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小路，來到陳大力家，也就是之前在地里干活兒，將孩子放在家里，后來孩子醒了后自己跑到大路上坐著，被封映月發(fā)現(xiàn)的那家人。

    陳大力正在殺鴨子呢，他們兩口子就喜歡吃鴨，不怎么喜歡吃雞，加上這鴨蛋比雞蛋大個(gè)，所以分家后這些年，他們都養(yǎng)鴨。

    一共五只，他們宰了兩只。

    “剩下三只，咱們?nèi)ズ⒆永牙涯沁叴恢凰瓦^去拜年，剩下兩只找機(jī)會賣了，來年又養(yǎng)小鴨子?！?/br>
    他們就愛吃養(yǎng)了一年的鴨子，養(yǎng)的年頭久了，那rou就發(fā)柴。

    “好?！标惔笊┬Σ[瞇地點(diǎn)頭。

    唐文生來時(shí)，陳大力又驚又喜，得知他來買鴨子，陳大力立馬給他逮了一只最大最肥的。

    他買的是活的，所以不用在這邊處理，二人坐下還說了不少的話，等唐文生提著鴨子走后，陳大力感慨道：“這么多年過去了，咱們生疏了不少，可人家還是那樣的性子?！?/br>
    “是啊，我以為做了工人，會瞧不上我們這些地里干活人的呢，結(jié)果又送給你送煙，又是哥的稱呼著，”陳大嫂又想起封映月，“他媳婦兒也好，這兩口子真相配?！?/br>
    “是啊?！?/br>
    陳大力露出一排大白牙，他知道自己沒什么出息，這輩子認(rèn)識的最有出息的人，就是唐文生了。

    小時(shí)候那點(diǎn)事兒，他也沒記多少，那個(gè)時(shí)候他是最大的，照顧跟著自己上學(xué)的弟弟們，不用大人說，他也知道。

    沒想到唐文生卻一直記著那份情。

    “難怪人家能做工人呢。”陳大力又感慨了一句。

    等唐文生提著鴨回到家時(shí)，唐二哥正在清掃院門口的積雪，見他提著鴨子，唐二哥哎呀一聲。

    “我就是那么一說，你還真去弄了一只??！”

    “難得有葛根，補(bǔ)補(bǔ)也好。”

    唐文生笑道。

    “你啊，”唐二哥搖了搖頭，接過那只鴨子，“喲，還挺重，陳大力家買的？”

    “對。”唐文生點(diǎn)頭。

    “走，你燒水，我來殺?！?/br>
    “行。”

    燒水也是在火房那燒的，封映月是聽元蛋說他們在殺鴨子，才知道買了鴨子回來。

    她也去看了看，覺得挺肥的。

    這都買回來了，唐母也不再說什么浪費(fèi)的話，任由他們折騰去。

    她不是那種喜歡打擊孩子們的母親。

    晚上主菜就是葛根燉鴨子。

    因?yàn)轼喿雍艽?，所以吃飯時(shí)，唐文生和唐二哥分別往大伯還有三叔家送了一大碗過去。

    至于章南泉，這會兒正幫著端碗筷，他身旁就跟著拿筷子的唐文慧。

    “我又在這吃飯，回去爹娘又要訓(xùn)我一頓。”

    “那你吃嗎？”

    “吃啊，和你在一起吃飯，我就是天天挨罵也愿意。”

    唐文慧臉一紅：“走快點(diǎn)兒?！?/br>
    “欸?！?/br>
    章南泉笑著跟上。

    除夕這天一大早，唐家人就起來了。

    封映月去弄米糊糊，唐文生站在堂屋桌子前，拿出毛筆在紅紙上寫對聯(lián)。

    大堂哥和唐文強(qiáng)也來了，手里拿著紅紙，還有小紅封。

    這也是老規(guī)矩了，甭管再親的人，只要是寫對聯(lián)，那就得表示表示，你好我好來年大家都好。

    隊(duì)里來找唐文生寫紅封的人家不少，這一個(gè)上午，唐文生就沒有怎么歇息過。

    封映月已經(jīng)和唐文慧把他們家的對聯(lián)給貼上了。

    元蛋就是個(gè)小工具人，端著裝有米糊糊的碗，一會兒舉高高給她們蘸，一會還要按照她們的要求站在某個(gè)位置上，看兩邊的對聯(lián)整齊不。

    阿壯也做著同樣的事兒。

    唐母則是帶著唐二嫂在灶房忙碌，中午要去唐大伯家吃飯，外加祭祖，每年每家都會端著自家的年菜過去。

    每家都是兩素一葷。

    今年他們家做的是油渣炒白菜苔，燴青菜，還有脆皮魚。

    唐大伯家做的是炒蘿卜絲，炒雞蛋，還有紅燒rou。

    唐三叔家的是粉絲燉白rou，炒蓮白絲，還有炒土豆片。

    一共九個(gè)菜，每一道份量都很足。

    做了這么多年，自然知道多少份量足夠一大家子人吃了。

    “紅星牌二鍋頭?！贝筇酶缧Σ[瞇地提出兩瓶酒。

    封映月也拿出他們買回來的清酒，這酒適合女眷喝。

    唐大伯和大伯娘，先拿出幾個(gè)碗，每一道菜都夾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然后和倒好的兩碗酒一起放在神龕上。

    接著大堂哥把幾個(gè)蘿卜屁股放在神龕下。

    唐父拿來一把細(xì)香，先是唐大伯一家人點(diǎn)燃香拜了幾下，最后把香插在蘿卜屁股上。

    接著是唐父一家人，封映月和唐文生并排，手里拿著一根香，一起鞠躬后蹲下身，將香插好，便走到一旁去。

    最后是唐三叔一家。

    而被唐大伯他們單獨(dú)夾出來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菜，最后被分成三份，一份給阿壯，一份給元蛋，還有一份給懷著孕的大堂嫂。

    “給孩子們吃，來年健健康康，無病無災(zāi)?！?/br>
    唐大伯笑瞇瞇地說道。

    大堂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笑著點(diǎn)頭。

    菜有一點(diǎn)點(diǎn)涼了，所以都會加一點(diǎn)熱湯進(jìn)去，這樣孩子們吃著也是熱乎的。

    而那兩碗酒，一碗白酒，一碗清酒，白酒分給男人們，清酒分給女人們。

    這屬意于上了供的酒，大人喝了也會受到祖先的佑護(hù)，平平安安。

    “吃飯吃飯?！?/br>
    唐大伯簡單地說了兩句話后，便趕緊讓開飯了。

    吃飯用的是大圓桌子，這大圓桌子是可不一般，聽唐文生說，這是唐大伯自己打造的，還是按照未來一大家子人的人口所造，所以這么多人坐下也不覺得擠，甚至還加幾個(gè)人都可以。

    吃過飯后，大伙兒在唐大伯家火房坐著聊了幾個(gè)小時(shí)的天，唐文生他們就在一旁下棋，孩子們拿著木劍在旁邊你打我，我打你。

    瓜子花生吃得封映月口干舌燥的，喝了好多溫白開。

    大概五點(diǎn)，唐文生等人回家了，因?yàn)樽蛱炀妥龊昧四瓴耍砩想S便煮一煮就可以吃了，所以他們也不慌不忙地生火，差不多六點(diǎn)開始做飯。

    按照農(nóng)家人的規(guī)矩，除夕夜是要守歲的。

    也可以說是守田坎，寓意是來年不管雨水有多大，也不會沖垮田坎，糧食會增收的。

    封映月守到兩點(diǎn)就不行了，唐文生笑著叫她回房睡覺。

    元蛋晚上挨著唐母睡，所以二人回房還折騰了一下才睡去的。

    大年初一，一大早元蛋就穿著新棉襖，戴著封映月給鉤的福字帽笑瞇瞇地來敲門。

    唐文生把門打開，元蛋笑嘻嘻地跑進(jìn)來。

    “娘，新年好?！?/br>
    “新年好，”封映月笑著從枕頭下摸出一個(gè)小紅封遞過去，“新的一年，開開心心，平平安安?！?/br>
    “謝謝娘?！?/br>
    元蛋收下紅封后，小臉紅彤彤地看向唐文生：“爹，新年好?！?/br>
    唐文生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也遞過去一個(gè)小紅封。

    “乖?！?/br>
    元蛋噠噠噠地跑了。

    封映月也不再睡，起身穿好衣服，準(zhǔn)備和唐文生一道關(guān)上房門出去，結(jié)果唐文生又掏出一個(gè)大大的紅封遞過去。

    “給我的？”

    “嗯?！?/br>
    唐文生示意她拆開看看。

    封映月拆開一看，好家伙，六十六塊錢！

    “你什么時(shí)候攢的？”

    唐文生親了她臉頰一口：“發(fā)表了一點(diǎn)小文章，攢下的?！?/br>
    封映月也回親了他一下：“我給你準(zhǔn)備的看見了嗎？”

    “看見了，”唐文生從柜子里拿出一件毛線衣，“很厚實(shí)，我很喜歡?！?/br>
    這是雙層毛線衣，像唐文生這個(gè)身體，在屋里時(shí)，就穿這么一件，也很暖和的。

    唐父和唐母今天都穿著封映月給鉤的毛線衣，外面穿著棉襖，頭上則是唐文慧鉤的帽子，都是黑色的。

    用老人的話說，這顏色好，耐臟。

    唐二哥和唐二嫂還給他們一人做了一條棉褲。

    可以說這一身穿著，都是在彰顯自家兒女對他們的愛護(hù)。

    “昨晚上的雪也不小，”唐二哥看了看院子，“我看院子里的雪不著急，咱們得清理一下房頂?shù)姆e雪?！?/br>
    唐文生點(diǎn)頭：“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