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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預告 第8節(jié)

    胡覆轍糾結(jié)得很:“可那樣有什么意思?那樣···”

    許玉銀漫不經(jīng)心打斷他的話:“你想得太遠了。又不是讓你演,高垣樂意就行,只要高垣紅一天,我們就賺一天,我們雖然靠他吃飯,但又不是他爹媽,你沒法兒左右他的人生?!?/br>
    胡覆轍聽了這話有點難受,但他不是替高垣難受,而是替許玉銀難受。

    他望著她沒忍住又發(fā)感慨:“你變了很多?!?/br>
    許玉銀詫異地看著他,嘴上半真半假地說:“怎么還傷春悲秋上了,癥狀越來越嚴重了,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心理醫(yī)生?”

    胡覆轍沒笑,只給自己倒了杯酒。

    后頭胡覆轍再沒說什么,兩杯酒下肚后他就嬉皮笑臉起來,他舉起酒杯激昂道:“祝我倆蒸蒸日上,越來越棒。”

    “這才對?!痹S玉銀滿意,笑著和他碰了碰杯。

    作者有話說:

    第十章

    方晶晶買了把新傘后就把舊傘拋開了,連同那晚的發(fā)生的事也不再讓她煩惱,但是高垣卻沒這么容易擺脫,除非她徹底告別當代生活。

    這也算是和明星戀愛的壞處之一。普通人分手后刪了聯(lián)系方式就能宣告故事徹底完結(jié),雙方只有極微幾率在街頭偶遇,大家合理逃避,有充足空間恢復精神,不受干擾地反復潤色往事,怨恨痛訴,或者自艾自憐,最后徹底將對方涂灰。但方晶晶顯然喪失了這種權(quán)利,她沒法兒逃避,無處可躲,高垣的臉狂轟濫炸在她的生活間隙出現(xiàn),這種頻率已經(jīng)不是折磨,反而成為了一種激勵:全世界都變成一個驚人的紀念品匯集,處處提醒她高垣是存在的,而她已經(jīng)失去了他,且他在他們分開后過得越來越好,越來越紅,你再看看你自己?

    方晶晶看了看自己,恨不得立刻去找個班上,而且必須是那種每天八點出門,十二點回家,周末只休息一天,五險一金都不給繳的班,因為她不圖錢,只圖一個在奮斗的感覺。

    當然,她只是想想,光想想她就一身冷汗,快要厥過去。方晶晶已經(jīng)幾年沒上過班了,畢業(yè)之后她進了一家設(shè)計公司,那公司不大不小,沒什么值得細說的,不過她在那兒認識了高垣。干了一年她就辭了職,后面一直是自己接活兒干,沒存下什么錢,但養(yǎng)活自己沒問題。后來,高垣紅了,他說要給她投資開個店,方晶晶研究了一陣兒,還是拿不定主意要開個什么店,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現(xiàn)在想想這店幸好沒開成,不然她和高垣估計也不能這么好聚好散。

    一聲刺耳的嬰兒啼哭聲將方晶晶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連忙起身,方永愛卻先一步從廚房跑了出來,她朝方晶晶擺了擺手,方晶晶就坐回了沙發(fā)上,方永愛進了臥室。方晶晶聽見表姐哄孩子的聲音,就像夢話一樣輕,她央求他再睡一會兒,又問他怎么這么愛哭,是在怕什么?方晶晶聽到這兒忍不住笑起來,她轉(zhuǎn)頭看向陽臺外,太陽高懸,天藍得人發(fā)慌。

    天氣越來越熱。

    高垣的新劇播完了,平臺舉辦了一個慶功會,舞臺下站滿了他的粉絲。她們舉著寫著他名字和應援口號的燈牌,尖叫著,臉頰因為幸福而粉紅,她們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將他的模樣在其中一再加深,深到即使他人站在臺上依然能看到她們眼里自己的影子,他對她們注視,微笑,揮手,她們便像被抽走了水的魚兒一樣躁動起來。

    高垣只好調(diào)轉(zhuǎn)目光,他看向舞臺最前側(cè)的一排攝影機,今天這個活動是全程直播的,他知道還有百萬人正在屏幕前觀賞他的一舉一動,他自信昂揚,每個動作都精心揣度,每個目光都不會落空,他想讓所有人都開心,更希望所有人都愛他,更愛他。

    高垣正笑著,突然感到自己左邊的嘴角猛然往下墜了一下,像被一根墜著重量的繩子猛地往下拉了一把,他險險提住,維持住笑容,手不由在身后握成了拳頭。他心里覺得有點怪異,又害怕被人注意到,便不由又向臺下看去。

    眾人仍是對他尖叫歡呼,有人尖聲說愛他一輩子,他看到自己的臉貼在霓虹燈裝裱的方框里,他一會兒紅光滿面,一會兒又幽藍幽藍的,沒有人看出他剛才那一剎那的失常。

    慶功會結(jié)束后高垣連劇組的聚餐都沒參加就走了,他直接回了家,本打算好好休息一會兒,可往床上一躺卻怎么也睡不著,明明身體很累,可腦子卻興奮異常,他耳邊仿佛有卡擦卡擦的快門聲不停地響,腦海中也不斷閃現(xiàn)畫面,每一幅畫面都只停留三秒,他還沒看清它就快速劃過去了。

    高垣勉強閉著眼睛忍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從床上起來了,他覺得可能是自己最近累過了頭,以致于出現(xiàn)這種種怪癥狀,他不愿意想得太深,也沒精力,他現(xiàn)在就只想睡覺,既然自然睡睡不著他就只能想辦法。

    高垣風風火火地來到廚房,他打開冰箱門,在最深處找到了兩罐啤酒,他懷疑這是方晶晶背著他藏的,因為他自己是不可能在家里放酒的,除了社交場合外他是絕對不喝酒的,他也想不起方晶晶什么時候在他面前喝過酒。也許她是個隱藏得很好的酒鬼,高垣突然冒出這個念頭。那樣就能解釋很多事了,比如她為什么總是在生氣,為什么總是不滿意,還有,她為什么會和他分手。

    一切都是因為她不清醒。

    高垣打開啤酒,灌了一大口,他很久沒有喝過這玩意兒了,原來也這么苦嗎?但是苦過之后嘴里又泛起一陣回甘,這股甘甜讓前頭的苦變得微不足道,高垣不知不覺就喝完了一罐。

    第二罐的滋味變得更好。很快,高垣就趴在了桌子上,他沒有醉,只是不想再把背挺得那么直,他岔開雙腿癱在椅子上,頭枕著自己的手臂,一只手撥弄著桌子上的空罐子,他用手指推著罐子滾來滾去,樂此不疲,殘留的酒液流到了桌上他也不在乎,他覺得高興,頭腦輕飄飄的,腦子里那卡嚓卡嚓的快門聲也消失了,高垣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嘶!”

    助理一驚,他悄悄朝邊上看了一眼,高垣在車上也坐得端端正正,身形挺拔,臉也夠帥,就是眉頭皺得死緊,助理不敢搭話,忙低下頭手忙腳亂地劃著手機。高垣看出了助理在裝忙,但他沒空戳穿,昨晚他在餐桌上趴著睡了一夜,現(xiàn)在是渾身都疼,他用力地揉著腿,小聲地吸著氣。他的感覺不太好,不知道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還是因為天氣。今天的溫度很高,天上連朵云都沒有。

    進入休息室之后,助理先飛快地將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然后找了個稍遠的角落站著,他一邊從鏡子留心著高垣的臉色,一邊不忘朝周圍同事使眼色,要他們小心,不要撞到槍口上,大家接收到信息,很快明白過來,休息室里一下安靜下來,眾人輕手輕腳,只恨不能逃出去。

    畫好妝換上衣服之后高垣進了棚里開始拍攝,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只有助理還不得解脫,他朝人咧咧嘴,做了哭臉,跟在高垣身后。今天的活兒是拍雜志,并不太累,最費時間的化妝換衫,高垣一向?qū)@兩件事很沒耐心,但這回他的反應去不同于以往,他悶不吭聲,大家愈發(fā)忐忑。

    “高老師,麻煩您往左邊稍微側(cè)一點身。”攝影師說。

    高垣依言照做,攝影師蹲下來拍了幾張,高垣聽見那種快門聲連著響了好幾下,他眼皮直跳,感覺直犯惡心,他閉緊嘴,竭力維持若無其事的模樣。

    攝影師要他chill,要他酷,要他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正臉側(cè)臉,高垣一一照做。

    最后,他要他笑。

    高垣一點兒不想笑,他覺得嘴角又沉又酸,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彎起嘴角。

    場外的助理盯著高垣的臉,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

    攝影師拍了一張說:“很棒,高老師,您能笑得再開一點嗎?”

    笑得再開一點兒?

    高垣扯開嘴角,他覺得自己臉頰rou都擠出來了,但這回攝影師卻像被嚇到了一樣,他回頭和工作人員對視,雙方都是一臉尷尬和不知所措。

    助理此時沖了出來,他高聲道:“垣哥給大家買了咖啡,大家快去拿!”

    高垣愣在原地,他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攝影師說:“謝謝高老師!那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們待會兒再拍?!?/br>
    高垣莫名其妙,助理慌里慌張的樣子讓他明白出了事,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還有那個攝影師,他那是什么表情?

    高垣憋著一肚子火回了休息室,進門后他還什么都沒說,助理就把所有人都趕走了。

    而后助理跟要去徒手喂鱷魚似的地走到他面前,高垣完全被他搞懵了。

    “你到底搞什么鬼?”他好聲好氣地問。

    助理又仔細看了他幾眼,以防弄錯,而后他小聲說:“垣哥···您先看···先看一下鏡子···”

    “鏡子?鏡子怎么了?”高垣回過頭,他對面就是個化妝鏡,又亮又大又干凈,鏡子里映出一張熟悉的臉,那是他的臉···他的臉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樣嗎···

    高垣突然瞇了下眼,他猛然湊近鏡子,像要撞進去似的,鏡子內(nèi)外地兩張臉逼得極近,兩雙眼睛同時檢視著彼此,高垣終于發(fā)現(xiàn)了哪里出了問題。

    高垣的右臉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捆住了,他感覺到嘴角的墜和沉并不是幻覺,而是實在的困境,他明白了剛才那個攝影師為什么那樣看他了——他努力微笑著,看起來卻面目猙獰。

    雜志拍攝取消了,助理打電話給許玉銀,兩人帶著高垣趕去了醫(yī)院。

    從醫(yī)院出來后高垣就直接被送回了家,一回家他就躲進了臥室,把門重重一甩。許玉銀示意助理別去打擾,她則踱到客廳開始打電話,高垣能躺下,她還有一攤子事兒要安排呢。把外頭安定后,她又馬不停蹄地去安慰當事人,免得他多想,雖然她覺得這件事最受罪的人其實是她。

    許玉銀打開臥室門,看見高垣靠在床頭,身上蓋著毛毯,手里還捧著一個鏡子,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鏡子看,活像在拍鬼片。

    許玉銀柔聲道:“別照了,今天就早點睡吧。”

    “這樣誰睡得著?!”許玉銀話音剛落,高垣就發(fā)火了。

    許玉銀忙安慰道:“醫(yī)生說了,只是壓力過大引起的面神經(jīng)發(fā)炎,發(fā)現(xiàn)得早,癥狀還不算太嚴重,好好休息就行,沒什么好擔心的?!?/br>
    許玉銀說了一長串,而躺在床上的高垣只捧著個鏡子傻看,他突然同情白雪公主她后媽了,鏡子實在太誠實了,他從來沒這么難看過。

    高垣摔了鏡子,他不理解:“壓力過大?放屁!我有什么壓力???我拍的電視劇那么火,我又不缺錢又不缺愛,那么多人喜歡我我有什么壓……”高垣突然停下來了。

    許玉銀在邊上挑了挑眉。

    “我知道了!”高垣語氣冷靜,“我知道我的壓力是哪兒來的了。”

    作者有話說:

    第十一章

    “他要見她。”

    “誰?”

    許玉銀翻個白眼:“方晶晶!他說她就是他的病因?!?/br>
    胡覆轍此時才終于恍然大悟:“原來是情傷。”

    許玉銀嘲弄地看了他一眼。

    胡覆轍還沒反應過,他說:“欸,這也不對啊,不是他自己要和人家分手的嗎?”

    許玉銀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拿起了手機,胡覆轍只能閉上嘴。

    許玉銀這通電話是打給方晶晶的,胡覆轍在旁安靜地聽著,許玉銀請方晶晶來看高垣,方晶晶的話從手機里漏了點出來,但很輕,他沒聽清她到底說了什么。

    電話一掛胡覆轍就連忙問:“她怎么說?”

    “她不愿意來?!痹S玉銀滿不在乎的語氣。

    胡覆轍嘀咕:“怎么這么狠心···”

    “這就叫狠心了?”許玉銀語氣頗有深意。

    胡覆轍不敢搭話,忙問道:“她不肯來高垣怎么辦?他不得難受啊?”

    許玉銀故作驚訝:“原來你這么關(guān)心他?!?/br>
    胡覆轍訕笑:“我當然關(guān)心他,我不關(guān)心他我關(guān)心誰,你不也關(guān)心他嗎?”

    許玉銀說:“我是關(guān)心我自己?!?/br>
    胡覆轍不滿:“干嘛說這種話···好像沒人關(guān)心你似的。說真的,怎么辦?要不我去勸勸高垣?我有經(jīng)驗?!?/br>
    許玉銀冷笑,拎著包站起來說:“你那些經(jīng)驗怕不適用他。”

    “你就這么走了?不想個辦法?”胡覆轍忙攔她。

    許玉銀直接推開了他:“放心吧,方晶晶會來的?!?/br>
    胡覆轍傻了:“你剛說她說不愿意來!”

    許玉銀頭也不回道:“你以為我是誰。”

    第二天一大早,許玉銀親自開車去接方晶晶,這待遇不可謂不隆重,全因為高垣實在是太折騰人,連胡覆轍都說受不了,不斷催她趕快把方晶晶找來救火。路上倆人寒暄了兩句,許玉銀看出方晶晶沒有談興,臉色也不佳,許玉銀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高垣已經(jīng)等得心頭冒火,但在聽見外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時,他突然又冷靜下來。

    “請進!”敲門聲響起后,他又默數(shù)了三秒才答應。

    而外頭的人又拖了幾秒才打開門。

    她是不是故意的?高垣懷疑,繼而振奮。

    方晶晶終于走了進來。

    “你還好吧?”她先問,而后才把門輕輕掩上。

    “關(guān)上。”高垣說。他望著方晶晶,自從那晚之后他們已經(jīng)有兩個多月沒見面。

    方晶晶關(guān)上了門,然后她走到了床邊。

    她又問:“你還好吧?許姐說你病了,是什么?。俊?/br>
    高垣看她一臉心不在焉,說話有氣無力,他知道她根本不關(guān)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