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1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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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戥子先說了出來,燕草贊許地看了她一眼,這些日子的苦功到底沒白費(fèi)。 “想法子讓立春把消息傳到老太太那兒去, 老太太那邊的人若是要送信, 可以走南門。”徐氏盯緊了老太太身邊的人,輕易不許她們出門。 南邊門上是裴觀的人, 阿寶此番進(jìn)出都是走南門。 “是?!毖嗖菀姥匀マk, “那, 只有螺兒福兒挪進(jìn)二門?” 兩人對視一眼, 福兒身上有嫌疑,這事阿寶沒忘。 但府里出了大事, 徐氏明令丫頭小廝們各司其職,不許內(nèi)外串聯(lián),福兒好幾日窩在房間里,連跟決明都少說話, 更別說托他去賣絡(luò)子。 阿寶頷首。 燕草知道阿寶不愿意被關(guān)進(jìn)二門里, 有個權(quán)宜之計(jì),能先糊弄過大房和裴三夫人才好。 “這樣也好,咱們就說里頭還要再收拾,大夫人和太太問起來, 也有話可回?!?/br> 阿寶可沒怕問話, 她剛進(jìn)門時(shí),還曾擔(dān)心過裴老太太討厭她,如今膽大臉皮厚,就算大伯母因此討厭她, 那也沒什么。 她并不覺得自己錯了。 戥子松口氣:“很是很是, 咱們也不能真的頂著來。” 婆家跟娘家那哪兒能一樣??!姑爺又不在家里, 萬一大伯母發(fā)起怒來,婆婆真要罰兒媳婦,兒媳婦難道還逃回娘家去不成? 做個樣子哄哄人,總比硬頂著強(qiáng)。 燕草生怕阿寶又反悔,連做樣子都不肯,立時(shí)收拾東西,還指名螺兒和福兒今天晚上就先挪進(jìn)去。 福兒有嫌疑,越是家里亂的時(shí)候,越要盯緊了她。 戥子也裝模作樣收拾起東西來,若是徐氏或裴三夫人差人來問,看見一屋子箱籠包袱,也只責(zé)怪她們收拾得慢些罷了。 螺兒低頭收拾衣裳,福兒問:“今天就挪么?天兒都這么晚了。” 螺兒一面疊衣一面道:“少夫人屋里東西多,里面屋子雖歸置得干凈,到底不如咱們知道少夫人的喜好?!?/br> 福兒又想去與決明告別,螺兒笑了:“又不是往后見不著,趕緊收拾罷。” 當(dāng)真收拾起東西,螺兒才知這兩年里竟也攢下了不少家底,光她的衣裳便有滿滿兩包,賞下來的耳環(huán)手串小玩意兒更多。 福兒定定瞧著。 螺兒笑了:“開春你就十三歲了,到時(shí)便不用梳雙螺,這些你喜歡哪個就戴哪個?!?/br> 粗使婆子們來來回回將箱籠抬到院中去。連小丫頭們的東西一次都搬不完。 裴珠一得著信,便捧上養(yǎng)心湯,一面吹湯一面道:“母親,方才丫頭們來報(bào),說已經(jīng)在收拾箱籠了,燕草帶兩個丫頭正收拾著屋子呢?!?/br> 裴三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好,越是這時(shí)節(jié),越不能鬧得一家離心?!?/br> 說完她瞧了眼裴珠,看裴珠累了幾日,眼底下發(fā)青,嘆道:“你也守了我兩日了,快回去歇著罷。” 待裴珠走了,裴三夫人身邊只留下陳mama,陳mama唯恐裴三夫人又擔(dān)憂兒子,想用旁的事讓她分神:“七姑娘是個孝順的。” “是啊,原來只覺得她識趣,經(jīng)了事兒才知道她還有幾分能干。”她滿面倦色,捧著養(yǎng)心湯嘆,“這一天,出了多少事啊?!?/br> 阿寶在去見裴觀的這半日里,裴珂定下的人家派人上門來了,聽那意思是要退親。 “這事大嫂也作不了主?!敝坏孟纫耘徵媾岈幐改覆辉诰┲袨橛?,把事情先拖下去,可男方執(zhí)意要退,女方難道還能不退? “這事兒先瞞著,叫她知道了,得多傷心。”退過親的姑娘,往后想再尋一門好親,實(shí)在是難。 “真是喪了良心的人家,往日里說的那樣好,府里備嫁走禮,可沒有一點(diǎn)兒怠慢他家的!”陳mama替八姑娘裴珂不平,又想起裴珠的婚事還沒有著落。 裴三夫人只是搖頭:“這都是叫嚇怕了。” 裴瑤定的人家遠(yuǎn)些,還沒得著信兒。 “許家呢?有沒有那個意思?”屋里也沒旁人,連小滿都下去了,只留下陳mama說體己話,“許家這會兒還不退,到是能相托的?!?/br> “再看看,要是他家還有這個意思,我就點(diǎn)這個頭?!边B嫁妝也要再厚上三分。 裴三夫人嘴上在說這些小事,心里依舊牽掛兒子,她倏地道:“你說,阿寶是怎么混進(jìn)去見觀哥兒的?” 陳mama半晌沒開口,許久才說:“姑娘!”連舊時(shí)稱謂都叫了出來。 “又要她能頂事兒,又要她有閨范,甘蔗哪有兩頭甜的?”若非六少夫人大膽行事,家里又怎能早做準(zhǔn)備。 裴三夫人闔闔眼:“我知道我知道,我許了她的。只是……只是這總非長處之法?!?/br> 阿寶這性子,若不磨一磨,剪一剪,怎能在深宅后院中長存? 陳mama奉上養(yǎng)心湯:“當(dāng)了娘就好了,姑娘不也是當(dāng)了娘才改了性子的?”收起樓氏女兒那些經(jīng)集書畫,相夫教子。 裴三夫人微怔,連她自己一時(shí)都想不起來:“是么?” “怎么不是?!标恗ama笑了,那會兒三夫人還是樓氏女,諸暨樓氏女兒,能文擅畫。別家的女兒家繡花是繡鴛鴦并蒂,裴三夫人在閨中繡的是山水花鳥,名家字帖。 裴三夫人眉尖蹙起,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 陳mama問她:“怎么?” “今兒的養(yǎng)心湯煎過頭了,太澀?!?/br> 陳mama接過碗,這都快喝完了,才說煎過頭? 裴三夫人往枕上一靠,她哪里是當(dāng)娘之后改性的,她是遲遲當(dāng)不上娘,這才改了性情,也正是那會兒才喝起了“養(yǎng)心湯”。 每思及此,便不忍心對阿寶過于嚴(yán)苛。 “明兒,你去一趟松風(fēng)院,看看可短少什么。” 陳mama知道派她走一趟是為了安撫阿寶:“放心罷,觀哥兒媳婦不是個心窄的?!?/br> 留云山房里里外外一通忙亂,燕草戥子指派婆子們搬箱籠抱包袱。 “這是少夫人吃茶的茶具,這是少夫人的筆墨文房,一樣樣拿仔細(xì)別摔了?!?/br> …… 阿寶關(guān)上門窗,門扇一闔,屋里剎時(shí)靜下來。她用銀挑子撥亮燈火,自燈下取出裴觀留給她的那封信。 另外兩封都是裴觀情急之下寫的,墨跡都未干透。這一封是他早早就寫好的,還仔細(xì)用蠟封上,藏在枕頭底下。 裴觀讓她挪進(jìn)后院,她當(dāng)時(shí)沒辯駁,卻不打算照他說的做。 這信讓她等到事情有變再看,她也不會傻等山窮水盡,倒要看看裴觀留了什么錦囊妙計(jì)! 銀刀裁開封口,雪浪紙從信封中滑出。 阿寶展開一看,怔在當(dāng)場。 這是一封,和離書。 “三生結(jié)緣,始配夫妻?!?/br> “二心不同,難歸一意?!?/br> “物色書之,各回本道。” “三年衣食,便獻(xiàn)柔儀。” “伏愿娘子千秋萬歲?!薄胺改镒忧锶f歲?!?/br> 這一句,他寫了兩遍。 雪浪紙被阿寶掐出指甲痕來,她胸膛不住起伏。 和離,這就是裴觀想到的妙計(jì)? 他還預(yù)備和離之后,依舊供給她三年的衣食錢,倒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前夫君! 屋外燕草戥子還在忙亂,就聽屋里一聲喝。 “狗東西!” 二人面面相覷,燕草輕問:“怎么了?” 戥子哪兒猜得到,猜道:“大概是挪院子,她心里總不樂意。” 阿寶在屋內(nèi)踱步,那張雪浪紙就擱在燈下,她又想一把扯碎,又忍耐住了,眼圈經(jīng)不住發(fā)紅。 大難臨頭,讓她先飛。 在裴觀心里,她是那么不講義氣的人? 卷山堂內(nèi)燈火如晝,燕草戥子看著阿寶的影子來來回回,知道她怒極了。 燕草吸口氣,上前叩叩門:“姑娘,餓不餓?要不要吃點(diǎn)什么?”今兒到現(xiàn)在,水米還沒打牙呢。 阿寶扛了一日,有事在辦,半點(diǎn)不覺著餓。 此時(shí)火冒三丈,更不覺得餓了。 氣得頭頂心都要冒白煙了,她吁氣道:“有沒有冰?玫瑰雪水也好,木樨雪水也好,有什么先弄一碗來!” 戥子燕草面面相覷,就算為著挪院子,也不至于氣成這樣。 裴府自然藏得有冰,此時(shí)取來也不難,多打賞幾個錢就是。 滿滿一碗碎冰盞提到卷山堂,澆上厚厚一層的桂花蜜,阿寶連挖了幾大口,這才覺得胸中氣略平。 她知道裴觀是為了她好,可這不是她想要的好。 一碗冰盞下肚,她又執(zhí)起信紙。 “伏愿娘子千秋萬歲?!?/br> 阿寶把這一句,在口中輕嚼幾回,低聲又罵:“狗東西?!?/br> 這一回卻語意繾綣。 說是和離書,實(shí)是一封情信。 阿寶取出石榴花信匣,拿小鑰匙打開銅鎖,這匣子里裝著她未嫁前,裴觀寫給她的所有信件。 她將這封和離書,放在信匣的最底下,緊貼著匣底石榴雕花。 第168章 【二】 嫁娶不須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