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天國，時墨然和秦誫立刻就被他們的上層───命領(lǐng)先生召見，如此迅雷不及掩耳。

    兩人走進辦公室后，原本將椅背對著他們的命領(lǐng)先生，慢悠悠地轉(zhuǎn)向正面，手里還端著香氣濃郁的紅酒，沉著嗓子問：「這次指派給你們的人類觀察報告寫得如何？封鎖了你們除了瞬移外的所有能力，讓你們必須過著和人類同樣的生活模式，這樣的體驗很新鮮吧？」

    秦誫緩緩點頭，本想回話，卻被急躁的時墨然搶先一步：「您想問我們的，應(yīng)該不是這個吧？」

    「喔？」時墨然的話挑起了命領(lǐng)先生的興致，「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想問你們的會是什么呢？」

    看著命領(lǐng)先生揚起的眉頭，秦誫用手肘輕撞了下時墨然，要他收斂點，別隨便亂說話。

    時墨然雖是不服氣，卻也懂得下屬應(yīng)有的禮貌，于是便回：「對不起先生，是我失言了。」

    聞言，命領(lǐng)先生并未馬上回應(yīng)，而是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酒杯，讓淡紅的液體隨著轉(zhuǎn)動而翩然起舞。

    他優(yōu)雅品嚐了一口，絕美的風(fēng)味迅即佔滿唇齒間，待心情因酒香而較為舒暢后，他才又問著時墨然：「你想知道，為何我只保留了秦誫的記憶，而把你的全部消除嗎？」

    命領(lǐng)先生這話觸動了時墨然一直未能解開的困惑，于是他連忙頷首，果斷回覆：「想?！?/br>
    語畢，命領(lǐng)先生勾唇，順手解開系在衣領(lǐng)上的領(lǐng)帶后，一個彈指就將辦公室的桌椅隨光撤下，取而代之的是暈著舊色的記憶畫面，在地板上鮮明立體。

    畫面中，是剛因車禍身亡而來到天國的那名少年，看著畫面里的他極為悲憤和躁動，秦誫和時墨然對看了眼，靜等著命領(lǐng)先生接著言：

    「那時的他完全沒了理智，說什么也要重回人間，去完成允諾那女孩的事，極度不受控?！姑I(lǐng)先生推了推眼鏡，淡淡解說著呈現(xiàn)的畫面：「不管我用什么樣的酷刑，將他折磨得遍體鱗傷，他依然執(zhí)意，完全沒能阻斷他的衝動。」

    話語到此，命領(lǐng)先生嘆了口氣，面無表情瞅著秦誫和時墨然，「在百般無奈之下，我只好將他分化成兩個個體，以此來分半他悲傷的情緒，而你們也一定早就知曉了，就是分裂成你們兩個。」

    秦誫和時墨然看著自己出現(xiàn)在命領(lǐng)先生cao控的畫面中，彷彿是在照鏡子般，兩人雖微微愣了下，卻不忘弱聲回應(yīng)著：「是?！?/br>
    「但是，這個方法并未奏效，更正確的來說，是失敗了?！姑I(lǐng)先生將畫面中生動的人影映在兩人面前，「就像你們現(xiàn)在所看到的，他所分化出來的你們，是完全兩極化的。秦誫所保有的，是他冷靜、沉著、心思細膩的性格，相較之下，時墨然你則是承接了他正義、衝動、義無反顧的特質(zhì)，所以，你們應(yīng)該都猜得到，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br>
    兩人看著開始變動的畫面，只見畫面中的時墨然仍是激動，憂傷之情毫無被緩解，而是越滾越烈，趨于崩毀。

    因為所有的苦痛都單獨傾注在了時墨然身上。

    「這就是為何，我必須消除你的記憶?！姑I(lǐng)先生一個反手，將猶如動畫的畫面關(guān)起，辦公室頓時又恢復(fù)成原本的模樣，「這是我最不得已的手段?！?/br>
    時墨然抿唇，雖心里仍有些許的不平衡，但如今他失去的記憶已全被找回，他也沒了最初的那份憤慨。

    只是，這依舊改變不了他和秦誫所需要共同承擔的結(jié)果。

    「秦誫應(yīng)該已經(jīng)告訴你，一旦你知情了所有真相，就必須承受接續(xù)而來的后果?！姑I(lǐng)先生坐回辦公桌前，冷聲嚴肅道：「而后果就是，你們再也沒有造訪人間的能力，換句話說，往后你們將再也無法與那女孩有所接觸，永遠不得恢復(fù)?！?/br>
    命領(lǐng)先生的聲音在空間里來回穿梭，冰冷打進秦誫和時墨然的耳腔里，殘忍地令人鼻息。

    早已得知后果為何的秦誫暗自往時墨然看去，只見時墨然緊咬下唇，手握成拳，所有的不愿都顯色于形。

    他不僅明白，也能體會時墨然強忍的苦悶。

    因為他也有著同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