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生提著桶和煤油燈從外回來, 順手就關(guān)上了大門，煤油燈已經(jīng)被外面的風(fēng)吹滅了。

    封映月轉(zhuǎn)頭一看, 見他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濕意，便知道走廊上又開始飄雨了。

    “幸好我們前兩天就把外面的鍋和爐子什么的, 全部搬進(jìn)屋子了, 我剛才從幾個大哥家門口路過, 那柴塊全部被打濕了，鍋碗都被風(fēng)吹得作響?！?/br>
    唐文生一邊換上之前封映月給他做的短袖短褲，一邊說道。

    “提醒他們沒？不然明天生火都困難?！?/br>
    “我敲了門, ”唐文生點(diǎn)頭。

    元蛋趴在自己的小枕頭上，數(shù)著自己的手指。

    “一、二、三……”

    等他數(shù)到十的時候，就沒位置了, 元蛋便坐起身, 把自己的腳丫子抬到眼前數(shù)著，“十一、十二……”

    煤油燈還沒熄, 封映月躺在唐文生的懷里, 笑看著元蛋數(shù)著。

    唐文生在元蛋數(shù)到十五時, 忽然開口：“二十六?！?/br>
    元蛋順著他的話便接了下去：“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他激動得不得了，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封映月：“娘！我會數(shù)到三十了！”

    封映月忍著笑，讓他鉆進(jìn)被窩后，靠著自己：“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人有多少根手指嗎？”

    “十個，左手五個，右手五個?！?/br>
    元蛋立馬把自己的小手放在封映月二人眼前晃了晃。

    “那腳指頭有幾個呢？”

    “也是十個，”被子里，元蛋的小腳丫還微微動著，隨著主人的心意，其中大腳拇指最先開始點(diǎn)頭，接著是旁邊的腳拇指微微一動。

    “那十加十等于多少？”

    元蛋扭了扭小屁股，有些不確定道：“三十？”

    他剛剛才數(shù)完的，就是三十。

    唐文生嚴(yán)肅道：“你再數(shù)一次。”

    元蛋忐忑地重新在被窩里數(shù)了一遍，這回怎么也數(shù)不出三十的數(shù)，他茫然地看向封映月，封映月把他挪到二人中間的位置：“給你爹數(shù)數(shù)?！?/br>
    唐文生依舊嚴(yán)肅著一張臉，但還是把手伸出來，等他數(shù)完后，又把腳伸出來。

    “還是二十！那我怎么數(shù)出三十的？”

    元蛋想不明白了。

    “因為你分心了，我一打岔，你就跟著我說的數(shù)字走了。”

    被小小教育了一番的元蛋撅起嘴，雖然認(rèn)了錯，可還是覺得哪里不對。

    待他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要睡覺的時候，元蛋抱住封映月的胳膊小聲道：“不對啊，明明是爹自己搗亂，他咋全怪我？”

    “才反應(yīng)過來啊，”封映月?lián)溥暌恍?，抱著他輕輕拍了拍背，“下次別聽他忽悠你?！?/br>
    “爹真壞！”

    元蛋也只敢小聲地跟她抱怨著，唐文生聽見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元蛋立馬將頭埋在封映月的懷里，此時外面已經(jīng)開始打雷了。

    伴隨著父母的低語聲，很快元蛋便睡著了，怕他在被子里憋著了，封映月小心地將他扶平躺好睡。

    唐文生吻了吻她的耳垂，封映月趕緊抓住他的手道：“元蛋在，不可以，你答應(yīng)過的?！?/br>
    別看孩子小，可記事兒了，一樓有個嫂子去年剛生的二胎，好家伙，她抱著的時候，那孩子居然在她身上模擬出了某個動作，可把人尷尬壞了。

    加上趙大嫂她們也經(jīng)常私下說過這個問題，盡量不要在孩子旁辦事兒。

    所以封映月在元蛋過來住時，便讓唐文生答應(yīng)不準(zhǔn)辦別的事兒。

    “我知道，”唐文生抱緊她，“現(xiàn)在他小，挨著我們睡，以后念書了，就自己睡，我在外面搭個小木床?！?/br>
    或者想法子換個大一點(diǎn)的地方住。

    “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封映月輕笑道，“快睡吧?！?/br>
    第二天早上打開門見雨還沒停，封映月便給元蛋多加了一件衣服。

    唐文生打傘去上班，趙大嫂和吳二嫂帶著孩子過來串門。

    看著長柜那隔著的木板以及麻布簾子，二人也有些心動了。

    “我家一進(jìn)門就能把屋子全看完，這大人孩子的東西也多，瞧著亂七八糟的，哪里像映月家，干干凈凈，整整齊齊。”

    趙大嫂夸道。

    “我們家也是呢，”吳二嫂連連點(diǎn)頭，“早就想隔斷出來，里面睡覺外面吃飯，可就是沒動?！?/br>
    “懶得弄，一天天的也沒忙個啥，就是覺得事兒好多。”

    吳二嫂抬手捶了捶肩膀：“最近老是下雨，這肩膀和腰都難受，月子沒坐好可煩了，映月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坐月子。”

    “是啊。”說起月子病，趙大嫂也有一籮筐的話說。

    田嬸子和張大嫂也過來了，還提著一個布袋，里面裝著毛線團(tuán)。

    “給你田叔打一件毛線衣?！?/br>
    “我給燕子加長一截，今年長高了，去年的毛線衣穿不得了?！?/br>
    封映月也會織毛線衣，她還會織圍巾，鉤毛線帽子和毛線鞋，毛線娃娃還有毛線花、包包什么的她都會。

    這也是大學(xué)時為了擺攤賺錢，上網(wǎng)學(xué)的。

    為了能多賣錢，能把毛線搞出各種花樣來。

    封映月問這線多少錢一團(tuán)，一聽一毛錢一團(tuán)，小孩子兩到三團(tuán)就成織出一件毛線衣，封映月摸了摸下巴，先給元蛋弄一件出來看看。

    于是找時間帶著元蛋去選了幾團(tuán)毛線回來，順帶去郵局看了看有沒有回信。

    遺憾的是沒有。

    她給元蛋織的是黑色毛線衣，但是在胸前的位置，用紅、白的毛線織出了兩只很可愛的小鳥。

    斷斷續(xù)續(xù)花了她三天多的時間。

    元蛋是看著那件毛線衣織出來的，在封映月收好針時，元蛋蹦蹦跳跳地要唐文生帶著自己去洗澡。

    回來時試穿那件毛線衣，他無比珍惜地摸了摸身前那兩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鳥：“我明天要穿出去給囡囡她們看！”

    “好，快睡覺了?！?/br>
    “我想穿著睡?！?/br>
    “不可以，”封映月?lián)u頭，“咱們蓋著被子，你又穿著毛線衣，會熱的，一熱你就踢被子，我們沒注意，你就會著涼，著涼就會送到縣醫(yī)院去打屁股……”

    “不穿了不穿了，”元蛋自己就給脫下來，然后小心地放在自己枕頭邊上，“我放在這可以嗎？”

    “可以，”封映月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過兩天我再給你弄個好玩的。”

    反正木鉤針已經(jīng)讓唐文生給做出來打磨好了，也能鉤出一點(diǎn)小玩意兒。

    “別太慣著他?！?/br>
    等元蛋睡著后，唐文生輕聲道，“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點(diǎn)別的，不要圍著他轉(zhuǎn)?！?/br>
    “那我圍著你轉(zhuǎn)呢？”

    封映月問道。

    唐文生一本正經(jīng)地點(diǎn)頭：“這是應(yīng)該的，就像我也圍著你轉(zhuǎn)?！?/br>
    “行了，和孩子酸什么，”封映月戳了戳他的臉頰，“這天又冷又經(jīng)常下雨，我和嫂子還有嬸子們坐在一起聊天，沒事兒的時候才做，等天好些，我就帶元蛋出去溜達(dá)?！?/br>
    唐文生只是抓住她的手，將人抱緊：“嗯?！?/br>
    他身上一年四季都熱乎乎的，夏天的時候封映月挺嫌棄，秋冬她倒是喜歡湊上去暖手暖腳。

    元蛋身上也熱乎乎的，可唐文生喜歡霸占著她，所以元蛋自己睡得香呼呼。

    “元蛋，你衣服上的鳥真好看！”

    “是啊，真好看！”

    吃了早飯后，元蛋特意穿著新衣服出去溜達(dá)了一圈，得到了小伙伴們的贊美。

    他背著手美滋滋地回來了，后面還跟著幾個小男孩和小姑娘。

    封映月這會兒在用鉤針鉤小馬，一群孩子就圍著她看了一上午，大人們喊也不回家。

    無奈之下有個嫂子拿著木柴過來，裝出要揍人的樣子，這才回去了一個。

    “那我待會兒再來?！?/br>
    “我也是?！?/br>
    幾個小伙伴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元蛋笑瞇瞇地沖他們揮手。

    早上的紅薯粥還有好些呢，封映月蒸熱后，又炒了個菜，簡簡單單地便吃了。

    小馬很快就收尾了，里面塞的也不是棉花，而是雜布條，手感可能沒有那么好，但樣子可愛，小孩子也不會計較里面是不是棉花。

    有大人手掌寬，二十厘米高左右。

    大人拿在手里沒什么感覺，可元蛋就得抱著。

    他還給小馬取了個名字，叫元元。

    元元非常受筒子樓小朋友的喜愛，嬸子們上門請封映月教自己的人不少，但因為這玩意兒有很多地方是需要技巧的，所以好些人都沒學(xué)會。

    “一看就覺得會，一上手就廢！”

    田嬸自認(rèn)這玩意兒不難，可真的開始上手時，就不行了，“我還是鉤毛線鞋算了。”

    “我可頭疼了，燕子一直想要那個小鳥毛線衣，我織出來的就是沒有映月的好看，把我氣著了，還把燕子氣哭了，說不是元蛋那個小鳥。”

    張大嫂也哭笑不得。

    封映月織出來的小鳥毛線衣是立體的，那小鳥微微凸起，瞧著很靈活。

    第二件毛衣，封映月是給自己織的，簡單大方，前側(cè)方就是一串紫色的小葡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