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2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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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愫 入夜時分, 下了場雪。 裴觀半開著窗扇,坐在羅漢榻一側(cè)讀書。 榻角點(diǎn)著炭盆,榻上小桌擺了他剛買回來的麻餅糖瓜, 他時不時吃上一塊, 糖瓜在嘴里嚼得脆響。 往日此時,阿寶也在一側(cè)或是讀書或是讀信。 阿寶愛讀游記, 裴觀愛讀雜記, 二人也不說話, 只在讀到有趣之處時, 才互相遞過去書去,同樂一陣。 原來裴觀讀書是絕不吃點(diǎn)心的, 但阿寶愛吃也能吃,每日吃了晚飯,夜里還能再吃一頓夜點(diǎn)心。 年前裁冬衣量身,她又高了些。 裴觀初看她這么吃, 還要勸:“夜里吃多了, 積食睡不好?!?/br> “不吃才睡不好呢,我還在長個兒!”不僅長個,連腳也大了些。 新年做新鞋子,戥子替她量腳寸時還問:“要不要收一收?再大就要這么大了!”戥子兩手畫個圈, 比劃給阿寶看。 紅姨怕阿寶的腳越長越大, 便會把鞋子做的稍緊些,阿寶可不愿意:“放開了做,我可不穿小鞋?!?/br> 她的腳再大,總沒有裴觀的腳大, 差得遠(yuǎn)著呢。 裴觀聽她這么說, 也只好由得她吃, 還問:“是不是不吃夜里會餓醒?那讓廚房給你預(yù)備些乳酥乳餅之類的軟點(diǎn)心?!?/br> 待看到阿寶吃得那么香,他便也忍不住會嘗上一口,吃著吃著,就成了習(xí)慣。 每日兩人一起對坐看書時,他也能吃上兩三塊小點(diǎn)心。 今兒茶已經(jīng)沏好,書也替她擺上,卻遲遲等不到阿寶坐過來。 裴觀從書中伸出頭,見阿寶正在翻箱子,問:“是在找什么?” “找我的錢匣子?!标涌村X真是看得死緊,就愛把錢匣子塞到柜子里最里面,每回拿都要翻出來。 阿寶從柜子最里頭翻出了錢匣,捧著匣子坐到裴觀對面。 先咬了口麻餅,這才打開匣子,取出最頂上是帳本,里面是碎銀子,碎銀子下面壓著銀票。 裴觀聽這響動:“怎么?年底你也要盤賬?” “早都盤過了?!庇卸嗌巽y子銀票,戥子清清楚楚,一文都不帶出錯的。 “那你拿這些是干什么用?” “要給珠兒添妝?!卑毜募迠y都是些尋常物,也沒甚古董名畫之類的,金器頭面倒是多,只怕珠兒不喜歡。 她想算算自己有多少錢,好給裴珠買對玉佩。 裴觀聽她一張一張數(shù)數(shù),聽了一陣放下書冊問:“怎么就這些?” 阿寶每月二十兩的月錢,他每個月有一百兩,還有莊頭和鋪?zhàn)拥氖找?,家里每季都會把分紅拿來。 “這是我的,總賬在另一個盒子里?!卑氉詠矸至藘杀編?。 裴觀聽了還是皺眉:“那也不該只這點(diǎn)?!?/br> 阿寶微驚:“你還知道這些?”他可是從來不管錢的事的,怎么一聽就知道她的錢數(shù)不對? 珠兒的陪嫁有一個大莊一個小莊,兩個莊子陪嫁。阿寶只有一百畝田地,一年的出息拿到手的,也不過百來兩。 林大有去了遼陽當(dāng)官,外官比京官要富,去的又是遼陽,掌握一地馬政。給女兒女婿的年禮一下便豐富起來,還來信說要給阿寶補(bǔ)嫁妝。 阿寶自不肯要,林大有就變著法的送東西,今歲是頭一年,送來的多是人參皮草之類,現(xiàn)銀并不多。 阿寶手里的田地和月錢都有數(shù),有多少錢裴觀在心里一估就有數(shù)了。 裴觀擱下麻餅,看著阿寶:“之前找金祿,你是不是用你的私房了?” 除了這個她又沒添什么貴重的首飾衣裳,怎會一下去了大半銀錢? “嗯,是送了禮?!?/br> 裴觀聞言愈加不悅,豈能讓她動她手里的錢? “你那的銀票都是大額的,銀錠子也是五十兩一錠的,當(dāng)時要換不容易?!卑毑煊X他不高興,她說的確是實(shí)情。 家里若是有大額開銷,再動總帳。 只是她沒什么大額的開銷,新衣新首飾,府里每一季都添,她什么也不少,從沒動過那筆錢。 “分兩邊也是為了方便走帳?!?/br> 阿寶又取出另一只匣子,用鑰匙打開,幾個銀錠子是這兩個月領(lǐng)的,湊足了,還換成銀票去。 裴觀伸手從那匣子里拿出賬本,翻過幾頁,越看越是眉頭緊鎖:“怎么都是我支取的銀子,你用的呢?” 再有就是給各房送了禮,到慈恩寺添了香油。 阿寶那本小冊上少有她自己的開銷,也是一年一歲給慈恩寺添的香油,還有就是給紅姨買的藥材吃食,和給妯娌姐妹們的生辰禮物。 給裴三夫人的,自然是從總帳里支出。 裴觀在宮中走動,吃飯吃茶的時候,偶爾也能聽見同僚說幾句家中妻兒要添新衣,打新首飾好過年。 他很少注意阿寶穿了什么,戴了什么,看了賬簿,這才知道她從未給她自己添過東西,她身上穿的,頸中戴的,都是府里添的,要么就是裴三夫人給的。 府里添的都是尋常物,裴三夫人給的,都是她年輕時穿戴的,阿寶自己并沒添置過。 裴觀不樂意了,他抓了幾個銀錠子放進(jìn)阿寶匣中,又取了兩張大額的銀票:“銀票是補(bǔ)給你的,這些銀子,年前你全都花了?!?/br> 阿寶瞪圓了眼睛,這可是二百兩銀子!年前花了?她怎么花?當(dāng)散財娘娘嗎? “可,我什么也不缺呀?我也沒什么想要的?!彼龥]穿的新衣裳不說一柜,也有半柜,都是成親前新做的,因守孝不能上身。 如今穿的素色衣裳,也都是新裁的。 “不缺也要花?!?/br> “我沒有什么要用錢的地方,這回是要給珠兒添妝才數(shù)錢?!?/br> 她想買對玉佩,或是玉瓶之類的,一對玉瓶怕得要二三百兩:“咱們一人出一半?怎么樣?” 裴觀身子往后一靠,麻餅也不吃了,書頁也不翻動了。 半晌才回了阿寶一聲:“嗯?!?/br> 阿寶自顧自收點(diǎn)銀子,又裝回錢匣,鎖上鎖,還又?jǐn)[了回去。 洗漱上床,躺下玩了半天九連環(huán),往帳子外頭一望,裴觀還在假裝看書。 阿寶干脆便不等他,自己蓋好被子,吹了拔步床中燈。閉眼又等片刻,這才聽見腳步聲,跟著是脫衣聲。 可等了半天,他沒靠過來,也不知生的什么悶氣。 到第二日早上,裴觀的臉色還不好看,立春提水進(jìn)來,見到少爺?shù)哪橁庩幍?,像是在跟少夫人生氣模樣,大氣都不敢喘?/br> 戥子提了食盒進(jìn)來:“廚房送了湯餛飩來,少夫人要不要放辣子?” “要!香蔥芫荽都要,再多放些辣油。”大冬天的早晨,喝這么一碗又燙又辣的餛飩湯,一早上都舒坦。 桌上擺了兩碗熱餛飩,阿寶那碗放了湯都是紅的,裴觀的那碗只擱了一小勺。裴觀不先開口,阿寶也不跟他說話。 裴觀喝完餛飩立起來便走,走時一句話也沒跟阿寶說。 立春膽顫心驚,少爺昨兒還買了外頭的麻餅糖瓜來哄少夫人高興呢,怎么一晚上就鬧僵了? 戥子倒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反正,姑爺自己會好的。 阿寶還要去忙裴珠的婚事,她接連幾天都把裴珠從閨房里請出來:“娘說了,這幾房人家你得知道是干什么的,能派什么用場?!?/br> 往后許知遠(yuǎn)要是作官外放了,裴珠身邊得有娘家跟去的陪房。 裴珠忍羞聽著,每每有管事的mama們滿面喜氣望向她,她便低下頭去。 珠兒今日穿了一身白底繡梅花襖裙,阿寶上下一瞧,悄聲打趣她:“怎么沒配個金鎖戴著?” 裴珠嗔了阿寶一眼:“壞東西,你怎么沒戴你的鎖,咱們誰也別說誰!” 阿寶便嘿嘿笑著撫她的背,二人剛有片刻空閑,那邊立春來報:“少夫人,少爺請您回去,請七姑娘也去。” “他不是出門去了?這么早就回來了?” 阿寶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樣,與裴珠一道回了留云山房。 立春這會兒還才笑出來,她方才忍了一路,實(shí)在是忍不住了。 就見卷山堂內(nèi)擺了好幾個箱子,一箱是各色的衣料,一箱是毛皮料子,桌上還有幾只錦盒,盒蓋兒都打開了,里面是金銀珠玉。 看上去倒像是在給女兒辦嫁妝。 裴觀出門散了大筆金銀,這下痛快了,坐在內(nèi)室里喝著清茶,對珠兒道:“珠兒也選一些,就當(dāng)是兄長送你的年禮?!?/br> 裴珠一瞧就知這是阿兄買給嫂嫂的,她笑著瞧了阿寶一眼,看盒子里有兩對一模一樣的戒指,知道這個是給她的。 “我就要這個,與嫂嫂正是一對兒?!碧敉暾矣深^,“我還有活計要做,就不留了?!?/br> 她的活計是對鴛鴦?wù)硖?,旁的不須她做,一對枕頭套卻是一定要做的。 還有給公公婆婆和許知遠(yuǎn)的鞋子,年前趕出來送了過去,阿寶看她做鞋,還指點(diǎn)她兩句:“你手沒勁,鞋底子我來替你納?!?/br> 裴珠乖乖瞧著,阿寶又道:“你把給許知遠(yuǎn)的那雙,鞋面做得好看些。” “怎么是給他的要好看些?得是許家夫人的才對呀?”裴珠不解其意。 阿寶兩指捏著粗針,一針便穿過鞋底:“你做的鞋,那許知遠(yuǎn)還不供起來呀?他哪敢穿到腳上?” 又把裴珠說得臉紅。 阿寶打趣了她兩回,趁著這次,裴珠先是掃過一眼房里的箱子,趁阿兄沒看過來,悄悄沖阿寶豎起手指頭,輕輕刮了刮臉皮。 笑著扭頭出門去了。 等裴珠走了,阿寶方才倒抽口氣:“你這,你這是花了多少錢?” 裴觀不答,起身從箱中取出件赤狐毛斗蓬:“你看看這個,我一瞧就該是你的,快試一試?!?/br> 說著把斗蓬披到阿寶身上,光是這件斗篷,便不止二百兩。 “往后你自己不買,就我來買?!?/br> 阿寶裹上狐毛斗蓬,又喜又氣:“知道啦!” 真是敗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