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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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宋祭酒一向為官清廉?!背藝揽?,宋述禮從未傳出過別的惡名,就算是嚴苛,他既身在祭酒之位,也可以說是在鞭策學生上進。 裴如棠咳嗽了兩聲,指一指床。 裴觀走過去拉開床上的抽屜,從里頭拿出幾頁紙來,一眼掃過就見上面寫著宋述禮多年來貪污的事。 “椒油錢?”裴觀看著上面的名目,一時愕然,“每個監(jiān)生每日不過花椒五分,香油三分……” “怎么?瞧不起這五分三分?” 裴觀搖頭,積少成多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只是沒想到宋祭酒會從這么小的地方下手,五分三分,每月能貪多少。 “你是大家子,從生下來便沒為銀錢煩惱過,宋述禮可不一樣?!?/br> “國子監(jiān)如今有在冊監(jiān)生三千余人,實到多少人?”裴如棠問。 “實到二千九百余人,總有探親的,送葬的,娶妻的?!碧接H假三個月,完婚假兩個月,丁憂假二十七個月。 所有請假的單子都要送到祭酒案前,宋祭酒要親自批假。 裴觀略一想便明白過來,宋祭酒敢行這事,那從典薄到監(jiān)丞都是他的人。只要每回虛報幾個人頭,一日貪上幾個人的椒油錢,積年累月便有…… “宋述禮這人還是膽兒太小,虛算一算,二三十萬貫罷?!?/br> 那就是二三十萬兩! “這不就是吃空餉?” 陛下在還是親王時便最恨這類事。 “他小心,每月貪得也少,就以為無人知道?!?/br> 如老鼠搬糧,宋述禮要是能在祭酒的位置上呆一輩子,死了之后,新任的祭酒也會繼續(xù)吃下去,根本無人捅破。 可看孫子的意思,他手里的劍遲早要對準宋述禮的,那就替他把劍磨得鋒利些。 老鼠膽小,見機卻快。 宋述禮如今還不知自己的學生將要彈劾他,待他明白過來,自要先下手為強。 裴觀默然,確實,上輩子宋述禮死在祭酒之位,他死之后,陛下還曾賞賜過他的家眷。宋述禮貪污一事,從沒有捅出來過。 想來是繼任的祭酒繼續(xù)從惡,連典簿等人都不必換,全是“搬糧”的熟手。 只是這些事,祖父明明早就知曉,為何從未說過。 就聽裴如棠道:“這些事我都心中有數(shù),本想撒手之時交到你手上,等你大伯回來丁憂,你再交給他?!?/br> 原來祖父也有一本小冊,是留給裴家的保命符。 可上輩子,為什么沒有到他手上。 沒交到裴觀的手上,也就沒到大伯的手中,裴家在祖父逝去后,便如在汪洋上駕小舟般波濤翻覆。 這冊子必是裴家人拿走的,不是大伯二伯,祖父去世時,他們還在外任。 能下手的只有四叔五叔的人,他們?nèi)穗m不在京城,但祖母和嬸娘都在。 那……污蔑他父親私印嘲諷陛下的詩書的又是誰? 這事絕不會是裴家人做的,文字獄,沾著便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只要姓裴的都逃不過,任是誰也沒有這么蠢。 沒想到他上輩子記下的藥方,不僅延續(xù)了祖父的性命,還會揭開這么件事。 裴觀將那頁紙收入袖中:“孫兒知道了?!?/br> 退到書房門邊,裴觀停下腳步,他想了想,還對祖父說:“孫兒不會娶別家女子,只想娶林氏女?!?/br> 這下輪到裴如棠皺眉:“為何?那林家女有什么異于常人處?” 京城中的風言風語,早就吹到裴如棠的耳朵里了,他人在玉藻堂中養(yǎng)病,可也不能真當個聾子瞎子。 特別是林家的消息,他更上心。 馬伕的女兒不識字,京城中早就傳遍了。 外頭攀親,姑娘家不識詩書不是什么大事??梢桥峒医Y親,議親的姑娘不識字,那就不好聽了。 原來林家女在京城名聲不顯,也還罷了,如今傳得闔京皆知,裴如棠才想著要給孫子換一個人選。 不到山窮水盡,就已經(jīng)柳暗花明,不必再讓孫子低頭去求娶林氏女。 裴觀薄唇微抿,沉吟片刻,他不是答不上來,而是在想,要不要給祖父一個他最想聽的答案。 祖父最想聽的,自然是陛下有多么看重林家,看形勢再過兩年林大人便會被陛下派去山西,掌管一地的馬政。 那里軍馬最多時,總數(shù)超過五萬余匹,是幾處行太仆寺中養(yǎng)軍馬最多的地方。 但,他并不想說這些。 思來想去,裴觀還是說了實話,他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說。 朗聲道:“竹柏異心而同貞,金玉殊質(zhì)而皆寶?!?/br> 竹心空,柏心實,但竹柏同為耐寒貞木。金與玉雖則材質(zhì)不同,也都是珍寶。 她與他,出身有異,但并無二致。 裴如棠頗為訝異,看了孫子幾眼:“就這么看重林家女?” “是?!?/br> “不懼名聲?”真定下親,外面會如何說。 裴觀已經(jīng)擔了一世,又怎會怕第二次:“不懼?!?/br> 裴觀肅立,裴如棠躺坐,兩人目光相接。 裴如棠眼看孫子并無絲毫退讓之意,微一頷首,闔上雙眼:“知道了。” 第52章 貼補 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回到留云山房, 白露喜出望外,還當這一旬公子都不會回來了,沒想到今日會回家來。 立時問松煙:“公子這些日子在學里吃得好不好?我讓灶上預備幾樣功夫菜?” 吃的倒還好, 公子自來不挑剔吃穿, 原來吃國子監(jiān)饌堂都不挑,如今有了灶上娘子專做兩頓飯, 公子更不挑了。 雖不挑嘴, 也沒長幾兩rou。反倒是那陸公子, 天天來蹭飯吃, 夏日里不僅沒清減,還圓潤了幾分。 松煙便道:“叫灶上看著做罷?!?/br> 白露飛快擬了個菜單子:“今兒廚房上有新送來的鰣魚, 讓做道紅煎鰣魚,天兒這么熱,就吃荷葉粥罷?!?/br> 雞絲豆苗,珍珠蝦圓, 再要個三脆羹, 熱菜便差不多了。 涼菜就切盤青醬rou熏鴨絲,再讓廚房把新鮮的蘑菇、香蕈、筍芽、木耳焯水,用蝦油涼拌,正好佐粥吃。 說是吃粥, 加起來也得十來個碟子的菜。 也都是公子原來愛吃的, 白露一擬完單子,立時去辦。 等裴觀回到留云山房,飯菜都已經(jīng)端上來了。 他卻沒坐下,一看便問:“母親沒叫我去吃飯?”半個月才回家一趟, 往日母親都會留他用飯, 怎么今日沒來喚他? 白露也只有在擺飯的時候能近公子的身, 笑著說:“今兒夫人那邊留了七姑娘說話,說是商量著來客的事,便不叫公子去了?!?/br> 七姑娘請客,自然是女客,不方便讓公子聽。 白露去大廚房要菜,聽廚房里的人說七姑娘開銷了三兩銀子,明兒要請嬌客來,讓廚房撿時鮮好吃的送上去。 “珠兒要請客?”裴觀念頭一轉(zhuǎn)便想到他回來時,母親meimei正在看繡活,會不會是請她來? 白露不知請的是誰,聽公子問,把知道的全說了:“可不,點了好些個功夫菜呢。” “哪幾樣?”裴觀坐下,舉箸問起。 白露哪會問得這么細,本來七姑娘同公子也不太親近的,她想了想才說:“有八寶鴨子八寶圓子,還有芙蓉rou……” 也不知請的是誰,全是rou菜,哪家姑娘這么愛吃rou? 時鮮的東西就只有鮮菱角和銀苗菜,還特意囑咐廚房要加糖煮到軟爛,再讓用冰湃過,當糖水吃。 裴觀一聽到八寶鴨子,看了眼松煙,松煙立時會意。 跟著又問白露:“珠兒給了大廚房多少錢子?” “三兩罷?”白露越答越覺得古怪,公子怎么問起這些來了? 松煙一接到公子的眼神,便打發(fā)決明往院子去,打聽打聽是不是林家姑娘要來。 決明找到裴珠院里的小丫頭,那小丫頭子說:“是林家姑娘要來,我們姑娘已經(jīng)預備了好些天了。” 要辦個荷花宴呢,吃食用具全都要跟荷字沾邊,還到夫人房中借了一套帶燒荷花的瓷器。 荼白jiejie每日都打發(fā)她去院中池子里看荷花開了沒有,說是姑娘要坐船,荷花須得蓋過人頭,小舟游湖才有意趣。 決明報給松煙,松煙知道是林家姑娘要來,立時跑回清水臺前。 一見公子就點了點頭。 裴觀挾塊香蕈送了口粥,咽下才道:“既是珠兒請客,給她再添上五兩,到外頭辦些好點心好水酒,送到她屋里去?!?/br> 白露訝然! 公子對七姑娘這個庶妹向來都只是尋常。要說不好罷,那倒也沒有。 畢竟二人差著年歲,公子比七姑娘大上四歲,公子識字讀書時,七姑娘才剛降生。 再大些,公子便被接到老太爺房中去,由老太爺親自教導他讀書,等入了國子監(jiān),就更少回來。 是以三房雖只有兄妹二人,但并不親熱,怎么今兒聽說七姑娘請客,公子倒要掏銀子貼補她? 內(nèi)院的銀錢跟外院的分開,裴觀取支會帳一般都是走外帳,但這是貼補meimei,是走內(nèi)帳,就得白露去送。 白露剛要應聲,便又聽到公子問松煙:“五兩夠不夠?” 不等松煙答,裴觀道:“十兩罷,珠兒也大了,人情交際少不了,這錢給了她,讓她自己看著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