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fēng)萬里 第1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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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這艘畫舫價高,故而登上這艘畫舫的人少,畫舫中還算靜雅,一聲稚嫩的男聲忽然響起,便顯得格外突兀。 “jiejie!” “抱抱~” 趙婳本是挽著霍澹走著,卻被著奶乎乎的童聲吸引,回頭便瞧見一方桌旁的小男童。 胡勁松坐在楊蕓溪懷中,撲棱著手臂奔似的要從他母親懷里出來,在看見趙婳回頭后拍手歡喜一笑,兩只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露出還未長全的乳白牙齒。 而這母子兩對面的男子板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么仇和怨。 今日轉(zhuǎn)暖,春意漸濃,胡奎便命令胡濯帶楊蕓溪母子倆出去玩耍,胡濯無奈,只能照做。 胡濯不想領(lǐng)著兩人在街上露面,便帶著兩人來到這畫舫。 楊蕓溪對昔日救助兒子的恩人印象深,一見到趙婳便想了起來,牽著兒子起身,施施然行禮道:“二位恩人?!?/br> 趙婳眼前一亮,想起來了,“是你們啊?!?/br> 不過趙婳轉(zhuǎn)眸間看見那面生的男子,不覺又蹙眉。 楊蕓溪出門在外,顧及孩子,總是與胡濯相敬如賓,介紹道:“官人,這是上元節(jié)救松兒的二位恩人?!?/br> 倘若不是楊蕓溪拉著兒子,他恐怕要步履蹣跚地撲到趙婳懷中。 “多謝兩位出手相救?!焙谕馊嗣媲白允遣幌裨诩抑袑钍|溪冷嘲熱諷,但臉色也沒好到哪里去,對于兒子的救命恩人,禮節(jié)性地道了一聲謝。 但看到那身姿挺拔的男子時,胡濯還是被他身上那威嚴(yán)的氣場給鎮(zhèn)住了。 胡勁松步履蹣跚,拉著楊蕓溪固執(zhí)地要去找趙婳,“jiejie,抱抱~” 趙婳只覺這奶聲奶氣的小娃娃好生可愛,松開霍澹,蹲在地上,待那小娃娃撲到她懷里。 霍澹抿唇,垂眸望著蹲在地上逗孩童的趙婳,糾正道:“輩分亂了?!?/br> 按照那小孩這般叫,那他與趙婳豈不是與那小孩同輩,而胡奎兒子兒媳的輩分豈不是比他還高。 楊蕓溪蹲在兒子身旁,面露歉意道:“這孩子,自從上元節(jié)那日被夫人救后,變得怕生,便一直吵著嚷著要jiejie抱,與他說了多少次,是姨娘,偏生改不過來?!?/br> 那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她,趙婳很難不心動,揉了揉那孩子軟乎乎的腦袋,眉眼彎彎,笑著道:“沒事,來,姨姨抱?!?/br> 轉(zhuǎn)動指腹上的白玉扳指,霍澹眉間一沉,眸子暗動。 其實,如今他與嘉嘉有個孩子,應(yīng)該也挺好。 一想到這里,霍澹唇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眉眼間盡是溫柔。 胡勁松才兩歲半,雖詞不成句,但嘴里脆生生喊著“姨姨”兩字。 楊蕓溪伸手過去,“松兒,過來讓阿娘抱,姨姨跟姨夫還有事情。你再不過來,阿娘要走了哦?!?/br> 胡勁松素來聽楊蕓溪的話,他想了許久的人終于見到,在趙婳懷里待了一會兒,一聽楊蕓溪要離開,立馬松開趙婳,跌跌撞撞撲到娘親懷里。 “阿爹,抱抱?!?/br> 胡勁松伸手去找胡濯,那雙手臂懸在空中好一會兒,才被胡濯不情不愿接到懷里。 楊蕓溪挪了個話題,緩解尷尬,趙婳道:“今日再次遇見二位恩人,實屬緣分,恩人這次可否留下名諱?!?/br> 趙婳瞧了眼霍澹,她私心是不愿告知胡家的是何人,但架不住這小奶娃的可愛。 霍澹道:“關(guān)月。無關(guān)風(fēng)月的關(guān)月,這是拙荊。與拙荊到京城游玩,那日恰巧遇見,便順手做了好事?!?/br> “既是如此,便不打擾關(guān)公子與關(guān)夫人了。”楊蕓溪道,見這對夫妻后面跟的小廝和丫鬟,再結(jié)合兩人這身綾羅綢緞,她便猜想。 這廂,趙婳與霍澹去了畫舫船頭。 黃橙橙的夕陽將一湖春水染成橘黃,映著遠方的石拱橋,美輪美奐。 畫舫船頭擺了張小桌子,趙婳去了那邊落座,對霍澹道:“官人,你瞧見了沒,胡濯不僅對楊蕓溪態(tài)度冷淡,連對他兒子都擺一張臭臉。此前聽昭仁提起時,妾還不相信,今日親眼所見,倒是讓妾對某些男子另眼看待。” 胡濯與楊蕓溪成婚多年,如今孩子都快三歲了,胡濯便因心里記掛著年少時的初戀,對妻兒冷若冰霜。 “依妾看,胡濯大街上隨便遇見一對需要幫助的婦孺都比待楊蕓溪母子客氣。”趙婳看不慣此類男子,忍不住多說幾句。 霍澹在她身旁落座,道:“旁人的家事,還是不要插手了?!?/br> “妾就是隨口感嘆一句罷了。妾今日只是出來游湖,又不是長住湖邊,管那么寬?!壁w婳捻了一塊糕點入口,道:“不過那小奶娃很可愛,小手rou乎乎的?!?/br> 一提到幼童,趙婳眼睛便亮晶晶的。 聽到趙婳這般夸別人家的幼童,霍澹便想著以后他與趙婳的孩子也是這般奶乎乎的討人喜歡。 霍澹琢磨著,今晚是否可以說服趙婳,不用那避.子的法子。 她那雙纖長白皙的手指,也不用再受累了,他看著都有幾分心疼。 絲絹擦擦嘴角,趙婳道:“官人看我做甚?那小奶娃確實很可愛。好了好了,我不說便是了,今日登畫舫是來賞景的,管他家閑事做甚?!?/br> 言罷,趙婳從碟中拾起一枚糕點,遞到霍澹唇邊。 “我也覺得,那小娃娃可愛?!鳖D了頓,霍澹眸光凝在身旁的女子身上,認(rèn)真道:“但,沒有我們的孩子可愛?!?/br> 夕陽余暉,橘黃的光束落到女子身上,分外好看。 趙婳拿糕點的手一頓,懸在半空中。 抬眸,兩人視線相撞。 趙婳耳根子一熱,忙將視線挪開。 胡亂將糕點塞進嘴中,趙婳起身站到船頭去。 吹吹帶著殘冬余寒的涼風(fēng),她面頰上的燥熱很快便散去了。 夜里親昵時,兩人都注意著,刻意不要孩子。 好端端,霍澹提這事作甚。 好似是她逼著霍澹一般。 身后一陣腳步聲,趙婳在吹風(fēng)的檔子,霍澹不知不覺便跟了過來,已經(jīng)在她旁邊立了下來。 趙婳怕霍澹再拿孩子說事,及時轉(zhuǎn)移話題,指了指湖岸,道:“官人看那邊湖岸,湖岸邊滿是柳樹,新長出的綠芽嫩嫩的,再有一月半月,這垂柳滿湖岸,煞是好看?!?/br> 正說著,畫舫那邊一頭sao動,只見楊蕓溪抱著兒子急匆匆出來。 紅著眼眶的楊蕓溪急急躁躁悶頭出來,身后還跟了同行的貼身婢女。 楊蕓溪只想快速帶著兒子出畫舫,卻忘了關(guān)月夫婦還在畫舫船頭。 微微點頭,她與關(guān)家夫妻二人打了個照面,抱著兒子去到船頭僻靜的地方。 趙婳的注意力從湖堤邊挪到了楊蕓溪身上,在霍澹耳側(cè)低語,道:“官人,看到?jīng)],楊蕓溪也受不了胡濯那張臭臉了,抱了兒子到船頭來透氣。適才一瞥,妾發(fā)現(xiàn)楊蕓溪眼睛紅紅的,恐是在里面又受胡濯的氣了?!?/br> 話音剛落,便見胡濯一臉失意模樣,失魂落魄般從畫舫中出來。 他朝楊蕓溪的背影看去,在原處站了有陣功夫,糾結(jié)片刻還是往楊蕓溪那邊去了。 不遠處的趙婳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好奇她不在船廂時,楊蕓溪與胡濯發(fā)生了何事,瞧這樣子,兩人約莫是起過一番爭執(zhí)。 船頭,楊蕓溪沒有理會已經(jīng)走過來的胡濯,兀自蹲在欄桿旁,虛攬著兒子,笑著給兒子指著湖岸邊一群鳧水的鴨子。 胡勁松歡喜地拍著欄桿,嘴里細碎地喊著“鴨”! “鴨鴨!” 歪頭的一剎那,胡勁松瞧見胡濯,仰頭張開手臂,“爹爹,抱~” 幼童伸手找父親抱,笑容天真爛漫,卻如刀般扎進楊蕓溪心中。 兩歲半的孩子能懂什么,不過是想要與父親親近些。 但是他父親,心里裝的,仍舊是那女子。 胡濯負手而立,沒有要伸手的意思,垂眸望著欄桿旁的母子兩人,“我們談?wù)劻T?!?/br> 楊蕓溪緩緩呼吸,起身轉(zhuǎn)過來看他,唇瓣翕張,道:“不必了,我不想知道你與她之間的事情。今日你知道她會來畫舫,所以為了見她一面……” 楊蕓溪說著說著有幾分哽咽,也不想再多言了,轉(zhuǎn)身正欲帶著兒子離開此處,誰知胡勁松不知何時已經(jīng)順著低矮的凳子爬上那挨著欄桿的桌子上去了。 “阿爹,阿爹抱?!焙鷦潘捎X得這高處好玩,便站在桌子上想讓父親過來抱他。 楊蕓溪不言也沒有任何舉動,轉(zhuǎn)身過去靜靜站在原處,只想看看胡濯是否會主動抱兒子。 胡濯極少抱兒子,想著此時可以借抱兒子與楊蕓溪談一談,便張了雙臂準(zhǔn)備過去將兒子抱過來,就在此時,畫舫一陣劇烈晃動,本就在桌上站不穩(wěn)的胡勁松忽地被這一陣晃動甩到欄桿邊。 畫舫外的欄桿不高不低,堪堪到腰間,但是胡勁松爬上去的桌子與欄桿的高度一樣。 待楊蕓溪反應(yīng)過來時,只聽“砰”的一聲,胡勁松掉入湖中,水花四濺。 “松兒!”楊蕓溪嚇得瞳仁一縮,顧不得太多,她不識水性,但總不能眼睜睜兒子在水中無助地撲騰哭喊。 她也不奢望胡奎能跳下水去救兒子。 “砰——” 與此同時,一抹倩影從畫舫躍入湖中,朝落水的胡勁松游去。 “阿婳!” 霍澹猝不及防,急忙脫下外衫,扔給高全盛,縱身跳入湖中。 站在趙婳與霍澹十步遠的丹紅,也著實嚇了一跳。 不過,那驚嚇,很快便被一絲疑惑代替。 在丹紅印象中,她家娘娘從小就不識水性,否則之前被秦介推入湖中便幾乎喪了條命。 可今日,她家娘娘見幼童落水,絲毫猶豫都沒有,跳入水中救人,看這模樣,比陛下還要熟悉水性。 …… 趙婳熟識水性,見那幼童跌入湖中,想也沒想便跳見湖中救人。 孩子是救上來了,可因為撲騰喊叫時肺腔里灌了不少水進去,昏迷不醒。 發(fā)絲淌著水,趙婳將溺水昏迷的胡勁松平放,手掌交疊有節(jié)奏得按壓他胸膛,好在沒幾下他便將水吐了出來。 胡勁松昏昏沉沉間睜開眼睛,“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松兒?!?/br> 楊蕓溪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將落水醒來的兒子攬進懷里,對趙婳不住感謝。 “趕緊帶孩子回家罷,莫要著涼了?!壁w婳說道,擰了擰衣袖,一大灘涼水“嘩嘩”滴在甲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