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嬌纏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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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地知道,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霜兒,眼前之人也只是徒有其表罷了。 沈如霜從前迎上來喚他時,眸子都晶亮如星,唇角笑意溫婉明媚如三月春風,能一眼望到心底純粹的愛意,而不像眼前之人,所有哀婉的神色都算計得分毫不差,相似的皮囊下盡是諂媚。 “臣女季蘭兒叩見陛下,求陛下恕罪!”少女沒想到蕭凌安這么快反應過來,慌張地收拾起方才練了大半日的神情,恭敬膽怯地在蕭凌安面前跪下,道: “臣女奉郡主之命入宮陪伴陛下,一時糊涂才學了先皇后的模樣,并無冒犯之意,求陛下寬恕臣女吧!” 聽她提到云徽郡主,蕭凌安從胸腔間溢出一聲冷笑,但眸中的狠厲之色稍稍褪去,估摸著蕭凌月應當也是好心,不屑道: “你們也是膽子大了,竟會以為朕這般好騙,知道欺君是何下場嗎?” “臣女不敢......”季蘭兒小聲地回應著,底氣卻不足。 蕭凌安將她的心思看穿,但這樣的把戲并不想費心神去理會,倒是她現(xiàn)在的模樣讓她想起曾經(jīng)的一件遺憾之事。 還記得沈如霜有一回于偏殿院中彈琵琶,彈得是街頭巷尾流傳的江南小調(diào),引得眾多宮人圍著觀賞夸贊,他不愿讓她被那么多人看到,逼著她只彈給他一人聽,誰料沈如霜怎么也不肯。 那時沈如霜面上也是這般恭敬守禮,但是所作所為沒有半分乖順,心思也早就飄到了別的地方去,鬧起來后還說要離了他,讓他心里堵了許久。 他始終不明白,為何霜兒會因為彈琵琶這么細枝末節(jié)的事兒拼死抵抗,如今恰好有容貌相似之人,他心中亦是泛上探究的玩味。 “會彈琵琶嗎?”蕭凌安不再追究季蘭兒私自入宮之事,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會......會的?!奔咎m兒還沉浸在方才的擔憂中,被他這么猝不及防地一問沒緩過神來,回答得磕磕巴巴。 安公公讓人速速取來了琵琶,交到了季蘭兒手中。 琴弦都是調(diào)好的,季蘭兒稍稍試了幾個音就開始彈起曲子,纖弱修長的指尖熟練快速地在柔韌琴弦上撩撥,清雅流暢的琴音源源不斷地在耳畔響起。 就算沒有琴譜,她的每一個音節(jié)也都完美無瑕,精準落在了原本應有的曲調(diào)和位置上,井然有序地演奏著,時而歡快婉轉(zhuǎn),時而哀婉動人,神色也隨之或勾唇輕笑或眸光閃閃,恰到好處地烘托著氣氛,聽得人身臨其境。 一曲作罷,季蘭兒自己也滿意極了,輕快地用最后一個清亮的音節(jié)收尾,驕傲滿足地抬起頭望向蕭凌安,如同一個期望夸獎的孩子。 可蕭凌安臉色陰沉,劍眉微微擰在一起,冷峻的面容上盡是淡漠,絲毫沒有被她的琴音打動,煩躁之色愈發(fā)明顯,薄唇緊緊抿成了一道線。 他亦是懂琴之人,聽得出季蘭兒方才彈得曲子是上古名曲,較為難學也難以演奏,能夠這般熟練又生動地演繹出來定是受過名家指點,可以與宮中樂師相較。 但是他下意識地皺眉,想著若是此刻換作沈如霜,她定不會彈奏這樣一首曲子,更不會這樣一板一眼地演奏。 正是因為太過完美,反而失了原本應有的生動靈氣,如同精雕細琢的碧玉,表層之下盡是空洞。沈如霜愿意拼上性命來護住琵琶,應當是對此事有別樣的情感,就像當初愿意捧著一顆心愛他,愿意無論無何都跟在他身邊一樣。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卻再也無法擁有的東西。 而眼前之人只是拙劣的贗品,怎么可能模仿出霜兒的真心呢? 蕭凌安頓感荒謬,甚至覺得他這樣尋找霜兒影子的做法也可笑無趣,像丟了玩物的孩子在哭喊著滿屋子找替代品,遇上相似的就不肯撒手。 他唇角的笑意透著失望和落寂,心中卻不愿承認自己已經(jīng)到了這樣無可救藥的地步,目光冷淡地從季蘭兒身上掃過,居高臨下地環(huán)臂道: “你連江南街巷的小調(diào)都不會,還有何臉面效仿先皇后?” 話音剛落,季蘭兒姣好面容上期待的笑意僵住了,揚起的嘴角緩慢地撫平,羞愧地低下頭沉默良久,委屈不甘地淚水在眼眶中凝聚。 怎么說她也是正經(jīng)的將軍嫡女,嬌生慣養(yǎng)長大,練了許多年才有如今的技藝,無論在哪里都人人夸贊,蕭凌安不喜歡便也罷了,何必苛責她不會街巷小調(diào)呢? 她學的都是陽春白雪,那些街巷小調(diào)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自幼聽都聽不得,先皇后出身低微會彈這些靡靡之音,哪有她不會還有錯的道理? 本來被逼著模仿先皇后就已經(jīng)夠難受的了,蕭凌安這么一說季蘭兒就更是壓抑,按捺不住心口翻涌而上的自尊和氣性,嘀咕道: “陛下若是想聽這些,又何苦來找臣女?從姑蘇城隨便尋一個街巷民女不就行了......” 蕭凌安險些以為是他聽錯了,眸光倏忽間狠厲起來,刺在季蘭兒的身上。 他沒有降罪于她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季蘭兒竟然與他辯駁?她只是個人人皆知的替代品罷了,能夠有幾分像沈如霜算是她的幸事,怎敢因此愈發(fā)放肆? 季蘭兒觸碰到蕭凌安的目光時,心下也是驚懼不已,但一想到這般恥辱就覺得憋悶難受,不甘心地挺直了脊梁,頑強地不肯立即服軟。 “你現(xiàn)在倒真有幾分像她......”蕭凌安冷笑出聲,想起了每次與沈如霜發(fā)生爭執(zhí),她都是這般不肯屈服的樣子,仿佛一切的錯誤都在他這個帝王身上。 他向來最不喜歡沈如霜這樣,但若眼前之人真的是霜兒,他或許也會情愿耐著性子哄一哄。 可惜,她不是。 蕭凌安揮了揮手,讓人把季蘭兒強行拉出了養(yǎng)心殿。 * 折柳鎮(zhèn)的日子晃晃悠悠地過著,一日也就只有那么點事兒,眼睛一眨就混過了一天,是個放松身心的好去處,就算再緊迫的心事也能慢慢沉下來。 陳鹿歸讓孩子們放假幾日,獨自在院子里坐著觀天,遙遙望著北邊變幻的風云,神思仿佛也跟著飄到了那個地方去,時常沈如霜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后來他終于想通了什么似的,用積蓄買了上好的茶葉,換了一身清爽干凈的衣衫又來到了蘇思林的宅院門口。 “上回是晚生唐突了,犯下了不少過錯,此番特意來賠罪,還請夫子不要放在心上?!标惵箽w誠懇地將茶葉奉上,與蘇思林互相客套作揖,笑容恢復了從前的云淡風輕,卻又暗中藏著什么秘密一般,道: “晚生思慮再三,顧及娘子快到生產(chǎn)之日,實在不忍將她拋棄在這偏遠村野之中,所以暫且不打算去京城鳴冤,等她將孩子平安生下再說。” 蘇思林聽著這話倒是有些意外,以為陳鹿歸那日悲痛欲絕的模樣,應當是會割舍下一切離開的,沒料到這么快就冷靜下來,還懂得為妻子考慮,眸中多了幾分贊賞和認可,道: “你倒是比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沉穩(wěn)許多,日后若有機會終成大器,不過......真的就這么算了?” 陳鹿歸立即搖頭,笑容中多了幾分把握和算計,眼神也漸漸亮了起來,意味深長道: “為今之計,只有等一個機會?!?/br> 蘇思林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好奇地撫摸著胡須,聽他繼續(xù)說道: “其實天下人皆看不到我也無妨,只要陛下一人能看到,一切就都成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下午三點有加更哦,還有一點點就要到女鵝卸貨和狗子發(fā)現(xiàn)啦! 第39章 臨盆 第二日, 蕭凌安就下旨賜婚季蘭兒與孫家長子。 這兩家人一個文官一個武將,一個保守一個激進,先帝在位時就已經(jīng)不和多年, 卻偏偏誰也不肯撕破臉,都是暗中結(jié)交朋黨, 蕭凌安正思忖著如何讓他們互相殘殺,季蘭兒昨日這么一露面倒是給了他現(xiàn)成的法子。 孫家長子年近而立,不僅天生跛腳還相貌丑陋,世家小姐沒一個愿意嫁給他, 季蘭兒又是天生嬌貴,想必如此一來兩家再也不能維持面上的平靜。 圣旨剛剛頒下去,季蘭兒就跪在養(yǎng)心殿前哭得撕心裂肺, 連聲道昨夜是她唐突冒犯,愿意吃齋念佛為先皇后祈福,但蕭凌安連見一面都不愿意,讓幾個老嬤嬤用布條堵上她的嘴, 連拖帶拽地丟出了皇宮,還命人將養(yǎng)心殿門前的地磚好好刷洗。 聽了這個消息,蕭凌月也是吃了一驚,特意來養(yǎng)心殿賠罪求情。 “皇兄可能不知道, 孫家的婆母都出身高門,最看不上季家這樣的粗野武將, 若是季蘭兒嫁過去, 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好過。她自小又嬌生慣養(yǎng)長大,沒看過別人半分臉色, 往后怎么受得了那種氣......” 蕭凌安聽后只是微微挑眉, 故作不明白蕭凌月所言, 唇角的笑意殘忍又冷漠道: “這么說來,你要去陪她嗎?” 蕭凌月一噎,心道她孩子都一歲多了,皇兄這樣說是存心讓她下不來臺,也不好再多堅持什么,訕訕笑著搖頭否認,窘迫地離開了養(yǎng)心殿。 這場婚事就這樣不容反抗地定了下來,鎮(zhèn)北將軍季世忠無論如何上奏都不能讓蕭凌安改變主意,甚至還被扣上了抗旨不遵的帽子,當真是把女兒和前程一起賠了進去,心底愈發(fā)不滿,有時在上朝時就會按捺不住怨懟。 后來他不知從哪里得來的消息,聽聞蕭凌安龍體欠佳,加之眼下他不近女色又無子嗣,若是有一日支撐不住,大梁的江山就要易主。 季世忠這下來了精神,明里暗里試探了幾回,直到親眼看見蕭凌安衣袖上鮮紅刺目的血漬時才真的信了,此后仗著功名越來越肆無忌憚,大有功高蓋主之勢。 蕭凌安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泰然自若地換下衣衫,讓安公公把提早抹上去的朱砂洗干凈。 他自從那日見過季蘭兒之后,忽然間就清醒了過來,霜兒是真的不在了,無論是夢中相見還是找相似之人,終究都不可真實觸碰,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所以他再也沒有服用過還夢丹,身子也早就調(diào)理好了,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戲,專門演給季世忠和天下人看,等他沉溺其中之日,就是家破人亡之時。 所有妄圖奪權(quán)之人都會被他狠狠碾碎,曾經(jīng)的沈家如此,如今的季家亦如此。 不過朝堂斗爭從來都是風起云涌,一旦開始就無法停下,蕭凌安又像從前那樣忙碌麻木,漸漸地沒有心神放縱思緒去惦念沈如霜,就算得閑也會刻意找些別的事情,逼著自己不要去想。 轉(zhuǎn)眼又到了深秋,他也已經(jīng)登基一年,若是霜兒還在,應當快要臨盆了吧。 蕭凌安擰眉搖頭,及時扼制住這無邊無際發(fā)散的思想,思及眼下錯綜復雜的朝局,難得有了興致去藏書閣看一看。 這里的典籍他大多少年時就讀過,一眼掃去無甚合他心意的,倒是頂層那本微微落灰的《梁政紀要》吸引了他的目光,命人好生擦干凈送到養(yǎng)心殿。 這本書是大梁太宗經(jīng)歷了多次朝局動蕩后親自寫成,凝聚了畢生的經(jīng)驗智慧,奈何后面幾任帝王庸庸碌碌,只能敷衍著穩(wěn)住朝局卻從未想過興利除弊,慢慢地甚少有人翻閱這本書。 不過蕭凌安有抱負大力整頓,眼下的情勢諸多地方與《梁政紀要》有相似之處,他難得翻閱也覺得受益良多,于是一頁都沒有跳過。 直到看了大半時,他才發(fā)現(xiàn)這里面夾了一張薄薄的宣紙,看起來像是宮內(nèi)特制而成,上面洋洋灑灑寫了一篇策論,字跡端正俊秀,內(nèi)容不僅引經(jīng)據(jù)典還針砭時弊,竟是比那些保守文臣要清醒許多,看得出執(zhí)筆之人應當頗有才學,亦有滿腔改革地熱情與迫切之心。 只不過,這上面并未標注姓名,只有落款處飄逸地寫了四個字——歸南居士。 蕭凌安本想召來此人好好考量商議,但將滿朝文武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也未曾想到有誰號歸南居士,詩詞文壇也未曾聽說過此人,且宣紙是宮中專供,又夾在藏書閣的典籍內(nèi),想必是一位能夠進出皇宮的人才是。 “你去查查宮中讀書識字的人中,有誰號歸南居士?!笔捔璋矄緛戆补愿赖馈?/br> 他應了聲是,忙不迭去找了宮中的花名冊,除去一些不識字的宮女太監(jiān),在為數(shù)不多的各宮女官和首領太監(jiān)中篩查了一遍,最后也沒忘記翻一遍各處的文墨先生。 不出兩個時辰,安公公就抄錄了一分名單呈到蕭凌安面前,恭敬又慚愧道: “回稟陛下,奴才實在愚笨,不知這些字號究竟有何深意,所以暫且摘錄了姓名中里帶有‘歸’和‘南’二字之人,其中有一人去年請辭回祖籍姑蘇了?!?/br> 蕭凌安讓周恒之一同在旁邊看著,目光順著安公公的指尖率先落在了不起眼的三個字上。 “陳鹿歸......”周恒之將這個名字反復咀嚼著,輕笑道:“他曾是藏書閣的文墨先生,名中含有歸字,又請辭回了祖籍姑蘇,而姑蘇恰好在江南,莫非他就是陛下要找的人?” 蕭凌安先是打發(fā)了安公公去藏書閣查問,不出半晌主管就來回話,看了一眼字跡就認定道: “這字準沒錯,一年前新來的那批人中就他字最好,人也勤快,偶爾談詩論道也頗有見解。那時微臣還想著,他只做個文墨先生著實有些屈才,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請辭時也并未多言。” 周恒之與安公公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事巧合得很,紛紛跪下恭賀蕭凌安尋到了可用之人,可蕭凌安的眸中卻無半分喜色,反而愈發(fā)陰沉得讓人捉摸不透,看透了什么似的隱隱藏著幾分不屑。 待外人都退了下去,蕭凌安才再次拿起那張宣紙端詳,輕蔑的笑聲從唇間溢出,嘲諷道: “這篇策論言辭激憤懇切,但他的字跡卻不緊不慢,每一筆都淡定自若,應當是寫了許多遍后,選了最好的一份夾在書冊中,還算計得這般準確。若說他是真心想要歸隱,朕是不信的。” 周恒之斟酌了一會兒,接過蕭凌安手中的宣紙又仔細看了一遍策論,斟酌著開口道: “他是正經(jīng)讀書人出身,又一直郁郁不得志,自然是渴求功名的,這個年紀也不可能輕易放下,故而才會在陛下面前用這樣拙劣的把戲。但有野心不見得是壞事,特別是眼下的情景,興許還會更為有益?!?/br> “你是說,扶持他對抗季家?”蕭凌安銳利如芒刺的目光落在周恒之身上,稍稍思忖后勾起了唇角。 當初擊垮沈家,楚新元在其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此次針對季家他正好也想找一個相似之人。 其實陳鹿歸和楚新元是同一種人,同樣出身寒門,同樣渴望功名,同樣涉世未深,只要多給一點個功名利祿的好處再加以威懾,將他捧在較高的位置,他就會巴結(jié)恩人似的跟著。 “這樣也好,但是此事不要張揚?!笔捔璋材﹃癜庵负屯怀龅闹腹?jié),仿佛算計著風云動向,沉聲道: “你讓人暗中征召,不要留下官印,務必不能讓季家人知道?!?/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