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日子，很爛。

    它是一塊發(fā)霉的海綿，爛透的水果。

    她嘗試用抽煙和酒精來消解郁結(jié)，但很難，她并不能像小說主角一樣變得立馬適應(yīng)，她不喜歡煙酒過后留在嘴巴里的味道。

    總會有解藥。

    她躁郁、百無聊賴，又不肯主動出擊。

    錢妙麗說她適合暗戀文學(xué)女主角，卑微沉悶女主默默喜歡天之驕子男主，十年守候，職場相遇她已大有不同，讓男主眼前一亮，于是兩人并肩前行，緣分得續(xù)，大歡喜結(jié)局。

    鐘嶼詩表示故事挺爛，讓她滾蛋。

    她和程弋在英語演講賽的時(shí)候逐漸熟悉起來，決賽的幾篇稿子鐘嶼詩自己改了好幾遍，但總感覺差點(diǎn)，不想去找老師，就讓錢妙麗幫忙看看。

    誰想到她拿不準(zhǔn)，又找江嘉禾幫忙，江嘉禾是個(gè)半吊子，英語也是馬馬虎虎。于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個(gè)差事落到程弋頭上。

    程弋英語不錯(cuò)，幾次英語競賽拿了不錯(cuò)的成績，這次演講賽出乎意料沒參加，讓鐘嶼詩少了一個(gè)強(qiáng)勁的對手。

    收到了改稿，上面都是他密密麻麻但狂狷的字跡，鐘嶼詩看完了覺得惡心。

    好想吐。

    懶得找，她決定重新抄寫一遍，能看清就加上，看不清算了。

    托錢妙麗帶了一份手抓餅，中午在班級里定稿，很安靜，無人打擾。

    教室門關(guān)了前面，后面的敞開通風(fēng)。鐘嶼詩正好坐在最后一排，穿堂風(fēng)一來，十分涼爽。

    帶上耳機(jī)，享受為數(shù)不多的愜意。但這份安靜很快被人打擾了。

    “鐘嶼詩！”

    桌子敲了兩下，說話人聲音伴著“鐺鐺”兩聲清脆，鐘嶼詩下意識抬眼望去。

    “怎么了？”她摘下一邊耳機(jī)。

    鐘嶼詩這才看清了來人的面貌：白皙的臉龐此時(shí)薄紅，眼睛黑黝黝的有點(diǎn)不耐煩，唇畔微張透露著不規(guī)律的喘息。

    貌似是跑過來的。

    “程弋？”鐘嶼詩有些詫異，他怎么會突然跑來三班？

    眼前男生身形高大，立在鐘嶼詩身前，籠罩一樣，她不動聲色地后退了些。

    程弋神色有點(diǎn)不自然，偏移對視的目光：“剛才叫你好幾下?！?/br>
    鐘嶼詩點(diǎn)點(diǎn)頭，神態(tài)自若：“聽歌沒聽見?！?/br>
    他好像噎了一下，鐘嶼詩沒注意，問：“你有事嗎？”

    “......”程弋停頓了幾秒，才緩慢地說：“江嘉禾說他有東西落在錢妙麗這里了?！?/br>
    “什么東西？”

    “飯卡?！?/br>
    “什么樣子的？”

    “......好像有一個(gè)布丁狗的掛件?！?/br>
    鐘嶼詩原本是低頭邊抄寫邊問，有些漫不經(jīng)心，聽到布丁狗，在記憶里搜羅一圈，頭也沒抬：“在她筆袋上面吧，你看看?！?/br>
    怪不得上午看到錢妙麗桌上有個(gè)不一樣的掛件，課間補(bǔ)覺沒來得及問，原來是江嘉禾的。

    身邊的人短暫地離開了，鐘嶼詩身姿稍稍放松。

    只聽得掛件金屬相碰的聲音，腳步聲越來越近，剛才離去的人回到鐘嶼詩身邊。

    鐘嶼詩抬首撇了一眼：“還有事？”

    程弋沉默了一瞬，駐在那兒似乎在打量她。

    鐘嶼詩有點(diǎn)不耐煩，剛想放下筆問他要干什么，就聽得他說：

    “我給你寫的意見，你怎么沒加上？”

    鐘嶼詩筆一頓，心里好笑，于是微微勾起唇角：“看不太清?！?/br>
    “您瞅瞅？”說罷，她想起來什么，把筆擱下，放到他那一側(cè)。

    程弋眼中劃過一絲異樣，他向前拿起筆，一下子和鐘嶼詩的距離拉得很近。

    鐘嶼詩翻了翻幾張不像樣的稿紙，放到他面前，指著其中一處詢問：“寫的什么？”

    稿紙上格子與格子之間的間隙不大，他的字一寫上去，張牙舞爪的擁擠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繚亂。

    他有些臉熱，去看她的臉色，發(fā)覺有幾分冷淡。程弋心下莫名發(fā)悶，隨便扯了個(gè)椅子坐在她身旁，神態(tài)恢復(fù)平靜。

    “最好用定語從句......”

    “改成cutie  pie......”

    穿堂風(fēng)來回，吹得書桌上書籍紙張沙沙作響，鐘嶼詩把煩人的發(fā)絲別過腦后，認(rèn)真地聽程弋的講解，過程中發(fā)覺此人英語功底十分深厚，激起了好勝心，但想到他這次沒參加演講賽，不由得十分遺憾。

    “你不來演講賽，有點(diǎn)可惜?！?/br>
    程弋笑了，但沒說話。

    風(fēng)一吹，一股清甜的洗衣粉味飄過來，他鼻翼微動，不是很喜歡這種水果香精味，微微扭頭，余光瞥向旁邊的女生。

    ——鐘嶼詩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坐到了窗口，那是一個(gè)拉開彼此之間距離的位置。

    程弋的笑意淡了淡，他放下筆，瞥了眼時(shí)間，發(fā)現(xiàn)距離來時(shí)已經(jīng)過了二十分鐘，他起身，把稿紙遞給鐘嶼詩：“差不多了。”

    鐘嶼詩誠心地說了句“謝謝”。

    “我走了。”他毫不拖泥帶水，轉(zhuǎn)身離開。

    估計(jì)他再不下去江嘉禾就要上來找他了。

    身后沒有再傳來聲音，兩人一句再見的話也沒說。

    程弋莫名磨了磨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