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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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愫 陸仲豫咬牙半晌, 才從嘴里擠出“母親”這兩個字來。 大嫂有了身孕,弟妹還沒進門,婆母病了, 可不得留下二兒媳婦侍疾。 真是好一個天公地道, 任誰也不能說嫡母一句不是。 連陸老太太知道兒媳婦急病,都只瞇著眼念佛, 不咸不淡說了一句:“好好的, 她怎么就病了?!?/br> 時日還短, 大妞雖進門就在陸老太太身上下功夫, 可陸老太太并不是只有她一個孫媳婦,情分未到, 自不會伸這個手。 大妞已經(jīng)箱籠都收拾好了,昨兒夜里燈火未熄時,她還輕聲問陸仲豫:“學(xué)官都管些什么?” “到了你自會知道,一路舟車勞頓, 吹燈罷?!?/br> 陸仲豫這幾日實在是心情大好, 他仕途順暢,新婚妻子雖是嫡母給他定下的,但心里向著他。 知道定下的是衛(wèi)家姑娘,陸仲豫也曾在心中衡量過, 但他早就想過了, 只要不是嫡母娘家的女兒,不論是誰,進了門總會跟他一條心。 就算是嫡母娘家的女兒,但凡不是十足蠢貨, 總能明白該跟誰站在一塊。 陸母不是沒打過這個算盤, 可她娘家的女孩子們, 沒有正當年齡的庶出。 外頭人許還能聽她說幾句甜話,看個花架子,以為她是個慈和人。可娘家的嫂子弟妹們,哪個不知道她把陸仲豫這個庶子當眼中釘,豈肯將親生女配給陸家。 庶女倒是能配,就是得再等兩年,但陸仲豫的婚事不能再拖,這才千挑萬選,選中了衛(wèi)家女。 這樁婚事不襯頭,可萬沒想到,衛(wèi)家夫人竟硬生生把這不襯頭的婚事拉平了。 衛(wèi)家姑娘模樣生得標志,可家底不豐。 進門曬嫁妝那日,陸母把能請來的親戚都請來了,嘴上說是替兒子大cao大辦,本來辦喜宴,沾親帶故的都要來。 究竟她心思如何,無人不知,不就是想讓大家看看衛(wèi)家家底不厚么。 沒想到那一抬抬的箱籠都是實打?qū)嵉暮脰|西,一曬嫁妝,幾個隔房的妯娌便互相看看,忍不住都要笑出聲來了。 其中一個跟陸母不對付的妯娌笑吟吟夸:“嫂子可真是疼兒子,給他挑了這么好的兒媳婦?!?/br> 陸母咬牙把婚事辦完,等第二日新婦出來敬茶認親,小夫妻立在一處,正似一對璧人。 又有人說:“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姻緣?!?/br> 女眷們背地里笑她,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前頭爺們的事,陸母管不了,外任路子一通,她眼看著庶子庶子媳婦收拾東西,安排下人。 還笑著替他們張羅衣食住行,在老太太面前扮賢良。 早些年還有人吃她這一套,原來是欺負庶子年紀小,不會說。這么多年下來,外頭還有誰不知道陸家的底細。 陸仲豫也暗暗起疑,但父親都點頭了,她還能怎么辦?總不會真的連遮羞布都不要了罷? 誰知嫡母真會當夜犯急病,硬將珍兒留下,當真不要這塊遮羞布了。 陸母虛白著臉道:“莫要誤了開船的時辰,待我好些了,再派人把媳婦送去跟你團圓?!痹捠沁@么說的,可誰都知道這不可能。 只有大妞還天真,她白著臉,還勸慰丈夫:“你先去,等婆婆好了,我讓我阿兄送我?!彼依锟蛇€有兩個哥哥呢。 到這會兒,大妞越發(fā)想念起三哥來,要是她三哥在,定能能替她想出法子來,讓她能快點跟陸郎團圓。 陸仲豫見她目中含淚,又強行忍著,有許多話要說,可說不出來。 對她點點頭:“等我安頓下來,就派人來接你。” 大妞望向丈夫,目中光彩漸生,她輕笑著點頭:“好,那我等你來?!?/br> 陸仲豫出了二門,回頭還看見新婚妻子站在門前,怒火中又升起酸意,她留下,必是要受苦的。 可偏偏眼前沒有一點辦法帶她走。 府中也沒有人能照拂她。 裴觀見陸仲豫深覺受辱的模樣:“你姑母是不是再有段日子就能出宮了?”女官們到了一定的年歲,便能得恩典被放出宮來。 陸仲豫早就想到了,他這一年多來,時不時就孝敬宮中的姑母。 姑母進宮之前與嫡母就不和,出宮之后還回陸家來養(yǎng)老。 她是宮中女官,便是出宮,品階還在,也還能繼續(xù)拿俸祿。她與嫡母不和,陸仲豫正有機有可趁,替姑母養(yǎng)老。 這些陸仲豫早就想過,可他搖頭:“遠水救不了近火。” 阿寶一直坐在車中等著,想親自給大妞送行,她掀開車簾一角,張望了半日也沒見到大妞的身影,心知不好。 戴上幃帽跳下車來,疾步走到裴觀身側(cè),剛要張口,裴觀就看了她一眼:“陸兄母親急病,留下兒媳侍疾。” “胡扯!”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病,她怎么不登天! 阿寶一句胡扯沖口中而出,裴觀眉頭微蹙。 一句說完,阿寶自覺失言,不再說話。 “內(nèi)子失言。”裴觀說完,送陸仲豫上船去,直到登船,阿寶都一言不發(fā)。 等船開走,阿寶往車上一坐,脫掉幃帽,靠在車壁上。 裴觀端坐著,先看她一眼,見她長眉緊皺,滿面憂色。 本想等她自己知道自己錯處的,可還是嘆了口氣,忍不住道:“那是陸兄家事,旁人插不了手?!?/br> 阿寶知道,可她怎么能眼看大妞在火坑受苦。 戥子是隨車的丫環(huán),她也是來送大妞的,這會兒她也氣不過!恨不得咒那個老太婆早死早升天! 可姑爺還在車里坐著,戥子肚里罵了一百句,嘴上一個字也敢吐,只是跟阿寶一樣,咬牙皺眉。 到了家,阿寶剛回到留云山房,就要派戥子去衛(wèi)家。 “你都聽見了,趕緊給大妞家報信去!” “不可。”裴觀出言阻攔,“阿寶,旁人家事,莫要插手。” 阿寶瞪圓了眼,張嘴就將他頂了回去:“我不能袖手旁觀,再怎么也得告訴大妞娘一聲,婆家人扣著她,娘家人總能想想辦法罷。” 說完這句,阿寶心中有些說不上的黯然滋味,怎么此時此刻,竟只有指望娘家肯出頭。 衛(wèi)夫人是必定要給大妞出頭的! 裴觀垂眉,他臉上雖未露出不悅的神情,但青書松煙都知道,公子不高興了。 兩人趕緊退出去,松煙還直給戥子打眼色,戥子還站著呢,她在等姑娘的吩咐,只要姑娘一動嘴,她立刻去衛(wèi)家報信。 松煙無法,伸手扯了一把她的衣袖,又趕緊放開。 擠著眼睛讓她出門去,戥子這才退到門邊,還不肯走遠,要是里頭鬧起來,她頭一個沖進去! 松煙低聲道:“放心,咱們公子,就是再生氣,也沒……” 戥子瞧他一眼,也沒怎么?打人啊?那她倒不怕,姑娘雖在吃素,但姑娘的拳頭不是吃素的。 裴觀坐到桌邊:“過來,坐下?!?/br> 阿寶僵立著不動,不肯過去,也不肯坐下,這事她是必要通知衛(wèi)家的。 堂前教子,枕邊教妻。 裴觀心里嘆了口氣,上輩子兩人可一句爭執(zhí)也未有過,這輩子才多久,倒吵了幾回。 “衛(wèi)家已經(jīng)得著信了?!彼樕线€是原來那付神色,語意冷淡,“不必多此一舉。” “你怎么知道?” “衛(wèi)家沒人來送陸兄,衛(wèi)夫人必是已經(jīng)趕到陸家去了。”只是這些,陸仲豫又怎么會明說。 阿寶恍然,她一拍巴掌:“是了,大妞要走,她哥哥娘親定是要送她的。”她說完心里那點氣就消了,“一著急,竟沒看出來?!?/br> 陸夫人留下新婦,陸兄外任三年,若有子嗣也是庶出,挑唆夫妻離心,家宅不寧。 若陸兄不受挑唆,不納美婢,那也拉開了各房子孫的年紀。 這婦人,好毒的心思。 知道衛(wèi)家人得了信,阿寶總算放了幾分心,大步邁過去,坐到竹椅邊,隨手打開茶食盒子:“都把我氣餓了。” “你吃不吃?”伸手把盒子遞過去。 裴觀看了她一眼,淡聲道:“不用?!?/br> 阿寶聽他聲音不對,心里有點明白。 她把點心盒子擺到膝上,一塊如意餅,一塊龍井酥,連吃兩塊點心。 吃完拍一拍手上的糕餅屑:“我去忙了,你讀書罷?!?/br> 裴觀看著她吃點心,臉色神情還不變,連坐姿都沒改過。 正想看她遲鈍到何時,等著她自己認錯。 不意她大大方方吃了他兩塊茶食餅子,放下盒子擦過手,就這么出門回房去了。 阿寶一出門邊,戥子攆上來跟著問:“還去不去衛(wèi)家報信?” “不用,衛(wèi)家已經(jīng)知道了?!卑氼^昂得高高的,知道裴觀會從門里瞧她,就讓他瞧去! 有話便好好說,想擺臉色讓她哄,他又不是珠兒。 主仆二人回了卷山堂。 青書松煙兩人往書房里一伸脖子,就見公子的臉色比方才還壞。 “你進去送茶。” “還是你去?!?/br> 正爭論,就見公子站起來,抻抻袍子往外走,也去了卷山堂。 阿寶扒在窗戶邊,一看見裴觀過來,輕聲一笑,轉(zhuǎn)頭裝模作樣拿出針線籮兒,取出繡繃扎兩針。 待聽見門簾響動,她頭也不抬。 直到那云紋鞋踩到她眼前,她這才放下針線抬頭,看著裴觀的臉:“你是不是想要我認錯?” “是。”原來她看懂了他的臉色,只是不接他的岔。 “我不該當面失言,下回會改。但你要還是不說話就先擺臉色,我還這樣,知道了么?”讓他的臉色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