?!?/br> 孟月池看了一眼被包起來的《群香集》,為自己花掉的五錢銀子感到后悔。 正在她木著臉?biāo)伎荚撊绾螖[脫眼下窘境的時候,劉嬤嬤提著一堆東西走了過來。 在她身后,還跟著昨天那位叫綾兒的女官。 “孟娘子,陛下傳您進宮覲見。” 孟娘子?哪個孟娘子?繁京里有哪位孟娘子能得了陛下召見?想想現(xiàn)下時局,便知道這孟娘子就是傳說中的那位“素手閻羅”了。 書肆里霎那間安靜了下來。 裴文姬看著面前之人,瞪大了自己一雙眼睛。 在尷尬之中,孟月池為自己的耳慢語遲感到慶幸,耳慢語遲不顯慌張,那尷尬的就是別人了: “你看,我確實是平平長相,也不能招鬼?!?/br> 孟月池說完,自己提著書跟著女官走了。 綾兒是帶著馬車來的,將孟月池請上去,她就看見這位孟小娘子坐在車?yán)锿饪础?/br> “孟娘子要是喜歡此地,明日可來接著逛?!?/br> “不是因喜歡。”孟月池將所經(jīng)過之路默默記下,抬手松開了車簾。 她得記好了,這條街以后再也不來了。 第129章 姑娘請披黃袍(十五) “你們可知道那在齊州立功的孟月池已經(jīng)來繁京整整五日,光受陛下內(nèi)殿召見就三回了?” 江左益起兵叛亂一案牽扯甚廣,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法司連同通政司協(xié)同查判,堆疊的案卷比人還高。 趁著飯時,人們聚在一處,說的都是如今繁京里的種種傳聞。 聽到李御史這么說,刑部郎中魏襄武笑了笑: “有這事兒么?卓御史可曾聽說?” 身穿官服的女子坐在一旁,聞言看向那幾個聚在一起的男子: “每日案卷都不曾看完,實在無心去看繁京又有了什么熱鬧?!?/br> 魏襄武卻不肯罷休,又仰頭看向另一側(cè): “張主事,你們比部掌管勛賜,聽說那孟娘子光是陛下賞賜就得了幾回了,可曾有什么消息?” 穿著綠色裙衫的女子身材微豐,坐在一側(cè)正看著手中的冊子,她身在刑部的比部,刑部郎中魏襄武與她的上峰平級,所以她只能起身回到: “魏郎中,此事我也不曾聽說?!?/br> 問了兩個人都沒結(jié)果,魏襄武最后看向了大理寺少卿于若菲。 “于少卿,當(dāng)初是您將那孟月池的檄文送到陛下眼前的,說你與她有恩也不為過,怎么她來了繁京竟然都未曾與您打個招呼?” 在座眾多的女臣之中,于若菲的身份是最高的,魏襄武第一遍說的時候她沒吭聲。 李御史在一旁笑了:“魏郎中,那孟娘子如今也不過是個白身,她去登了于少卿的門,于少卿也未必見她?!?/br> 魏襄武也笑,看看其他幾個女子,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那孟娘子建功立業(yè),本是好事,偏偏行事所為有傷天和,她不去打擾于少卿,說不定也是自覺有愧。” 說罷,他和李御史互相看了一眼,臉上帶著彼此心知肚明的笑。 于若菲還沒說話,剛剛說自己無心看熱鬧的御史卓升清忽然開口: “魏郎中,我可不曾聽聞?wù)f孟娘子行事有傷天和,您是從何處聽的?” 魏襄武看向她,笑了笑,說: “聽聞孟娘子是薛大家弟子,我還覺得不對,薛大家也好,卓御史也好,于少卿,那都是謙謙溫文,承前人之志正朝堂之風(fēng)的女中君子,孟娘子擅用詭計……令叛軍撲殺相食,這等事舉事瞠目聞所未聞,怎能和幾位清貴大人是一脈之傳?” 張主事沒有說話,她忍不住抬頭看向了于若菲。 她是六年前考上的進士,家里不過是尋常人家,也不是什么女舊臣之后,從前不少人追捧那些女舊臣,覺得她這般的為官女子少了些底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聽著這些對女舊臣之后明晃晃的挑撥和奚落,她心里倒也不覺得快意。 于若菲還是未曾說話。 卓升清也不吭聲了。 散值之后,于若菲剛剛坐上回家的馬車,就見卓升清也擠了上來。 “聽說那孟月池來了繁京之后過得很是自在,在書肆看書的時候直接被陛下派女官給叫了去……我家硯寧之前也在廬陵書院讀書,與她算是同窗,不如就讓硯寧去尋她,也讓她知道……” “讓她知道什么?”于若菲抬起頭,看向卓升清,“你以為薛重歲手把手教了七年又送去勇毅學(xué)宮的人會真不懂那些禮數(shù)?” 卓升清眉頭皺起: “那她為何還不來見咱們?莫非真要等著咱們的帖子送上門去?” “不來見,自然是不想親近的意思。”于若菲輕輕嘆息了一聲,“自柳亞相被貶,梅黨坐大,這朝中不想親近咱們的人也不止她一個?!?/br> “可是,于少卿,孟月池不一樣,她是薛大家的關(guān)門弟子,柳亞相是她……” 于若菲有些不耐地擺手,不讓她繼續(xù)說下去了:“你說這些有用么?孟月池的娘說到底是個無爵無祿的尋常婦人,她爹也不過是個縣令,陛下讓她跟咱們這些女舊臣之后撇清關(guān)系,那關(guān)系就是沒有關(guān)系?!?/br> “陛下?”卓升清瞪大了眼睛,“于、于大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月池,陛下要用,可陛下用的孟月池,是在齊州大退叛軍的少年英才,是個尋常官宦人家出身的年輕女子,跟咱們女舊臣后人一系并無干系,你可明白?” 卓升清明白了,或者說,她其實一直明白,只是不甘心。 自扶正之亂后她們等了幾十年才等到了重回朝堂的機會,正逢女帝在位,她們這些人本該勠力同心承繼前人之志,怎么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怎么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于大人,陛下是真的要棄我們這些女舊臣之后于不顧么?梅黨步步緊逼,我們卻連個后繼之人都沒有,柳亞相在劍州為朝廷秣兵歷馬,陛下卻下旨申飭她妄為,這般下去,我們在朝中還有什么意思?”卓升清聲聲哀切,低著頭,手指緊緊地?fù)钢约核奶賶|。 于若菲雙目微闔,片刻后才睜開: “卓御史,別去想什么女舊臣之后了,你我在朝為官,第一該想的,就是朝廷,實不相瞞,當(dāng)日帶著那封檄文上朝,我不是因為孟月池孟娘子的身份,而是因她在齊州真的做事?!?/br> 卓升清抬頭看向她,卻不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什么。 讓人停了馬車,送了卓升清上自己的車去,于若菲長嘆了一口氣。 今年年初,正在朝中為叛軍之事焦頭爛額之時,她收到了自廬陵來的信。 信是薛重歲寫的。 在信上,這位也曾在她少年時候捏著她的手教她寫字的老人問她,她每日看見的到底是什么? 是明仁兩朝女臣們的輝光,是她們在朝中逼仄為難不得志的當(dāng)下,還是天下的百姓,她們未曾入朝時的那些宏圖大志。 看著那薄薄的信紙,于若菲守著幽幽燈火端坐到了晨曦初現(xiàn)之時。 自柳鉉徵被貶謫,朝中的女舊臣之后官位最高的就是她這個大理寺少卿,她每日殫精竭慮、心力交瘁,都不知道前路在何處。 她明白,薛重歲是勸她將“女舊臣”這三個字放下,那時她苦笑為難,這世上許多東西哪里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等到孟月池在齊州的消息傳來,她才明白,原來薛重歲的信是在給她的這個幼徒鋪路。 一生見慣沉浮的薛重歲,她不想自己心愛的小弟子被黨爭波及,提前寫了信來,讓她們這些女舊臣不要為難那個才十八歲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