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紅秋解釋了一陣，程濤才明白這是咋回事兒，合著這是跟他要零花錢呢。

    一時間，三個大人笑作一團(tuán)。

    陶多則小臉通紅，果然小表弟什么的，最可惡了。

    第28章 杯酒釋撫養(yǎng)權(quán)

    程濤彎腰捏了捏程小墩的臉蛋兒, “知道零花錢啥意思不，你就要，你至少得長到多多哥哥這么大, 才能提這件事?！?/br>
    “窩知道，買甜甜，”程小墩指著桌上他吃剩下的糖水罐頭，說道。

    呦呵, 這還能耐了。出來這一趟可不得了, 都知道拿錢能買來東西了。

    旁邊坐著的陶多則下意識挺起小胸膛，回頭對他媽做了個鬼臉，瞧他舅說的多有道理，他這個年紀(jì)是該到了要零花錢的時候。

    “不過就算長到多多哥哥那么大, 也不能伸手就要零花錢，得幫爸爸干活完成任務(wù)才行?！背虧赐馍樕系淖缘? 又加了一句。

    程紅秋叉腰看向兒子，叫你嘚瑟。

    陶多翻了個白眼, 這個舅舅也不是個能處的，說什么不好, 偏偏要加了這么一句。

    “啊，幫爸爸干活?！敝挥谐绦《諛泛呛侵貜?fù)了一遍。

    “是啊，能做到不？”

    “窩找大爺，大爺給?！背绦《障肓艘蝗? 他不能像多多哥哥一樣找爺爺奶奶, 他都不知道那是誰, 但要說相處最多的人, 他只能找大爺大娘了。

    程濤無奈死了, 這才出來多大會都知道曲線救國了, “你覺得你還挺聰明是咋樣？最后你爹還不是得還回去。要是要我發(fā)現(xiàn)，我就不叫你吃rou了。”

    “不要不要，吃右！”程小墩要吃rou，但是甜甜也好吃。很快，他想到一個好辦法。

    程小墩把程濤拉到沙發(fā)旁邊坐下，然后把自己吃剩下的小碗遞給他？

    程濤以為程小墩是叫自己喂他，他也不推辭，那小勺咬了一勺糖水喂給程小墩，沒想到被躲了過去。

    “爸爸吃，甜噠?！背绦《招θ轄N爛，把勺子往程濤嘴邊推了推。爸爸只要吃了就知道甜甜好吃，就會給他錢錢了。

    程濤順勢抿了一口，笑了，“確實甜，謝謝小墩?！?/br>
    程小墩樂呵笑了起來，他抓著程濤的手把自己的小碗兒放桌上，自顧自繼續(xù)吃。他不能熟練用勺子，碗里的黃桃還不聽話，他“哼哧哼哧”半天才能吃到嘴里，不過他樂此不疲。

    根本已經(jīng)完全忘了剛才的事情和自己的目的。

    程紅秋看到弟弟和侄子的互動，非常欣慰。本來以為小弟在經(jīng)歷了那樣的事情之后會消沉一段時間，但現(xiàn)在看來完全沒有，而且她明顯感覺到小弟、侄子以及他們父子之間都在往好的方面發(fā)展。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一旁站著的陶廣然看的心口直發(fā)熱，“唉”他長嘆一口氣，“紅秋，你看小墩多懂事，都記得讓他爸嘗嘗。這是供銷社新售出的罐頭吧？我也還沒吃過呢，不知道剩下倆孩子啥時候能想起端起碗給他們爸媽嘗嘗?！?/br>
    程紅秋拐了陶廣然一眼，配合他，“唉，咱們倆沒有這個福氣啊?！?/br>
    陶多嫌棄的看了一眼他爸媽，這一看就是故意的。另外小胖墩碗里那塊兒黃桃被他啃的稀巴爛，都是口水，也虧得他舅吃了下去。

    “玻璃罐里不是還有剩，想嘗，你去拿唄?！?/br>
    這小兔崽子，陶廣然嫌棄的看了眼兒子。

    陶亞就沒這么多小心眼，聽到爸媽可憐兮兮的，她心疼壞了，把小碗端起來遞給她媽，“我的給mama嘗嘗，哥哥的給爸爸嘗嘗。”

    要不說閨女都是爸媽的小棉襖呢？不僅把自己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還把她哥安排妥了。

    “咳咳，”陶多剛喝了一口糖水，就被嗆住了，“陶亞亞，你……”

    回頭就見他妹正小心翼翼的舀起碗里的橘子往他媽嘴邊兒送。陶多想起他媽剛才還領(lǐng)著他們仨去供銷社買東西，路上遇見強(qiáng)子他媽說的那些酸話，他才知道這八毛錢一瓶的糖水罐頭并不是誰家都舍得買的，突然就覺得給他爸嘗嘗也沒啥。

    看著碗里還沒動一下的黃桃，陶多努力壓下心中的不舍，看像他爸，“那，那我就給你嘗嘗。”不過，“事先聲明，你只能咬一小口哦?！?/br>
    “昂，”陶廣然這才算滿意了。

    程濤沒有抬頭，不看他也知道此刻二姐臉上肯定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摸了摸他家崽兒的鍋蓋頭，感受著這股由小崽兒掀起的兒女反哺思潮，內(nèi)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程小墩疑惑的看看他爸，下意識就要把勺子遞過去。

    程濤沒接，“爸爸不吃了，你吃。”

    “哦?！?/br>
    因為一瓶糖水罐頭，家里的氣氛和往常稍微有些不同。孩子們吃完罐頭后又回房間玩耍去了，三個大人坐在沙發(fā)上各有各的感嘆。

    “小墩真是懂事，想必在他的教育上，濤子下了好一番功夫吧?！碧諒V然說道。不僅是個爸媽分享食物，還有剛進(jìn)門時候的數(shù)數(shù)，很多孩子到好幾歲的時候，爸媽都意識不到這些小細(xì)節(jié)，但是程小墩卻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姐夫，你說笑了。我，你還不知道，平常也沒有什么時間管他，這幾天我大哥大嫂下田，他就在地頭和村里孩子們玩。要說我對他的教育，不過是好好引導(dǎo)他罷了?！?/br>
    “這每個孩子剛出生時都是一張白紙，咱們在上面寫什么，他們就什么樣。別管以后他們會有多能耐，多獨(dú)立，多自主，就現(xiàn)階段而言，他們的認(rèn)知和學(xué)識還是以咱們家長為主導(dǎo)的?！?/br>
    “咱們當(dāng)父母就該發(fā)揮自己的有效作用。就比如這吃東西，就算剩的再少，也不能只讓孩子吃，不然久而久之他們就養(yǎng)成了吃獨(dú)食的習(xí)慣，覺得東西少的時候自己吃天經(jīng)地義。另外就是像今天的糖水罐頭，就算是東西還有，那也得拿自己分到和長輩分享，長輩明確說不吃才行?！?/br>
    程濤侃侃而談，倒不是在炫耀，他其實也是一個初學(xué)者，還在摸索階段。但是，這段時間，他確實是按照這個方法去教育程小墩的，而今天，他的教育結(jié)果在陶廣然和程紅秋跟前展示出來了。

    相信他們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如果能以此事讓夫妻兩個重視多多和亞亞的教育，那是再好不過了。

    兒女和自己的隔閡是奶奶一輩子的心結(jié)，如果能打破，就算以后這兩口子分開了，母子母女之間的感情還是可以留存的。

    人的一生中需要很多種感情，有些位置是有些人注定怎么樣都填補(bǔ)不了的。重來一世，程濤希望自己能讓奶奶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多多和亞亞就是第一步。

    事實證明，夫妻倆也的確受到了震撼，不過不是因為孩子們的事情，而是因為程濤這滔滔不絕的架勢，當(dāng)然他所說的這些理論也確實有些道理就是了。

    “小弟，”程紅秋一巴掌打在程濤胳膊上，“你是不是又看咱媽留下那幾本書了？好家伙，這給我說的一愣一愣的?！?/br>
    程濤猛然回神，不禁汗顏，他剛才似乎太著急了點(diǎn)，竟然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沒辦法，他太希望改變二姐的現(xiàn)狀了。

    “啊，偶爾翻翻?！边@么說起來他們家還有母親毛鳳蓮留下的書？怎么他一本都沒見過。

    “好的很，好的很，怪不得一下子懂事這么多，都會教小孩了?！背碳t秋欣慰不已。

    程濤：懵。

    “濤子說的也有道理，孩子都不小了咱們確實得好好教。紅秋，我看這事咱就聽濤子的，你瞅瞅剛剛……嘖，多多和亞亞長到那么大，我還是第一次吃到他們遞到嘴邊的東西?！碧諒V然語氣中充滿感慨。

    都說他家倆孩子被爹娘教的很好，那也確實是不差，跟大院里其他孩子比起來強(qiáng)了不是一星半點(diǎn)，干凈，懂禮貌，會說話。但是今天看到程小墩，他咋就有一種被比下去的感覺呢？

    程紅秋也有感觸，不過，“那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和爸媽說讓多多亞亞回家里來住?！?/br>
    陶廣然怔愣了一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孩子還跟爸媽住呢，為了顯示自己不是心血來潮，“我知道了，你就瞧好吧?！?/br>
    他突然想起前幾天媳婦兒就想把孩子抱家來，爸媽不樂意，事情就不了了之。現(xiàn)在他也想領(lǐng)孩子家來，他們夫妻倆都這樣想，爸媽應(yīng)該不會強(qiáng)攔著了吧？

    程濤聽著他們夫妻說話，微微彎了眉眼。

    到點(diǎn)兒，程紅秋去廚屋做飯。陶廣然和程濤去打下手，然后陶廣然因為礙手礙腳，被趕出去看孩子。

    程濤一邊給程紅秋遞筐，一邊問她，“姐，你們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姐夫工作以后分的房？”

    “那倒不是，是多多他爺奶那時候分的房子，退休之后他們?nèi)ダ险≡鹤?，這房子就留給了我和你姐夫。

    因為是第一批福利房，所以屋里更寬敞。你是沒見新修的房子，有的一家十幾口全都擠吧在一塊，屋里連下腳的地都沒有，公婆兒子媳婦扯個簾子睡覺，做飯都得到外面的公共廚房?！?/br>
    程濤點(diǎn)點(diǎn)頭，這里確實挺寬敞的，兩間臥室加客廳還有一個廚屋，四口之家住盡夠了。

    不過，“既然這樣，那就讓運(yùn)輸隊把房子落在我姐夫頭上唄。雖然知道的都知道因為我姐夫現(xiàn)在也在運(yùn)輸隊工作，這房子你們才住到現(xiàn)在。不知道的，你還以為你們占了公家多些便宜呢?！?/br>
    “你今天去運(yùn)輸隊，有人當(dāng)著你的面兒說啥了？”程紅秋轉(zhuǎn)頭看程濤。

    程濤沒吭聲，“沒有。”

    “我就知道他們這一個比一個事兒多，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成天盯著別人的一畝三分地。不管他們說了啥你都別往心里去，一個個的都是紅眼病?！背碳t秋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

    其實真沒人當(dāng)著他說什么，他這一路上都沒過離開陶廣然身邊，難道還有人當(dāng)著姐夫的面說他姐夫小話不成？那不成二傻子了嗎？

    但是想達(dá)到目的，就要利用一點(diǎn)兒手段，再說他都說沒有了，他姐不信啊。

    “那一天不落實，你們這屋子住著也不踏實啊。”親家公和親家婆當(dāng)年都是縣城運(yùn)輸隊的工人，第一批分房的時候，就屬他們資歷最老，這才分到了大房子。他們正常退休后，就剩姐夫一人在運(yùn)輸隊，雖然資歷不差，但到底不合規(guī)定。

    “這事兒還得看老兩口的意思，他們覺得現(xiàn)在有個大房子住不容易，有他們在，運(yùn)輸隊的人也不可能把咱們攆出去。但要是你姐夫主動和運(yùn)輸隊商量，要是隊里要求重新分房，很可能就分不到這么大分例的了?！?/br>
    程紅秋嘆了一口氣，這要是他家多個兄弟一起住著，就算人不在運(yùn)輸隊上班，也沒人上趕著說啥，偏偏他們家一共六口人，公婆有屋子住，倆孩子還跟著他們，他們夫妻是隊里住的最舒服的，那些看不得別人好的人當(dāng)然不樂意了。

    當(dāng)然，有大點(diǎn)兒的房子住，她也不想和人去擠就是了。

    程濤能理解他姐的心情，否則要是她堅持規(guī)定，老兩口就算不愿意，又能如何？是跑得動她，還是罵得過她？

    “姐，我是覺得能少些是非就少些是非。單位分到的房子只有居住權(quán)不假，這萬一哪天公營變私營，這房子成自個兒的了，你和我姐夫就算不用和老兩口扯皮，那多多他姑那邊能越的過去？”

    “瞎說！公家的廠子怎么能變私營？”

    “那誰知道呢？早幾十年，誰能想到私人飯館兒都能變國營，連服務(wù)員都是有編制的?！?/br>
    程紅秋愣了一下，然后嫌他煩，“行了，行了，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愛說教，快一邊兒呆著去，我炒菜了?！?/br>
    “哦?！背虧膊粦賾?zhàn)。他已經(jīng)給他姐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要是真碰見好機(jī)會，她肯定果斷出擊，她就是這樣的人。其實程濤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程紅秋遺物的記事本上隱約記錄了這件事情。

    程濤從廚屋走出來，正準(zhǔn)備去找仨小孩，就聽見門口有動靜，轉(zhuǎn)頭就看見一對穿著考究的老夫妻。

    這就是程紅秋的公公婆婆了。

    “伯父，伯母，”程濤趕緊打招呼。

    陶母打量著眼前笑呵呵的青年，穿著勉強(qiáng)算是體面，瘦高個，五官俊秀，臉上的笑容尤其有感染力。

    “啊，這是濤子吧？幾年沒見，都長這么大了?！碧崭赶乳_口。

    “您說笑了，我現(xiàn)在可不是小孩了，我兒子都這么大了?！闭f這話，三個孩子從屋里走出來。

    “爺爺，奶奶！”“爺爺，奶奶！”陶多和陶亞熟稔的打招呼。

    “哎呦，我的乖孫哦，可想死奶奶了?！碧漳敢桓膭倓偟那謇洌娌勘砬樨S富了很多。

    陶父也一改剛剛公事公辦的表情，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爺爺奶奶？”程小墩因為腿短，所以晚來一步，不過他還是學(xué)著哥哥jiejie喊了一句。

    “爺爺奶奶，這是小墩弟弟。”陶亞拉著程小墩給做介紹。

    “窩是弟弟噠?！背绦《瘴嬷约旱男乜诔姓J(rèn)。

    “對，你是我弟弟?！碧諄啅澭f話。

    “嘻嘻嘻?！?/br>
    兩個小孩你來我往，說的不亦樂乎，莫名讓人覺得很可愛。

    “這就是小墩啊，第一次見面，爺爺也沒什么好給的，就給你點(diǎn)零花錢。”陶父說完就掏出一塊錢遞給了程小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