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11
我把車駛進車庫停好,下車時,諾曼.夏普站在走道入口。 「維洛利中尉,辛苦了,」他舉起手朝我行了個軍禮。 「別挖苦我了。」我露出苦笑,「還是叫我的本名吧,湯普森還好嗎?」 「蕭恩-不,你的搭檔正在幫他治療?!瓜钠招α顺鰜恚缸甙?,我?guī)氵M去?!?/br> 我跟著夏普走進走道,四處張望油漆已經(jīng)剝落,略顯殘舊的水泥墻面。 這里是大英帝國在四零年代,建立的十幾個無名機場之一。 二次大戰(zhàn)時,英軍的輕型轟炸機和攻擊機從這里起飛,偵察和攻擊在英國四周海域巡弋的德國潛艇。 戰(zhàn)后駐扎在這里的部隊復員,飛機送進廢鐵廠跟博物館,曾經(jīng)繁忙的機場成為英國政府的間置資產(chǎn)。 三天后我跟夏普所在的建筑,外面不久前直升機起降的跑道也即將拆毀,改建成讓游客游泳、喝雞尾酒、欣賞海景的度假飯店。 尤利克.湯普森坐在不久前放著他尸體的不銹鋼檯上,已經(jīng)換上風衣裝束的王萬里拿著筆燈,檢查他的眼睛。 「ok,沒有問題,」我的搭檔抬起頭,「你把他們追丟了嗎?」 「是啊,還丟得很遠呢?!刮倚α顺鰜怼?/br> 史賓塞夫婦和漢斯當時看到的,是注射麻醉劑,正在昏迷中的湯普森。 當時我躲在旁邊的房間,當他們要碰到湯普森時就出聲制止,順便在后面追他們一程,給他們機會逃出這里。 「有他們?nèi)齻€人作證,加上之前在教堂的歐布萊恩警長、還有跟著你的那些空勤團成員?!雇跞f里說:「用不了多久,大家應該會相信,尤利克.湯普森已經(jīng)死了。」 幾天前我們一到鎮(zhèn)上的酒館,就遇到喝得醉醺醺,在酒館四處破壞、毆打酒客的馬伕。 我們跟幾名酒客制服了馬伕,送進當?shù)氐木帧?/br> 我的伙伴賠償了酒館的損失,然后扮成馬伕。 我跟幫忙我們制服馬伕的酒客續(xù)攤喝了幾杯后,套出他們也是空勤團的成員,知道湯普森在鎮(zhèn)上的教堂后,請假到了鎮(zhèn)上,但卻沒辦法混進教堂。 以前在市警局工作時,接觸過不少國家的特勤部隊。我自稱是他們的同僚,弄了幾套苦修士的粗布衣服,以苦修士的身份混入教堂。 「謝謝,」湯普森點點頭,「神父還好嗎?」 「聽說我們離開后不久,當?shù)亟虆^(qū)派了幾輛黑色廂型車,載著繼任的神父跟裝飾品到教堂,隨車的人清理了里面,順便把神父送到醫(yī)院。哦,他們離開時,連那個十字架也載走了?!瓜钠辙D(zhuǎn)向我:「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他們是『信使軍團』。」 「信使軍團?」 「聽過宗教裁判所嗎?宗教裁判所原本是為了對抗傳說中的『基督之敵』而成立的組織,后來宗教裁判所因為愈來愈專制、暴力和獨裁,不得不取消時。有很多神職人員認為『基督之敵』仍然存在,于是他們組成不公開、不接受任何封賞和品位的武裝組織,對抗違反教義,甚至會危害教會存在的個人和團體?!刮艺f:「不講別的,你真的以為靠我們警察的斤兩,抓得住那么多『喜歡小孩』的神職人員?」 「那他們怎么會到這里來?」 「應該是你的神父朋友向教廷報告,『信使軍團』認為需要保護湯普森,他們才會派那個新神父過來。」我說:「大部份『信使軍團』的成員,會攜帶一個存放裝備的武器匣,所以你一提到新神父上任時帶了個大型的十字架,我才會懷疑神父是不是『信使軍團』的人?!?/br> 三年前在各個傭兵團體為市警局蒐集情資時,『信使軍團』透過市警局找上我,為他們設計一副內(nèi)含武器的裝備匣,還有一對可以斬斷馬克西米連鎧甲的長劍,長劍可以合成一把雙手重劍,劍身內(nèi)還藏有可以發(fā)射多種彈藥的槍支。 我在瑞士和義大利邊境山區(qū),一座有很多古董鎧甲可以試刀的城堡工作了一個月,最后交給他們一副原型跟設計圖。 「他們有時必須生擒對方,所以長劍上的槍枝可以發(fā)射削減威力,里面裝了灌血漿布袋的衝擊彈,彈頭擊中目標時里面的血漿會噴出來,衝擊力能讓一個成年人昏死過去,但是一個鐘頭內(nèi)就會醒過來?!?/br> 「當你拿著那把劍瞄準我時,我原本以為你是來真的,」湯普森說:「直到你伙伴提到勞倫斯神父和茱麗葉修女?!?/br> 「勞倫斯神父跟茱麗葉修女?」夏普說:「難不成-」 「『羅密歐與茱麗葉』里,勞倫斯神父給了茱麗葉一種服用后會假死的藥,讓她可以逃離家族的監(jiān)視,」王萬里點頭,「不過士圖不但能編出孤兒院的故事,還知道要補一句『你馬上就會跟他們一樣了』?!?/br> 「說到這個,」夏普說:「歐布萊恩告訴我,真正的馬伕一天根本講不了幾個字,如果你扮成他,怎么跟士圖交換消息?」 「用手語,」我的伙伴說:「那一次士圖來找我,我們表面上談馬匹的障礙賽,實際上士圖提醒我史賓塞夫婦是以長針為武器的暗殺專家,我則提醒他學生也是恐怖份子,還有歐布萊恩其實是警察?!?/br> 「所以你才會一天到晚磨那把鍘刀?」湯普森問。 「以前中國的農(nóng)民遇到盜匪襲擾村莊時,把鍘刀拆下來當成武器使用。而且鍘刀的刀身厚重可以練力,有些武術門派就把鍘刀當成正式的武器設計招式,還取了『戰(zhàn)身刀』的名字。」王萬里說:「這種刀看起來笨鈍,但只要使用得法,可以剋制大部份的近戰(zhàn)武器,或許也包括史賓塞夫婦的長針跟改裝眼鏡在內(nèi)?!?/br> 「您應該早就知道史賓塞夫婦的身份,那晚才會拿著鐮刀要去襲擊他們吧?!刮艺f:「被我發(fā)現(xiàn)后,您應該用自己妻子跟女兒的故事,改編成史賓塞夫婦搶銀行的版本。不過里面有個小小的問題?!?/br> 「哦?」 「我以前在紐約市警局工作了五年,如果綁匪跟我們要車,我們不會給他們可以容納所有人的車款,」我說:「當車子在面前,劫匪卻發(fā)現(xiàn)坐不下他們跟人質(zhì)時,就會開始慌張。有時我還會扮成駕駛,趁他們慌張時朝他們開個,呃,一兩槍吧?!?/br> 湯普森笑了出來,「夏普,你說這些人是美國來的記者?」 「承認吧,老弟,」夏普拍拍他的肩膀,「不過他們可不是沒事跑來這里救你喔?!?/br> 「謝謝你們救了我一命,」湯普森坐直,望著我們,「我這個老頭子有什么好東西,值得兩位從美國跑過來?」 我拿出當年在警校時的照片放在不銹鋼檯上,指著身穿藍色警服的易千帆?!改J識這個人嗎?」 湯普森低頭仔細端詳,「我看看...等一下,這個人...他是不是雙腿癱瘓,坐在輪椅上?」 「沒錯,您認識他?」 「他是我的徒弟,不,應該說是助手。我跟『夜行軍』里的人都叫他『安徒生』?!箿丈f:「他以前是警察?」 「不?!刮覔u頭,「因為意外,他在警校畢業(yè)前就退訓了?!?/br> 「難怪啊,」湯普森把粗糙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就像個準備要講故事給蹲在一旁小孫子聽的老爺爺,「我第一次看到他時,就覺得他像七年前的我。」 「那您跟他是什么時候認識的?」王萬里問。 「五年前在倫敦,」湯普森咯咯笑了一聲,「當時他還威脅要殺掉『夜行軍』的幾個組長跟我。」 「五年前在倫敦,」湯普森咯咯笑了一聲,「當時他還威脅要殺掉『夜行軍』的幾個組長跟我?!?/br> 他抬頭望向頭頂閃爍不定的日光燈,語音有點朦朧,聽起來就像降神會里靈媒被神靈附身后的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