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1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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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觀伸出手去:“信呢?” 松煙自袖中取出,遞到公子的手上,這事兒他連青書都沒敢細(xì)說,一看見落款是這個(gè)字兒,趕緊收起來了。 這信上除了收件者沒有姓名,但角落處落了個(gè)花押。 是寧府的徽記。 寧家?寧家還能有人來給他送信? 裴觀捏著信件往書房去,一路都在猜測是寧家的誰送信來。寧家男丁發(fā)配,女眷要么為官奴要么入教坊。 能做的事,裴觀去年就已經(jīng)做了。 難道是寧家男丁送信來? 到了書房,拆信一看,是封喪報(bào)。 寧家女死在宮中,托人送出信來,想求裴觀能將她尸身領(lǐng)出來,替她到佛寺中辦一場法事超度。 那封信里還夾著一張紅葉,紅葉上有兩句詩。 裴觀掃過提詩,將那葉片收起:“你去置塊墳地,備些紙燭?!?/br> 阿寶伸著脖子,看裴觀走到廊中,松煙才稟報(bào)。 越加疑心是許家的事,她使個(gè)眼色給戥子,戥子立時(shí)招來決明:“你去打聽打聽,你松煙哥是為著什么事兒找少爺?!?/br> 說著抓把糖給決明。 決明看看糖,鼓起腮幫子,老是拿糖哄他。 “你要什么?” “我想要兩只縐紗蜘蛛。”那蜘蛛做得跟真的似的,但那是女孩兒們戴在頭上的,決明是男孩,不女孩意思要。 戥子一聽就擰他臉蛋:“好哇,你想拿這個(gè)嚇唬人是不是?成,就送你兩只?!?/br> 這么說了,決明笑著點(diǎn)頭,可他沒能打聽出來。 只是告訴戥子:“沒說是什么事兒,可我聽見,松煙哥悄悄置辦了元寶紙燭,還打聽著買墳地?!?/br> 第127章 前姻 嫁娶不須啼 懷愫 決明年紀(jì)小, 哥哥們辦事的時(shí)候不僅不避著他,還時(shí)常把他叫到身邊。 大家子里的下人,小小年紀(jì)就當(dāng)差跑腿。先是聽和看, 看得會才能上手。 是以青書幾個(gè)做事, 決明在一邊聽都是常事。這回不同,松煙一見他來就趕開他:“你無事可忙了?” 決明聽了, 扭身慢慢往外退, 可他還是聽著了一句半句的, 把這一句半句告訴戥子jiejie。 “買墳地?”戥子也想不出為什么買墳地, 但這事兒一聽跟許家就沒關(guān)系。她給了決明兩只縐紗大蜘蛛,還叮囑他:“你可不許拿這個(gè)嚇唬小丫頭啊?!?/br> 決明捧著大蜘蛛, 笑嘻嘻跑了。 戥子回去稟報(bào)了給阿寶:“必是外頭的事兒,跟咱們不相干?!?/br> 留云山房中那些來來往往的書生,每天說的做的,姑爺也不會事事都告訴姑娘, 那些個(gè)奏折建言, 也不會拿進(jìn)卷山堂來。 “不對,真與咱們不相干,松煙心虛什么?” 阿寶搖頭,松煙雖只隔著窗看了她一眼, 可只那一眼, 阿寶便覺得這事與她有些干系。 戥子聽了,也疑起來:“也是啊,既然是外頭的事,那他鬼頭鬼腦的干什么?我叫決明再打聽打聽去!” 阿寶搖頭:“不用, 我自個(gè)兒問他?!?/br> “就這么直問啊?”戥子有些憂心。 “就這么直問!” 兩人正說著, 螺兒捧著一盤子鮮果進(jìn)來:“大廚房才剛送來的鮮櫻桃和八達(dá)杏, 姑娘是吃新鮮的,還是澆著蜜和酪來吃?” “我吃新鮮的,你再分幾碟子,我記著燕草最愛吃這個(gè)?!?/br> 姑娘連燕草jiejie愛吃時(shí)令新果新菜都記著,螺兒笑了:“我也記著呢,得少夫人先動了,咱們才好分?!?/br> 這幾日端陽節(jié),裴家雖在守孝,可丫頭婆子們也配起艾葉,簪上石榴花。 窗上掛起艾虎,燕草螺兒手巧些,拿紅紙剪了紅葫蘆貼在窗上,屋里屋外總算添了些彩,看著人上前一亮。 “燕草結(jié)香人呢?”戥子問。 “結(jié)香jiejie吩咐婆子們擦缸釜,明兒就預(yù)日了,得汲滿水才成。”端陽正日為避井毒不能從井中打水,前一日就得先把水存滿,免得到了正日沒水可用。 “燕草jiejie正點(diǎn)收送來的節(jié)禮點(diǎn)心?!边@活計(jì)原來是白露的,如今由燕草接過手來,一筆一筆寫在禮單子上。 戥子說了兩句閑話,等螺兒走了才又勸:“你可跟姑爺好好說,別鬧脾氣使性子。” 阿寶呶呶嘴,瞧她一眼:“我什么時(shí)候使過性子了?我是最講道理的。” 等到道理講不通了,再說。 夜里二人一同用飯,裴觀道:“今歲沒辦金明池宴?!辈华?dú)金明池宴,去歲辦的許多宴會,今年都沒辦。 “我知道呀,朝中上下都削減了開支,不是你說的么,恐有戰(zhàn)事?!臂?bào)上有過這一條,連后宮都尚簡樸,這些日子來的書生們,也不再穿得花花綠綠的。 阿寶看邸報(bào)之前,不覺得這些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如今才知,連這些細(xì)處也非憑空如此的。 “龍舟不劃了,秋日里的賽馬必得要辦罷?”那會兒還在孝中,也不知能不能去瞧瞧熱鬧。 “要辦?!迸嵊^頗為滿意,微微頷首,教個(gè)聰明學(xué)生,自比教個(gè)笨學(xué)生要強(qiáng)得多。 才要低頭喝湯,裴觀一掃食桌:“怎么今兒沒有長命菜?”不是吩咐了廚房,每日桌上都得有一道,這才幾日就忘了? 螺兒掩口笑了:“這餛飩就是長命菜做的餡兒?!?/br> 真是拿姑娘當(dāng)孩子,端陽節(jié)雖是吃長命菜討吉利的時(shí)候,可哪家的長輩也沒天天讓小輩吃長命菜的。 阿寶早就吃絮煩了,大廚房換著法的做上來,好在餛飩里頭擱了雞蛋碎,要不然,她才不吃呢。 她吃了只餛飩,清清嗓子:“你有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戥子沖螺兒擠擠眼睛,兩人退了出去。 坐在廊下,螺兒看墻角點(diǎn)的熏蚊香,后知后覺道:“jiejie早知道姑娘要跟姑爺說私話?”要不怎么早早點(diǎn)起熏蚊香來。 戥子不光點(diǎn)了香,還從口袋里摸出點(diǎn)心,塞給螺兒一塊:“按我說呀,這香就得天天點(diǎn),天熱了,外頭坐得一會兒,身上就全是包?!?/br> 姑娘姑爺說私話的時(shí)候可太多了,要是回回都這么干守著,那不全便宜蚊子了。 說著問:“燕草呢?”她可是連歇假都要往正屋來三趟的人,今兒卻半天都沒瞧見她。 “燕草jiejie有些不舒服,收完端陽禮就回房去了?!甭輧哼€給她送了粥去,她躺在床上,瞧著一臉精神不濟(jì)的樣子。 “是不是點(diǎn)節(jié)禮,點(diǎn)累了?”各家送來的粽子點(diǎn)心,小山子似的疊了滿桌。 戥子又問:“這回各府送來的點(diǎn)心,可有什么少見的?”她是來了裴家才知道,原來講究的高門大戶,連走禮送的都是私房點(diǎn)心。 外面沒得賣,也買不著。 螺兒想了想:“倒有一匣子我沒都沒見過的糕,我問了,燕草jiejie沒答?!?/br> 竟還有連燕草都不知道的糕點(diǎn)? “什么樣的?你說咱們能不能分到兩個(gè)?” 兩人在窗外聊著怎么分點(diǎn)心,笑聲一高,戥子趕緊做個(gè)手勢,指指屋里。 螺兒趕緊住了口,也聽著屋里的動靜,免得里頭要茶要湯,她們錯(cuò)過了。 阿寶見裴觀面露疑惑,又追問:“你有沒有什么瞞著我的?” 裴觀被阿寶問得一愣:“瞞著你?”而后嘆口氣,“誰告訴你的?決明?” 阿寶自然不能供出決明來:“就松煙那鬼鬼崇崇的模樣,長了眼睛都能瞧出來,我看我像瞎子?” 她說著,指指自己的眼睛,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烏溜溜望住裴觀。 裴觀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撫了撫她鬢邊:“沒想瞞著你,是怕你知道了心里不落忍?!边€有,畢竟這是犯了忌的。 “我替寧家疏通的事,你是知道的?!迸嵊^緩緩說道,“寧氏女在宮中過身了,托人送出信來,望我替她收尸?!?/br> 阿寶聞言微愕。 她面前的小瓷碗中還盛著五六只長命菜餡的素餛飩,勺中還剩下她咬過的半口。 “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碧鞜崃?,尸身放不住,得趕緊安葬。 原先死個(gè)宮人,草席子一卷運(yùn)出宮來埋了便是。 因張皇后仁德,特開恩典,可以通知宮外家屬來接回尸身安葬。 這規(guī)矩是定下了,但多半是作作樣子的,有些宮女太監(jiān)早就沒了親人,就連死后燒紙也是宮中的同伴摸出錢來,設(shè)些供果就算祭過。 但因有此條,寧氏女才能送出信來。 “她沒有別的家人了?” 裴觀點(diǎn)頭,闔族俱滅,姻親獲罪。就算有茍全性命的,也不敢再接這燙手山芋。 “那她托你,是因?yàn)槟阍?jīng)幫過她?!卑毻萍杭叭?,她要求人,也會去求伸手幫過自己的人。 “也許是如此罷。” 裴觀心里明白,寧氏是想讓他知道她的死訊。 他沒提那片紅葉,待到落葬時(shí),便把那枚紅葉一并歸入塵土,這才是紅葉該去的去處。 這枚紅葉,和紅葉上的詩,不必告訴阿寶。 他其實(shí)早就不記得寧氏女的模樣了,至于詩中所托情思,也是她想像。兩人上輩子便沒有私情,這輩子,更連一面也沒見過。 裴觀收下紅葉時(shí),見到葉瓣上那兩句提詩,除了唏噓,心湖不起半點(diǎn)漣漪。 許是深宮冷寂,她心中只得這點(diǎn)念想罷了。 人都已經(jīng)沒了,這點(diǎn)念想自然也就隨風(fēng)而逝。 阿寶半晌不曾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