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長夜未明 第165節(jié)
沈青梧浮想聯(lián)翩時,聽到楊肅疑惑詢問:“你臉紅什么?” 沈青梧冷冷看過來:“你說什么?” 楊肅:“……是我臉紅好了吧。” 楊肅無奈地低頭扒拉自己的飯菜,他吃了一會兒,提醒沈青梧:“阿無,你和張三郎,到底怎么回事???” 沈青梧從沉思中回神:“什么?” 楊肅始終低著頭:“你心軟了,你依然喜歡他,你想和他和好?” 沈青梧靜一下。 鐵石心腸回歸,片刻的竊喜像恥辱一樣。 沈青梧心中生怒——她怎能不長記性,怎能忘了自己發(fā)過的誓,怎能對張行簡…… 可是……這是喜歡嗎? 她不是只是不甘嗎? 沈青梧沉默片刻后,嘴硬:“沒有?!?/br> 楊肅這一次抬頭看了她一眼。 恐怕沈青梧自己不知道——沈青梧從來都不承認她喜歡張行簡,她每一次都干脆利索地回答“不喜歡”。但是這一次,她回答不喜歡的時間,要比往日猶豫了些。 楊肅笑一下。 楊肅覺得這碗飯沒什么味兒了。 他低下頭,慢慢說:“我提醒你一下,我們和他的立場不同。我們?yōu)榈奂мk事,他為少帝辦事。我們一起坐在這里吧——只是因為你辦了一件糊涂事,把他帶出東京了。 “不然,追殺我們的兵馬,下令的人,少不了一個張三郎。 “而且,你怎么肯定張三郎和我們在一起,沒有他的目的呢?他說不定在醞釀什么大計劃……這是帝姬和張三郎之間的博弈,你我就不參與了。 “只是阿無,不要再被人騙了?!?/br> 楊肅猶豫又猶豫,他還是說出了那句有點殘酷的話:“你總是吸引那些野心家的注意,因為你是一把好刀。從你當年離家,到博帥對你的收養(yǎng),到如今帝姬對你的拉攏,還有張三郎對你的青睞有加…… “阿無,你難道不想遠離這些,過些更簡單的日子嗎?” 沈青梧:“……” 楊肅少有的充滿智慧:“你到底喜歡什么呢?你需要好好考慮了。” 沈青梧陷入茫然。 她喜歡什么? 她從來是喜歡什么,就去爭取什么,得到什么。 她喜歡自己求而不得的,不喜歡死纏爛打追著自己不放的。 前者死死地勾著她,后者會讓她厭煩。 那么……張行簡曾經(jīng)是前者,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像是后者。 她為什么不反感? 她對張行簡,莫非當真…… 沈青梧咬著箸子,扒拉著手下碗,吃得專注,思考得用心。 但是楊肅很無語地看著她:“碗里都沒米了,你還在扒什么?” 沈青梧一僵。 她尷尬地放下碗筷,雙手放在膝上,坐得筆直挺拔,如每一個軍人那樣。 她作出一個決定:“我等你吃完,我們一起去找張月鹿?!?/br> 楊肅詫異:“為什么?人家不是說自己歇了嗎?為什么我們要去打擾?” 沈青梧當然不說張行簡摸自己腿、暗示自己、勾搭自己的那些小動作。 她一本正經(jīng):“他拿了我一根簪子,我要他還我。你和我一起去,起碼當個見證者?!?/br> 楊肅:“什么簪子?張三郎為什么拿你的簪子?” 沈青梧牛頭不搭馬嘴地回了一句:“我看上的,就是我的?!?/br> 她想要的,就是她的。 -- 楊肅和沈青梧一同站在張行簡房門前。 沈青梧敲了敲門。 屋中無人應(yīng)。 楊肅等著沈青梧敲第二次,或者…… 楊肅不安:“張三郎說不定睡了,我們何必打擾?要不明日……” 沈青梧哼一聲。 楊肅真是太不了解張行簡了——張行簡不應(yīng)門,指不定在憋什么壞。 她愈發(fā)覺得他心懷鬼胎,要在他房中對她這樣那樣又這樣。 說不定她一開門,他就藏在門旁偷襲。他會抱她摟她,將她抵在墻上,與她親昵。身體緊挨,唇齒生香…… 停! 有楊肅在,他的陰謀別想得逞。 沈青梧使盡所有耐力、堅韌、意志,來抵抗張行簡對自己的誘拐。 屋中沒人應(yīng),沈青梧直接推門而入。 楊肅:“呃——” 他連忙跟上。 沈青梧提防著門口的所有動靜,但門口沒有任何動靜。 一縷月光在門開的一瞬間,投入屋內(nèi)。 本應(yīng)遮擋內(nèi)外的屏風(fēng),不知何時被拉開,門口的兩人,清楚地看到內(nèi)間—— 衣帶扔在床上,衣衫半摘半褪。清秀的郎君拔了簪子散了一半發(fā),發(fā)絲順著臉頰,落在后肩處。 他背對著他們,分明在換衣。 一段修長的光潔的美背,弧線蜿蜒,一點點向下,宛如山河壯闊徐徐鋪陳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那正在換衣的清雋郎君,回頭向門口兩只呆頭鵝看來。 沈青梧第一時間,轉(zhuǎn)過身,一下子擋住楊肅的眼睛。 她捂住楊肅的眼睛,手腳用力,在楊肅迷惘的時間,將人往外推拽。 沈青梧:“出去?!?/br> 她把楊肅扔出屋子,“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她額抵著門框,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她聽到身后一聲輕笑。 張行簡的笑聲也如月光般,清涼靜柔,徐徐緩緩。 沈青梧回過神,后背抵著門,看他開始穿衣了。 沈青梧靠著門,忍著臉上的guntang,冷冷問他:“你什么意思?” 張行簡背對著她系衣帶,慢條斯理:“你什么意思呢?” 沈青梧皺眉。 她說:“敢做不敢認嗎?” 張行簡慢悠悠:“沒有不敢認。不過在下好像只邀請了沈二娘子一人,沈二娘子特意將楊郎君帶過來,是什么意思呢?眼下鬧出僵局,好像怪不了我吧?” 他提起此事,她臉便僵硬。 她心中已經(jīng)惱怒非?!獥蠲C必然看到了張行簡衣衫不整的樣子。 她的人! 只能她看! 霸道的沈青梧忘了自己所有的提防,火冒三丈:“你脫什么衣服?!” 她氣得口不擇言:“你覺得我會撲過去將你大卸八塊嗎?你覺得我有那么饑渴嗎?你小看我嗎?你、你……jian佞,爭寵,紅顏禍水! “你想睡我!” 斬釘截鐵地迸出幾個詞,讓張行簡轉(zhuǎn)過身,默默看她。 張行簡輕聲:“男子叫‘藍顏’,不叫‘紅顏’。” 沈青梧反擊:“你覺得我目不識丁是么?你看不起我還想睡我!” 張行簡淡下臉。 他說:“我好像沒叫你進門,你自作主張帶人進來,不請自闖,還要怪我?” 沈青梧詞匯在罵他的時候用得差不多了,她借發(fā)怒來掩飾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她靠在門上壓根不敢往里走。 她瞪著張行簡。 沈青梧:“我稀罕進來嗎?” 她拉開門,轉(zhuǎn)身要走。 張行簡叫住她:“梧桐?!?/br> 沈青梧不回頭,態(tài)度冷硬。 張行簡聲音變軟,帶著一聲嘆:“我若說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誘你行魚水之事,你信嗎?” 沈青梧心想:鬼信。 張行簡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