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冷清 塵與月離慌忙摘掉腦門上的黃符,奔出了山洞。 山里的風,很冷,出了洞口便由四處涌過來,從人的袖口,領口鉆了進風,似乎刮在人的心里,冷透了,那是種發(fā)自內心的寒冷,令每一次的前行都變得如此小心翼翼,他們不由自主靠攏了一些,似乎這樣才會覺得溫暖和安心,月離不清楚,此刻心里的寒冷,到底是因為凜冽的風,還是因為發(fā)自心底的害怕和恐懼。 這個苗寨環(huán)山而建,一眼望不到邊,此山洞想必是存尸用的,已是遠離了寨子,這使得他們想要在天明前尋到那兩柄神器,無異于大海撈針,否則冷清塵便也不會緊蹙著眉了。 “怎么走?”月離輕聲問道,生怕稍微粗重一些的呼吸都會打破眼前這太過于詭異的寧靜。 前方有流水聲,想必是條溪澗,沿著溪邊走,便能找到苗人聚居的地方,神器一定藏匿于苗王的王寨。 不遠處的潺潺流水聲,果然是條深河,河灘上,雜草從生,亂石嶙岣,月離舒了口氣,貓在草叢里,脫掉鞋,將被磨破的雙腳放進溪水里浸泡著,痛楚才減輕了些,鏡中花,水中月,這個時候的月色顯得有些撩人吧,即使在這么緊張的時候,也依然讓人有幾分迷醉! 冷清塵則十分警惕地盯著四周,雖然十分勞累,雖然一晚上都未能入眠,但在河邊的亂石灘上休息了片刻,二人便沿著溪流上游走去。 腳痛得不能沾地,咬著牙落在后面,突然身子一輕,一雙有力的手將自己攔腰托住,月離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二人皆相對無語,而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正有某種暖暖的東西在擴散著,洋溢著。 天上的月兒很圓,他的眼眸燦爛如星。 很多情感,只有經歷過共患難的洗滌才會顯得更加真摯和寶貴,真正的友情、愛情亦或是親情,要看能否共患難而非共富貴。 乖乖伏在他的背上,溫暖的體熱燙貼著胸口,他的體味從身上的衣裳下透出,包裹著她,她的下巴正好抵著他的肩膀,月離將腦袋放在他耳邊,細小的呼吸聲讓冷清塵的心有些癢癢的,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心跳,這種被一個人依賴的感覺,他還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這一刻,再不想其他,胸口只被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漲得滿滿的。夜已深,溪邊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只能聽見他的腳步聲,月光柔柔地灑了下來,將她與他的影子長長的映在了碎石路面上。 然突然一座石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山峰很高,看不見頂,而想要過到山那邊,便只能從水里游過去,山這邊便是停放死人的墓地,神器斷不會在此,現下除了游過去,別無他法。 “小賢弟可會泅水?水技如何?”冷清塵將她放下,方道。 月離嘴角抽搐了兩下,搖頭!她自小便是皇太女,誰敢把她扔水里去啊。冷清塵沉吟半晌,道:“既如此,賢弟便留在此地,待為兄先過去一探?!?/br> 卻見月離燦然一笑,眸色靈動,輕啟丹唇,“你留我留,你走我便也隨你一同走,生死相隨。 冷清塵仿似被她這一笑晃花了眼,迷離了一瞬,方明白她所說話中之深意,面上不由浮上一抹喜色,纖長的手指不由自主便要撫上那絕美恬靜的面容,一陣夜風吹過,他突地醒過神來,對方可是男子呀! 風吹起了倆人的長發(fā),冷清塵看著纏繞飛舞在一起的青絲,深邃的眼眸里現出一抹哀傷凄愴。 又想及這河水,深淺不知,再瞧那人這小身板兒,不知會不會被沖跑了?心下所慮,然月離已將罩在身上的尸袍脫了去,撩起了衫擺踏進了河水里,還回身向他不停招手,月色下,巧笑嫣然。 她能指揮萬馬千軍,卻獨獨怕嗆水,雖明知自己水性全無,卻當看著他輕柔的眸光時,無端便讓她平生了好多勇氣,信心百倍,直覺只要有這人在身邊,便能百險不懼! 冷清塵也不再猶豫,將外袍一脫,又抽出腰間的魚腸軟劍,劍一頭纏在結的腰上,另一端便讓纏上月離的腰間,這樣便算水流湍急也不會將二人沖散。兩個人同時泅下水去,這條河表面上風平浪靜,然水下竟怪石嶙岣,布滿漩渦,不過只被沖走了一丈遠,冷清塵便在水下定住了,而月離只覺四面八方的水要將自己埋葬,好在,腰間的另一端,還有他。 他將她攬在懷里,有好幾次她都要憋得斷了呼吸似的,總是這個人,將冰冷的唇伸過來,渡一口氣給她! 細致纏綿的真氣暖流,仿是一縷悠揚樂曲,正緩緩浸入她胸口,纏繞著她幾欲窒息,心跳得便像湖面上的小舟,浮浮沉沉。 她從未想過,第一次吻到他的唇,竟然是在水下完成的,到底要何時告之他自己是女兒身好呢? 后來是她根本沒有力氣再想了,昏昏沉沉,腦袋疼得厲害,胸腔里也疼得厲害,胸前的布匝得她氣都喘不上來,早將冷清塵拋了個九霄云外,求生的意志讓她半昏迷間使勁撒扯著胸前的布,只覺得自己在地獄,那種痛苦,不能言表,幸得冷清塵不斷渡氣給她,此刻她就想,若她能有御水的神力可有多好,這條河在舉手間便能御干,其實冷清塵學有閉氣功,便算是在水下行走數個時辰也無事,可他要給那小家伙渡氣,便也只能浮出水面強吸一口氣再泅下來渡給她,體力消耗也極大,好在已繞過了那座山,待爬上岸時,二人俱已筋疲力盡,然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游了過來,迎接他們的,依舊還是山。 冷清塵試著向前走了兩步,他停了下來,發(fā)現一件十分奇怪的情景,河灘邊的這片山腳全部都是光禿禿地,沒有一根草,很顯然,若非常有人走動,不可能寸草不生,可眼前就是大山,哪兒有路呢? “快開始了,走吧?!闭斔曰蟛唤獾臅r候,耳邊突然沒有任何征兆地響起了一陣人聲。 黑夜里,風聲依舊,卻已不復平靜,二人面面相覷,都慘白著一張臉,附近都是山石,可能夠聽到聲音,卻看不到人,簡直是邪乎。 難道是因為說話的人離得很遠,而這座山是空的,因面形成了一種獨有的傳聲筒,十分清晰地傳到了這里? 二人在原地佇足了片刻,終于一起躡手躡腳,向前走去,就在快要碰到那面大山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冷清塵突然停了下來,左邊,大山的左邊是一條岔道,而當他看到這條岔道路的時候,終于豁然開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