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十年。

    謂楚戰(zhàn)況越發(fā)緊急，前去邊關鎮(zhèn)守的鎮(zhèn)國公府夫婦雙雙戰(zhàn)死沙場，終以死數(shù)慘烈，贏得敵軍攻而不破，不得不選擇退城。

    “報——”

    “鎮(zhèn)國公…身死城外，死前拒敵多數(shù)，讓緩兵趕到?！?/br>
    “戰(zhàn)事平緩。”

    鎮(zhèn)國國公與妻殉國，傳以京城，讓皇帝聽后久久不能言語。

    他們就只剩下一雙兒女了。

    眾臣不知聲，卻已是搖了搖頭，心中都為鎮(zhèn)國公夫婦的英勇無畏感到震撼。

    然而，暮老將軍聽到膝下愛女的死訊，悲痛萬分，想到了以往戰(zhàn)死沙場的三位兒子，他年老色衰，比不得從前威風凜凜，帶領將士擊退敵方，已經是上不了戰(zhàn)場。

    原以為唯一的幺女能平安活下去，還是對她的話從容不下，放了她嫁給喜歡的人。

    暮老將軍喊退所有下人，這偌大的將軍府真的只有他一人在了。

    一時糊涂的來到府里大樹旁。

    那是妻子還在世前，所種下的。

    現(xiàn)已茂盛，今已亭亭玉立，比他還高。

    往后也能比他長歲了。

    暮老將軍仰頭看之，不知不覺中有了眼淚，他站得很久，頭發(fā)全白，被風吹得一瞬間更是蒼老了幾十歲。

    在落葉中。

    暮老將軍看到了他的孩子們。

    長子，二子，三子，幺女。

    都是他們小時候的樣子。

    他們都在看他，笑意吟吟般喊著父親，孩子能有什么心眼呢。

    有也不過是有事要來叫他。

    暮老將軍淚中帶笑，伸出手像從前那樣招了招手。

    可惜，他們再也不會跑來了，也不會有人喊他為父親了。

    他道：“真不愧為將門之后?！?/br>
    一個個的都長本事了啊，都走在他前頭了。

    落葉停，樹前人看不到站立的身影了。

    大殿上，皇帝沉了幾分心，剛想開口，又聽到了一聲傳喚。

    只見那人跪下，聲聲入進每個人的耳中。

    “陛下，大事不好了，暮老將軍他…”

    “暮老將軍他…”

    他的每個字都是哭聲，讓皇帝心中大感不妙，從龍座站起來忙問：“暮老將軍怎么了！”

    不為他問，這暮老將軍可是跟隨他走南闖北，擁有赫赫戰(zhàn)功的老將軍。

    他的三個兒子都是戰(zhàn)死沙場。

    還有一女嫁與鎮(zhèn)國公，現(xiàn)在也是隨夫趕去邊關，落下來個雙雙戰(zhàn)死沙場。

    這樣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本不該是他能享受的。

    他還送了四次，所有的孩子全部是戰(zhàn)死沙場。

    皇帝已經猜到了他會如何，還是聽著事實。

    跪下來的人是跟著暮老將軍的手下，他抬不起頭，哭道：“暮老將軍聽到鎮(zhèn)國公夫婦戰(zhàn)死沙場，他突發(fā)心疾，救治不得…”

    往后的事不用再說下去，誰都明白老將軍不在世了。

    有大臣站出來，跟道：“陛下，事已至此，請節(jié)哀。”

    一語出，眾臣跪，“事已至此——”

    “陛下，請節(jié)哀?！?/br>
    “這叫朕如何節(jié)哀?！被实鬯π洌豢啥?，“鎮(zhèn)國公出事！”

    “就連暮老將軍，也出事！”

    “你們除了叫朕節(jié)哀，還能干些什么？！”

    他不是要那句節(jié)哀，而是對接連戰(zhàn)死沙場的將軍府…

    出了這些大事。

    暮氏只留下鎮(zhèn)國公的一雙兒女。

    將軍府看來要落敗了。

    先是鎮(zhèn)國公府夫婦戰(zhàn)死沙場的消息歸來，再到暮老將軍犯了心疾逝世。

    朝中已無他看好的大將了！

    沒有人能和暮老將軍一樣送三子上戰(zhàn)場，還死在最好的年華，除了小女兒嫁人，三子都沒有娶妻生子！

    再看看這些臣子，前些年重文輕武，要不是根基薄弱，看重文官，武官被輕視，不該是如此的慘烈程度。

    皇帝看著眾大臣，一個比一個還沒用，開始壓不住心底里的火氣，拂袖而去道：“退朝！此事往后商議！”

    鎮(zhèn)國公與妻子的官棺不日便抵達京城。

    那日，天降大雪。

    京城皆是銀裝素裹，黑漆漆的兩副官棺出現(xiàn)在皇帝眼前，他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不知是愧對的多，還是對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事感受悲涼。

    他這個做皇帝的竟不知要做何說法。

    本就是老了，還不知道能活多少年了。

    他望著天，替跟著他征戰(zhàn)多年的暮老將軍走至兩副官棺中，在眾臣眼下，抬起手來掃平棺上的落雪，“謂楚有你們，朕—”

    “甚感欣慰?！?/br>
    這是一個皇帝對護國將軍的感謝，也是對身死將士的言語。

    風雪漸大，兩副官棺又落滿了白雪。

    為國戰(zhàn)死的亡魂得到了安息，雪大了起來，像是要訴平樁樁事。

    皇帝在風雪中站立，看著官棺遠去。

    他想到了暮老將軍，在他還是太子時，這位將軍就擁護著他了。

    想不到，日子這般久了。

    久到都離去了。

    離鎮(zhèn)國公戰(zhàn)死沙場不過五日，前線傳來了急報，說是退出界線的敵軍又攻了回來，這一次敵軍都知道了鎮(zhèn)國公夫婦戰(zhàn)死沙場，更有暮老將軍離逝。

    攻勢洶涌，怕是靠近京城的城池不保。

    皇帝聽著急報，問著大臣，“諸位愛卿可有對策？”

    這能有什么對策？

    暮老將軍不在，三位兒子戰(zhàn)死沙場。

    小女和鎮(zhèn)國公也已戰(zhàn)死沙場，皆無一幸免，都死在了戰(zhàn)場。

    眾位大臣說不出話來，他們在的都是文臣，能領兵作戰(zhàn)的將軍都死了，而另些武將都比不過暮氏一族的半分。

    這就是重文輕武一面的悲哀。

    如今竟無一人能出來面對，不是貪生怕死，就是領不了兵。

    鎮(zhèn)國公的愛妻就是出自將門之后，作為暮老將軍之女，本就是一介女流，在三位哥哥戰(zhàn)死沙場后，還是能走馬提刀。

    皇帝還是能想到那女子的笑容，燦爛又奪彩，望著鎮(zhèn)國公，聽到所說的戰(zhàn)事，和他笑著踏出朝堂，生前道：“陛下，我雖是女流，但我的哥哥們全都戰(zhàn)死沙場，恕我難以從命安生活著。”

    “我與我夫。”

    “鎮(zhèn)國公。”

    “立刻領兵前去?！?/br>
    女人和鎮(zhèn)國公一起轉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次看著鎮(zhèn)國公，好像是說給自己聽，又是說給她的夫君聽，“活著能回來自是好事?！?/br>
    “但…死了?！?/br>
    “我左右不過是能見到了我的三哥哥們?！?/br>
    鎮(zhèn)國公笑了，他對女人沒法勸服，笑中有著無奈，更多的是他們永遠在一起，“還望陛下成全?！?/br>
    這一次的成全，竟是成了永別。

    皇帝不再說話，他對著大臣，開始選不出來能去領軍的臣子。

    大雪中，少年的身影在朝殿中奔去，速度是見到了都知心中急切，誰都攔不住，要是有不長眼的敢攔著了，推開那人大怒道：“都給我滾開！”

    所穿的長衣影響到了他，再又一次的絆倒中，他撐著手爬了起來，想著戰(zhàn)事不能耽誤，看都不看手上的血，急著跑去。

    皇帝嘆了幾口氣，按著走出來的武將，還是選了前去好了。

    “朕…”

    只是，才說了一個字，就看到了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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