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嵐不樂意了，抄起旁邊她皇兄手邊的酒壺就往自己杯子里倒，“姜子真，本公主千杯不倒，瞧不起誰！”

    霍澹清楚meimei酒量，能撐住十杯酒便是不錯的，也就是在這耍耍嘴皮子功夫，左右這是他讓人準(zhǔn)備的果酒，不似白酒般醇烈，“罷了，這段日子她一步都沒踏出霽華宮，就讓她小酌一杯。”

    趙婳起身，將姜子真放到桌上的酒壺拿過來，“我也是千杯不醉，姜少卿瞧不起誰？”

    姜子真：“……”

    每次和霍嵐、霍澹同席吃飯，霍澹不讓昭仁喝酒，所以總是他在唱黑臉。

    姜子真是有苦說不出。

    現(xiàn)在又多了個排擠他的趙婳。

    趙婳倒?jié)M酒，舉杯喝完，將手中的空杯倒轉(zhuǎn)，杯內(nèi)滴酒不剩。

    霍澹眉心微不可察擰了擰，正欲說幾句，便聽趙婳拱手道：“趙某初來乍到，還請諸位多多關(guān)照?！?/br>
    坐在趙婳旁邊的白氏端起茶盞，柔聲道：“趙姑娘實乃女中豪杰，我便以茶代酒，敬趙姑娘一杯。趙姑娘若是覺得煩悶，可到清遠(yuǎn)候府找我聊天解悶。”

    趙婳與她碰杯，笑道：“一定，只要世子妃莫要嫌我煩便成?！?/br>
    “哪會，不嫌煩?！卑资蠐u頭。

    趙婳煩不煩人，霍嵐最有發(fā)言權(quán)，道：“阿婳知道的事可多了，怕就怕屆時世子妃跟本宮搶人。”

    她拉著趙婳手臂，一副母雞護(hù)食模樣，而后者也不拒絕，約莫是習(xí)慣了她這舉動。

    這情形落到霍澹眼中，多多少少不順眼。

    姜子真眼尖，最會察顏觀色，趙婳這邊聊得火熱，皇上這邊臉色難看，怒氣隱隱發(fā)作。

    他估摸著趙婳再說下去，皇上這氣就要撒出去了。

    “今日是我的接風(fēng)宴，怎得，趙姑娘還要跟我搶風(fēng)頭么？”姜子真強(qiáng)行打斷趙婳在飯桌上的主場。

    霍嵐正想說兩句姜子真小氣，瞧見他遞過來的眼色，下意識往旁邊看去。

    皇兄那陰沉沉的臉，著實有幾分可怕。

    霍嵐是個明眼人，立刻閉嘴，沒了怨言。

    趙婳賠笑，端起酒杯，豪爽道：“我自罰一杯?！?/br>
    霍澹神色微漾，將一壺葡萄果酒往霍嵐那邊挪了挪。

    霍嵐對上皇兄那冰寒的目光，愣了愣片刻，明白他的意思，麻溜地把葡萄酒和趙婳碗邊的烈酒對換，當(dāng)著眾人的面又將烈酒還給皇兄。

    霍澹：“……”

    倒不必如此明顯。

    “別顧著喝酒了，這一桌好菜都沒怎么動，過會兒那臺上還有舞姬跳舞。今日是醉仙樓老板娘生辰，老板娘早前對清落有恩，清落便每年這時候到醉仙樓來跳一曲，算是報答當(dāng)年對老板娘的救命之恩。這清落可是京城名副其實第一舞姬，一舞難求，全看心情跳舞?！苯诱嬲f道。

    趙婳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一樓主臺上果真放了一把古琴，還有一排編鐘。

    說到這第一舞姬清落，趙婳此前跟霍嵐偷偷溜出宮去那次，有幸見過一面。

    身姿婀娜，舞姿輕盈，水袖一揮，凌空而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你才回來多久，你又知道了？”霍嵐瞧見姜子真那期盼模樣一股無名火便躥上來，端起酒杯喝得干干凈凈。

    趙婳出來打圓場，岔話道：“姜少卿，我敬你一杯，此行渝州查清絲私鑄銅錢一案，因為此事無辜喪命之人泉下有知也能心安了?！?/br>
    說著，她隨手端起酒壺，酒一倒出來竟是紫調(diào)的葡萄酒，她這才發(fā)現(xiàn)酒壺不知什么時候被霍嵐換了。

    一旁飛來一道涼颼颼的目光，姜子真只覺項上人頭懸著懸著有幾分不保。

    他舟車勞頓，風(fēng)塵仆仆回來，如今還要照顧皇上的情緒，他是有幾分心累。

    這接風(fēng)宴說來說去，沒一句是提皇上的，姜子真約莫是知道皇上如此涼颼颼看他的原因。

    “若是沒有皇上圣斷，這案子不知何時才能完結(jié)?！苯诱姘底阅罅税押?，將話題引到霍澹身上。

    趙婳目光挪到和自己僅隔了一人之位的霍澹，發(fā)現(xiàn)他臉色陰沉，不知為何不高興。

    “那是自然，皇上明察秋毫。”趙婳探身給霍澹斟酒。

    “敷衍。”霍澹淡聲說著，從她手里沒收了酒壺，道：“再聊下去，這菜都快涼了?！?/br>
    一陣小插曲很快過去。

    “咚——”

    一樓主臺上鑼鼓一敲，隨后緩緩的絲竹聲響起，一樓觥籌交錯聲漸漸靜了下來。

    清落從屏風(fēng)后面出來，異域舞姬的打扮讓眾人眼前一亮。

    金色的頭飾穿插在如墨般披散的烏發(fā)中，額前墜飾落到眉心，那烏黑透亮的眸子嫵媚狹長，眼眸帶笑，紅唇輕揚。

    胸前的豐盈堪堪被紅衣遮住，衣角綴滿一串串珍珠，柳腰纖細(xì)，細(xì)膩白皙，紅裙如花瓣般散開露出修長的雙腿。

    如雪中紅梅，孤傲又清冷。

    急促的胡琴聲似濤濤江水，臺上的紅衣女子抬腕低眉，紅袖生風(fēng)，急轉(zhuǎn)流下，珠串叮叮。

    柔中帶魅，性感妖嬈，蠱惑心魂。

    二樓雅座，霍嵐看著不經(jīng)感嘆，“天竺國的玉兔精大抵就是這般模樣吧?！?/br>
    她不禁想起趙婳講的一個個故事，想不到異域舞蹈這般好看。

    霍澹瘦長指節(jié)清敲桌面，眉心微微蹙起，目光越過霍嵐直往趙婳身上飄去，“玉兔精？”

    能講出這稀奇古怪的故事，也就只有一人了。

    霍嵐以為是在問她，點頭道：“是啊是啊，阿婳跟我講的。天竺國的玉兔精，還有盤絲洞里的七只蜘蛛精，專程騙那些貪圖美色的男子！”她眸光流轉(zhuǎn)，狠狠瞪了眼適才盯著那舞姬看了許久的姜子真，“然后將你們吃得骨頭都不剩！”

    因為霍嵐這話，眾人齊刷刷看向趙婳。

    趙婳無奈，苦兮兮笑了笑，猛灌了一杯烈酒。

    霍澹冷哼一聲，凌厲的目光鎖在趙婳身上，指尖“噠噠噠”扣響桌面。

    “好一個玉兔精。趙姑娘何時也跟朕講一講這稀奇古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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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返場人物清落已就位~

    霍澹：好氣哦，阿婳看朕一眼！

    第69章 干事業(yè)第六八天

    “好一個玉兔精。趙姑娘何時也跟朕講一講這稀奇古怪的故事?！?/br>
    如刀的目光看得趙婳發(fā)怵, 再加上霍澹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她心里越來也沒底，不知這位陰晴不定的皇帝陛下究竟想做甚。

    “皇上日理萬機(jī), 奴婢不敢叨擾皇上?；噬先羰窍肼? 一道口諭喚奴婢去講便成?！壁w婳放低姿態(tài)，好聲好氣說道。

    霍澹嘴角緊繃，臉黑了一半, 將酒杯倒扣在桌面, 起身去了欄桿邊。

    她難道就沒聽出他是想要同她搭話么？

    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 她沒主動同他講過一句話, 一副生疏的模樣。

    在宮里，在思殿，她可不是這樣！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 她是刺史千金，不是人人使喚的宮女。

    她究竟明不明白他的心意。

    霍澹心中的無名火久久散不下去。

    經(jīng)這么一茬, 趙婳忽覺飯菜無味, 便悶頭斟滿一杯酒。

    酒入愁腸, 卻越喝越愁。

    京城第一舞姬不愧是第一舞姬, 她若是名男子，那指定挪不開眼。

    男人都是一個德行，都喜歡看漂亮姑娘, 皇上還不是一樣！

    她是越看越生氣，單手撐頭，一杯酒接著一杯。

    皇兄在欄桿邊看臺下跳舞之人, 姜子真也湊了過去, 只有娶了妻子的衛(wèi)元祁還沒離席，霍嵐瞧著心里煩悶, 見趙婳在喝酒，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趙婳又覺一杯一杯不過癮，直接用酒壺灌。

    霍嵐忙將她攔下來，勸道：“阿婳，酒不能這樣喝，會醉的。向我這樣，要一杯一杯慢慢喝。”

    趙婳臉色微紅，話多了起來，趴在霍嵐耳邊說，醉眼迷離，道：“酒，大口喝，煩惱全沒有?！?/br>
    “真的？”

    “騙殿下做甚？”

    霍嵐拎起一壺酒學(xué)著趙婳往嘴里灌，烈酒入喉，她被嗆得直咳嗽。

    白氏瞧著兩人這么個灌酒方法，忙勸阻道：“長公主！夠了，夠了，不能在再喝了！”

    霍澹聞聲回頭，卻見趙婳仰頭灌酒，手肘撐在桌邊，單手攥拳抵在耳后，除了發(fā)髻有幾分像官家千金，身上那股清冷不羈的氣質(zhì)倒是跟江湖上的女俠客有得一拼。

    她臉頰被酒熏紅，仿佛是五月剛熟的桃子。

    霍澹無奈地捏捏眉心，打算將醉醺醺的兩人帶回宮去，“今日就這樣罷，明日還要上朝?！?/br>
    “砰——”

    暈乎乎的趙婳將酒壺放桌上，起身叉腰，有了意見，駁斥道：“回去？我不要！只許皇上盯著舞姬看，不許我多看看京城的繁華夜景？！為什么皇上不許我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醉意上頭，趙婳是有什么說什么，氣呼呼盯著霍澹，跟一只炸毛的刺猬一樣。

    霍嵐沒喝幾口，還是清醒的，一聽這話驚地差點沒把酒壺掉地上。

    指腹壓住套在大拇指上玉扳指，霍澹咬牙，“好，很好，朕滿足你?！?/br>
    心里有氣，霍澹擰眉，對姜子真道：“你先將昭仁送回宮去。”

    話音剛落，他便拉著醉醺醺的趙婳下樓去了。

    半醉半醒的霍嵐不敢吱聲，不知這一幕她是該記住，還是該忘記，便在一旁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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