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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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薇轉(zhuǎn)眸,視線掃過祝明業(yè),又從店鋪開著的大門望向外面熱鬧的街市。 宿流崢居然沒有走遠(yuǎn)。隔著一條街,他蹲在街對面,嘴里叼著根雜草,瞇著眼睛朝這邊看。 扶薇不喜歡他這種打量的目光,好似將她視為掌中物。這對扶薇來說,是一種冒犯。 扶薇移開目光之后,重新將目光落在宿流崢的身上。雖然他身形放浪不羈像個街頭地痞,可他身量確實和宿清焉一模一樣。 扶薇側(cè)首,招來花影吩咐。 花影很快朝宿流崢跑過去,傳話:“我們主子請你過去幫忙量尺寸。” 宿流崢吐了口中叼著的雜草,穿過街道,吊兒郎當(dāng)?shù)靥みM(jìn)竹蘭坊。 “嫂嫂找我啊——”他朝扶薇走過去。距離扶薇不到半步的距離停住腳步,微瞇著眼睛低頭看她。 這樣近的距離,立刻讓祝明業(yè)不悅地皺了眉。 “替你哥量尺寸?!狈鲛闭Z氣涼薄。 “好啊。我最喜歡幫哥哥做事情了?!彼蘖鲘樞ζ饋恚暰€越過扶薇,看了祝明業(yè)一眼。 祝明業(yè)敏銳地覺察到了他這目光里的敵意。 店里的伙計拿著軟尺過來,宿流崢走過去,主動張開雙開雙臂,讓店里的人量尺寸。 他望著扶薇,慢悠悠地說:“我和哥哥身形完全一樣,從小母親給我們做衣裳量尺寸的時候,總是嫌我調(diào)皮亂動,都是給哥哥量。今日終于量我的尺寸了?!?/br> 扶薇冷冷地瞥著他,道:“我看你不僅調(diào)皮亂動,嘴巴喋喋不休也討人厭得很?!?/br> 宿流崢唇畔微漾,他盯著扶薇的目光里浮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他說:“我這張嘴吧討不討人厭,嫂嫂最清楚了?!?/br> 扶薇一下子想到那一日躺椅上的荒唐,她臉色徹底冷下去,拂袖轉(zhuǎn)身,催:“量好了沒有?” “這就好了這就好了!”店里的伙計趕忙蹲下來量最后的腿長。 扶薇轉(zhuǎn)身往外走。蘸碧急忙對竹蘭坊的老板說:“這個定金,到了日子我們會來取?!?/br> “好好好!”老板立刻接過。 蘸碧和花影跟著扶薇出去,祝明業(yè)也一同跟了出去。 宿流崢瞇著眼睛盯著祝明業(yè),這個人可真不要臉啊,就像影子一樣跟著嫂嫂。 宿流崢舔了舔牙齒。 好想,好想揍死他啊。 扶薇剛走出竹蘭坊,街頭突然有很多官兵朝這邊走。 “閃開閃開!”開路的官兵將街市上的百姓讓道路兩旁趕去。 南源城的知州許茂典聽聞黜陟使在這邊的酒席上突然離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他得了消息,立刻匆匆從府邸趕過來。 ——接待黜陟使可是這段時間最為重要的事情!不能出半分差錯! 扶薇踏出竹蘭坊,被火辣的日頭烤著,覺得一陣眩暈。她想離開人群緩口氣,偏偏許茂典帶著官兵往這邊走,讓本就擁擠的人群更是往這邊湊。 扶薇眩暈感越來越重,腳步虛浮地晃了一下。 有那頑皮的孩童不懼官老爺,反要湊過來看熱鬧。半大的孩子也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從扶薇身后的臺階上跑下來,不小心撞到扶薇。 花影回過神來,立刻伸手擋在扶薇身前,護(hù)著她沒有跌倒。 站在扶薇另一側(cè)的祝明業(yè)同時伸手,穩(wěn)穩(wěn)扶住扶薇的小臂。 “怎么了?”祝明業(yè)焦聲。他看向扶薇,見扶薇臉色發(fā)白,眉頭緊抿地半垂了眼。 花影和蘸碧立刻圍上來。 宿流崢站在竹蘭坊的門檻內(nèi),瞇著眼睛看著祝明業(yè)握著扶薇小臂的手掌。 真是大膽啊。 這只手,居然敢碰他們的女人。 花影走過來,不動聲色地將祝明業(yè)趕走,她來扶著扶薇。 宿流崢眼底的戾氣這才稍消。 許茂典已經(jīng)趕到了近前,先看一眼情景,摸不著扶薇的身份,陪著笑臉對祝明業(yè)道:“祝大人居然在這里。” 祝明業(yè)滿眼焦急和心疼地望著扶薇,哪里還顧得上許茂典。 許茂典瞧出祝大人對這位女郎的愛護(hù)之意,趕忙笑著說:“這位女郎是不舒服嗎?祝大人不如帶著她去寒舍休息,屬下府上有醫(yī)術(shù)高超的大夫,讓大夫好好給其診治一番?!?/br> 祝明業(yè)記掛著扶薇的身體,卻不敢自己拿出意,而是詢問地望向扶薇。 第026章 扶薇遲疑了一下, 問:“多遠(yuǎn)?” 祝明業(yè)立刻說:“不遠(yuǎn)!” 他又立刻讓許茂典安排。 看著兩位官老爺護(hù)著個女郎乘車離去,街市上的人不由議論紛紛。 “那位就是京里來的大官兒吧?一定是大官,知州大人居然都要陪著笑臉彎著腰和他說話哇!” “這不是廢話嘛。從京城來的官兒能小嗎?” “這位京里來的官爺看上去好年輕, 真是儀表堂堂年少有為啊!” “這……來地方當(dāng)差還帶著女人嗎?嘖,這難道就是京城里的官老爺?shù)淖雠???/br> “可我怎么瞧著那個女人有點(diǎn)眼熟……” “我想起來了!水竹縣的那個富商女!租下繪云樓一整年的那個有錢女人?。 ?/br> “聽說那個女人嫁給了水竹縣的一個書生?” “嘖嘖, 早就聽說她原本是京城里一個官老爺?shù)男℃? 被拋棄了,所以來了江南。來了江南之后又匆匆找了個人嫁了。難道她以前就是給這位祝大人當(dāng)小妾……” 宿流崢躲在人群里,聽著這些議論,臉色陰沉著。 嫂嫂以前是那個人的小妾? 他若有所思望著扶薇離去的方向, 半晌之后, 又推開人群,追著扶薇走遠(yuǎn)的方向追去。 知州府上嗎?他知道在哪里。 扶薇身上不舒服, 街市上人多吵得她更頭疼。上了馬車,她才覺得好多了。 “主子, 需要我回去拿藥嗎?”蘸碧詢問。 “不用。歇一會兒就好。”扶薇想了想, 又說:“你去絲綢店前等著。” 等什么?自然是等宿清焉回去。 蘸碧有些驚訝扶薇對宿清焉的上心,人不舒服了還能記掛著宿清焉。她點(diǎn)頭稱是,叫停了馬車,回去尋姑爺。 蘸碧走到半路,迎面遇見宿流崢。她在宿流崢的臉上仔細(xì)看了看,才辨出來這個不是姑爺。 “看什么?”宿流崢抬了抬眼睛。 蘸碧福了福身, 道:“回去尋姑爺,錯認(rèn)二郎了?!?/br> 宿流崢心里一陣煩躁,突然暴跳如雷:“有什么可認(rèn)錯的?你看清楚!他是他, 我是我!我們是兩個人!” 蘸碧嚇了一跳,向后退了半步。 到了知州府上, 許茂典立刻讓人引路帶扶薇去雅室休息。扶薇謝絕了讓府里的大夫給她診脈。進(jìn)了雅室,她偎在美人榻上休息著。 花影在門外守著,亦是獨(dú)絕旁人進(jìn)來打擾。 扶薇身體不舒服,也不是非要來知州府上休息。只是她要問一問祝明業(yè)是否知曉許茂典貪污之事。 扶薇偎在軟枕上,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她也很猶豫。一方面,她是真的想放手,什么都不再管??闪硪环矫?,心里總有很多記掛,不忍坐視不理。 扶薇慢慢合上眼睡著了。她沒睡多久,只睡了兩刻鐘便醒過來,人也舒服了許多。 她睜開眼,宿流崢放大的臉龐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愣了一下,立刻提聲:“花影!” 花影立刻從門外進(jìn)來,看見屋內(nèi)的宿流崢時,也懵了:“我、我一直守著門外,他是怎么進(jìn)來的……” 花影環(huán)視,看向開著的窗戶??删退闼蘖鲘樖菑拇皯暨M(jìn)來的,她不應(yīng)該聽不見??! 宿流崢直起身,直接坐在美人榻的邊緣,翹起二郎腿,伸手拿起小幾上的橘子,慢悠悠地剝著。 “嫂嫂怎么能隨隨便便去別人家睡覺呢?!彼蘖鲘槍兒玫囊话觊僮臃胚M(jìn)口中,“這樣是不守婦道之舉?!?/br> 扶薇微瞇著眼睛盯著宿流崢,冷聲:“花影,你先出去吧?!?/br> 花影怔了怔,心中有疑惑卻不會問,立刻退出房,且將房門關(guān)上。 宿流崢有些驚訝,他微微睜大了眼睛望著扶薇,問:“嫂嫂怎么把外人支走了?有悄悄話和我說?” 扶薇坐起身,將軟枕挪到身后靠著,調(diào)整了個更舒服些的坐姿,問:“胡鐵柱是你殺的?” 宿流崢點(diǎn)頭?!八麩宋业姆孔?,我只殺他一個人,連他家宅子都沒燒。我已經(jīng)很寬容大量了?!?/br> 扶薇想起秋火向她形容的胡鐵柱死時的慘狀,她皺了皺眉,再問:“孫文秀也是你殺的?” 宿流崢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他皺著眉努力去想。 “誰?”他想不起來,突然抬起眼睛望向扶薇。 四目相對的瞬間,扶薇好像看見了宿清焉。 宿流崢皺眉,語氣不耐煩:“不記得了??赡馨伞7凑涝谖沂掷锏娜撕芏?。” 他臉上露出陰邪的笑,給與扶薇的那種宿清焉的感覺霎時煙消云散。 扶薇眼前浮現(xiàn)孫文秀笑著喊她jiejie問她要不要買花的稚嫩臉龐,她聲音冷下去:“殺人要償命。” 宿流崢笑得更猖狂:“嫂嫂這話真有趣。殺人償命就和……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樣,都是屁話!”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扶薇明明一副病弱之態(tài),卻在瞬間氣勢驚人。若非病痛纏身,若是兩年前的她,此刻已經(jīng)拔刀架在了宿流崢的肩上。 宿流崢收起笑。他歪著頭望著扶薇好一會兒,開口:“嫂嫂先回答我一個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