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唐母聞言瞪了她一眼：“什么閑不閑的，你要想去就一道去?！?/br>
    唐二嫂看向封映月笑了笑：“不了，我?guī)椭鲲?，三弟妹你們?nèi)グ??！?/br>
    “那我和三嫂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唐文慧拉著封映月出了院門。

    封映月側(cè)頭見元蛋拿著竹編螞蚱站在堂屋門口，于是沖他招了招手，元蛋雙眼一亮，屁顛屁顛地跑上前來。

    “慢著點(diǎn)，”唐文慧笑道。

    “欸，”元蛋應(yīng)著，他走在最前面，手里舉著竹編螞蚱不知道在說些啥，反正很興奮就是了。

    見三人漸漸遠(yuǎn)去，唐二嫂挽起衣袖走到唐母跟前，帶著些意外道：“這三弟妹和元蛋怎么忽然這么親近了？”

    “啥叫忽然親近了，你這話聽著就讓人不舒服，”唐母抬起手指了指她的嘴，“真不知道說你多少次才把這些記在心里！”

    “娘，我就是問問，”唐二嫂瞥見院角里的自行車，又看向灶房里，果然見唐文生坐在灶門口呢，她立馬閉上嘴了。

    這邊跟著唐文慧他們走了大半個生產(chǎn)隊(duì)的封映月，此時正站在一處山坡上，俯視著下面的田野，此時還有人彎著腰在勞作，也有孩子在土坎上跑來跑去的，歡笑聲傳了老遠(yuǎn)。

    有人家的地方已經(jīng)升起炊煙，人間煙火氣充斥在眼前。

    封映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山林草木帶來的自然風(fēng)。

    唐文慧站在側(cè)邊偷偷看封映月，她想著三嫂真好看啊，她三哥咋這么有福氣呢。

    元蛋蹲在螞蟻窩處，用竹編螞蚱去嚇唬它們，完了后自己還裝作是螞蟻，然后嚇住的樣子，讓側(cè)目的封映月忍不住笑起來。

    眼瞅著天快黑了，封映月三人往家里走，此時唐三叔和唐大伯家的人也回來了，整個山坳都熱鬧起來。

    不過都在他們院子里，封映月沒有貿(mào)然去打攪，而是先和唐文慧他們回了家。

    唐父和唐二哥正在院子里坐著說話，元蛋一進(jìn)院門就沖到二人面前炫耀自己的竹編螞蚱。

    這一路下來，竹編螞蚱都有些松散了，瞧著沒有那么緊實(shí)，但這并不妨礙元蛋對它的喜愛。

    倒是唐二哥笑瞇瞇地伸出手接了過去，三兩下拉扯了幾下，竹編螞蚱又緊緊實(shí)實(shí)的了。

    唐二哥和唐文生一樣的身形，高高大大的，模樣也俊，不過身板要比唐文生魁梧許多，聲音也很洪亮，聽著就讓人覺得精神。

    唐父五十出頭，高高瘦瘦的，一雙鷹眼，當(dāng)他盯著人看時，有一點(diǎn)點(diǎn)壓迫感。

    但這其實(shí)是錯覺，這是個很和藹的人。

    封映月上前打了招呼，唐父笑瞇瞇地問她都去了哪里轉(zhuǎn)，然后又說起唐三叔和唐大伯兩家人。

    “待會兒吃了晚飯，讓文生帶著你過去串串門，認(rèn)認(rèn)人?！?/br>
    “欸，”封映月點(diǎn)頭。

    唐二哥倒是沒說啥，和自己的弟妹也沒啥好說的，所以就一個勁兒地傻笑。

    唐文慧看不過去，便讓唐二哥幫她把后院的柴拉下來。

    封映月洗了手想去灶房幫幫忙，卻不想還沒進(jìn)灶房的門呢，就與出來的唐文生撞上了。

    “慢點(diǎn)兒。”

    唐文生一把穩(wěn)住她的肩膀。

    封映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往里面看了看，“我想看看有啥幫忙的?！?/br>
    “沒啥了，我都被趕出來的?！?/br>
    聽唐文生這么說，封映月便沒有進(jìn)去，而是與他一道去院子里坐著，和唐父他們說話。

    元蛋本來蹲在唐父跟前玩兒的，見唐文生過來，他立馬轉(zhuǎn)到了唐父身后，然后時不時看向唐文生。

    唐文生對此沒有什么表示。

    封映月沖元蛋招了招手，元蛋小跑到她跟前，正好封映月身旁有凳子，于是元蛋就坐下了。

    他也不說話，只是埋頭玩自己的。

    說實(shí)話，見慣了后世某些熊孩子，元蛋這樣性子的，封映月看得心都快化了。

    她低聲問元蛋：“想去城里住嗎？”

    元蛋抬起頭，大大的眼睛里帶著好奇與迷茫：“住那個高高樓里的小房子嗎？”

    高高樓里的小房子？

    想到筒子樓的模樣，以及十五平方米的房子，的確是有些小。

    封映月忍著笑：“是啊，和我還有你爹一起住?！?/br>
    兩個睡挺尷尬的，多了一個小家伙，那就自在多了。

    誰知道元蛋一聽還有爹在，立馬搖頭，小聲地對封映月說：“我害怕?！?/br>
    封映月把挨著唐文生的凳子往旁邊移了移，元蛋見此，也把自己屁股下的凳子往一旁移了移。

    二人的動作讓唐文生側(cè)目。

    元蛋被他看了一眼，整個人都不敢動了，還是封映月幫著他將凳子移到自己身旁，元蛋才唰的一下跑過去坐下。

    借著封映月的身體將自己藏了起來。

    封映月雖然瘦，可元蛋到底是小家伙，擋住他也不是難事。

    “你為啥這么怕他?。俊?/br>
    封映月小小聲地問。

    元蛋也小小聲地回答：“不知道?！?/br>
    封映月失笑，抬手捏了捏他rou嘟嘟的小臉，也沒再追問下去。

    畢竟元蛋自己也說不清楚的。

    再有書里安排這么一段沒啥感情的父子情，也沒過多解釋。

    雖然沒幫著做飯，但端碗筷啥的，封映月還是去幫忙了。

    唐文生也沒閑著，點(diǎn)煤油燈，擦桌子啥的都在干。

    晚上吃竹筍炒rou，涼拌鴨腳板，還有蛋羹和一盤花生米，菜不多，但是量大。

    這涼拌鴨腳板可不是生的，是過了水后再涼拌的。

    封映月覺得挺好吃。

    見她喜歡，坐在她右邊的唐文慧便道：“明兒一早我再去挖點(diǎn)兒?！?/br>
    唐文生坐在她左邊，而元蛋則是坐在爺爺奶奶中間，小木碗里除了rou外，就是蛋羹。

    唐二嫂夫婦坐在唐文慧身旁。

    唐母二人生養(yǎng)了四個子女，大女兒唐文芬，嫁在隔壁鎮(zhèn)上王家；二兒子，也就是唐二哥夫婦在家務(wù)農(nóng)，三兒子唐文生紙廠工人，小女兒唐文慧。

    唐文芬生有一女，唐二哥夫婦結(jié)婚多年沒有子女，唐文生倒是有元蛋這個孩子，但幾年前離婚了，現(xiàn)在與封映月再婚，至于唐文慧才十五歲呢。

    家里還有昨天沒喝完的酒，唐父拿出來，除了元蛋外，一人都喝了一點(diǎn)。

    吃過飯后，封映月幫著收了碗筷，洗碗時卻被唐母叫開了，“你和文生去大伯還有三叔家串門去，家里的事兒別管了。”

    唐文慧也笑瞇瞇地擠開她，“去吧三嫂，元蛋要是想去，就把他帶上?！?/br>
    “好?！?/br>
    封映月又看了眼垂頭洗碗沒說完的唐二嫂，這才出去。

    唐二嫂心里沒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別的不說，就說唐文生離婚的事兒，家里人沒少被外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后來外人聽齊思雨說唐文生“不行”后，又把矛頭對著他們夫婦。

    說什么結(jié)婚這么多年也沒動靜，怕不是兄弟二人都有一樣的毛病等話，沒少把唐二嫂氣哭，過年過節(jié)回娘家時，還會被嫂子取笑。

    現(xiàn)在再次結(jié)婚也不說了，偏偏婆婆疼惜對方得很，這哪里像是嫁進(jìn)他們家做兒媳婦的，根本就像個客人嘛！

    “你也別這么氣呼呼的，人家嫁進(jìn)來過的日子本來就難，再說，咱們這也算是分開過日子，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

    唐母找了個借口，支開了唐文慧后，低聲對一旁清洗碗筷的唐二嫂說道。

    婆婆本就不是個刻薄人，唐二嫂一聽她這話說，立馬明白了，也同情了封映月幾分。

    她眉頭緊皺，壓低聲音道：“要不聽大祖婆的，給三叔弄點(diǎn)偏方吃吃？”

    唐母嘆了口氣：“他要是肯吃，我和你爹還用愁？他就覺得自己沒問題！”

    唐二嫂癟嘴，這男人就是一個德行，死鴨子嘴硬。

    “要不，你讓老二勸勸？”

    唐母想了想說道，可別再因?yàn)檫@個事兒離婚了。

    “成，我洗了碗就去跟他說。”

    唐二嫂這會兒心里哪里還有怨啊，只想著封映月是個可憐的，她也聽說過封家見錢眼開的性子，為了錢把姑娘嫁過來做活寡婦，也是黑了心！

    于是當(dāng)封映月夫婦帶著元蛋回來時，封映月便發(fā)現(xiàn)唐二嫂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自己。

    封映月滿臉疑惑。

    唐文生則是被唐二哥笑瞇瞇地拉出院子說話去了。

    “二哥？”

    唐二哥想起老娘和自己媳婦兒交代的話，輕咳兩聲后道。

    “文生啊，你打小腦子就好，我一看見書就頭疼，讓我念書，就好比讓我受刑?！?/br>
    “可你不一樣啊，你不僅愛念書，你還考上了高中！要不是那年娘身體非常不好，你也不會選擇留在縣里紙廠待著?！?/br>
    就為了能照顧家里人一些。

    聽他東拉西扯半天都沒聽出啥事兒的唐文生打住他的話，“二哥，有事兒說事兒?！?/br>
    半點(diǎn)沒發(fā)現(xiàn)自己扯了很遠(yuǎn)的唐二哥撓了撓頭：“那什么，咱們不能啥啥不醫(yī)，那不成的，有病，咱們就去治！這治好了，夫妻感情也好……”

    “諱疾忌醫(yī)，”唐文生糾正了他不知道的話，然后又嘆了口氣，“我身體沒問題，不用看看大夫?！?/br>
    唐二哥沒說話，他只是用一種“我懂但是你真得去治病”的模樣看著唐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