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遲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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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超。” 邱媛沒能阻止住他。 “她都二十多歲了,可以知道了。” 何超受不了聽人說那人是渣男負(fù)心漢什么的,他明明不是,他明明比誰都癡情。 煙霧在何超周圍繚繞,他指尖的火星一閃一閃,明明滅滅間循著歸路,點燃記憶閘門。 “你爸爸沒有辜負(fù)你mama,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都是初戀,從來沒有別人?!?/br> “高中畢業(yè)之后他繼承了父親和你外公的志愿進(jìn)了軍隊,十幾年沒分開的兩個人突然分開,他每天除了訓(xùn)練就是給姜華打電話。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姜華因為長得漂亮在大學(xué)里很多人追,他氣得在cao場上一圈圈跑,攤在地上被我拉回宿舍,休假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摟著她在學(xué)校里遛達(dá)?!?/br> 那段回憶是他們在一起過得最好的一段日子,何超眼里露出向往的笑意。 “后來呢?” 姜清雨想道那身軍裝,忽然有了種猜測。 煙燃到指尖,十指連心,何超卻沒動。 “畢業(yè)之后他到了邊境,走前在姜華畢業(yè)典禮上見了一面,然后一走叁年多,兩個人斷了聯(lián)系?!?/br> “再后來” 他沒再繼續(xù)往下說,姜清雨卻看到他紅了眼眶。 “他見過你?!?/br> “什么時候?” 她緊緊攥著拳,顧云翊包住她不斷用力的骨節(jié),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可到底,何超沒說出那句“臨死之前”。 “他很喜歡你,也很驚喜自己有個女兒。” “你的名字是他取的。” 之后何超又說了很多,但她一句也沒聽見。 日光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她的世界猝不及防迎來了一場暴雨??耧L(fēng)肆虐著她纖瑩的身體,驚雷炸響在她邊,帶著能夠驚擾她后半生的固執(zhí)和桀驁,耀眼的光芒幾乎要讓她瞬間盲掉。 良久,久到烏云聚集上頭頂,姜清雨緩緩抬起頭。 “我能知道他叫什么嗎?” 她自嘲地扯了下唇,過了二十多年之后,他的親生女兒,問他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這個問題,真的很可笑。 “遲野,他叫遲野?!?/br> “遲野” 姜清雨重復(fù)著這個名字,口袋里的手機(jī)響了,她毫無反應(yīng),還是顧云翊先接起。 “姑姑?” 顧云翊沉下眉峰,濃云倒映在瞳孔中,漆黑陰霾更甚。 “我知道了。” “清雨,我們來天津的事,媽已經(jīng)知道了?!?/br> 男人一邊掛斷電話一邊說,然后他看向何超和邱媛。 “您二位要和我們一起去京城嗎?”- 姜華從醫(yī)院回來那天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鐵盒被人動過了。 她平時落鎖會把扣子豎著,從不會橫著放。 在某些事上,她和那個人有著一樣的強(qiáng)迫癥,說是謹(jǐn)慎也好,習(xí)慣也罷。 但姜清雨沒提,她就當(dāng)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現(xiàn)在連輪椅都離不開,一個將死之人,會放下很多執(zhí)著,先拋卻的就是好奇心。 中午女兒不在,李嬸說兩人沒有開車,而是和顧琰一起走的。 津市啊。 她聽到也只是淡淡應(yīng)了聲,對顧江投去一個安慰的笑容,又拜托顧真給他們打了那通電話。 “一起來吧,我們也很多年沒見了?!?/br> 姜華沒有直接和女兒女婿說話,面對顧真的詢問,她只是搖搖頭,一個人到花園的樹下休息。 梧桐樹碩大的葉片碾碎了陽光,落在草坪上一片細(xì)碎的金色粉末。 姜華扶著樹身站了起來,粗糙的樹皮刻在掌心觸感深刻,草木的清苦沖撞出眼底潮熱。 她靠在上面,仰起頭閉上眼睛,一片猩紅中,她的少年走近,眉眼比之前更清晰了幾分。 風(fēng)搖動她的身體,化作兩條緊擁的手臂。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聽到了樹的心跳。 來自身后,遙遠(yuǎn),又令她朝思暮想的心跳聲。 “小華姐!” 顧真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綻開一朵閃著七彩的水晶花。 她跑過去抱住顧真,懷里的女人低著頭,流淌到下頜的鮮紅血流如注- 姜清雨回到老宅時天空已經(jīng)下起暴雨。 姜華在床上睡著,她盯著胸口的起伏,眼睛也不敢眨。 醫(yī)生看過后搖了搖頭,貼在顧云翊耳邊說了兩句話,收拾東西離開了房間。 “你們都走吧,我和他們有事說?!?/br> 顧云翊和姜清雨帶來的中年夫妻似乎和顧江認(rèn)識,顧江回頭看了眼自己的一對子女,這句話是對他們說的。 “云翊,你和我來。” 顧正明和顧真夫妻已經(jīng)離開,老宅里只剩他們幾個人,走廊里靜得落針可聞,拐杖和步伐都十分清晰明朗。 顧云翊想扶著顧江去茶室,但顧江卻擺擺手,只停到樓梯前。 “你們都知道了?!?/br> “嗯。顧云翊微微頷首。 何超的話說得隱晦,但足夠他們明白。 “那就好,我之前擔(dān)心清雨怪小華,也不想讓她一直恨遲野,可是我沒辦法啊,有些事小孩子不該知道。” “這件事,你們知道了就當(dāng)不知道,清雨還姓姜,小華和前夫早就離婚了?!?/br> “我明白?!?/br> 顧云翊折返回姜華的房間,姜清雨和他離開前一樣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只有拇指在輕輕撫摸姜華干癟的皮膚。 失焦的目光刺疼了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的小姑娘。 只能過去從身后抱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