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68節(jié)
幾道還不小心濡濕了她因說話而微張的唇,“我自小都聽表哥的話,表哥不虞我便不做,可這回不一樣了,” 謝知鳶一字一句道, “往后之事,我再不需您管,” “我現(xiàn)下便和老夫人說,說我與孟公子兩情相悅,明兒就定親,我的親事,那自然是我說了算?!?/br> 小姑娘認(rèn)真極了,眼睛不自覺微微睜大,可再沒那種叫人覺著是小孩子的神情。 她說完最后一句,頭一回沒再同他行禮,徑自旋身朝門口行去, 她向來是這樣的性子。 陸明欽斂了斂眉,眸底波瀾不興,看著她的跑遠(yuǎn)的背影,直至瞧不見了,才收回視線落在身前如山的文牘上。 斜風(fēng)透窗入內(nèi),掀起寬大的衣擺,雪袍翻飛間,因表小姐哭著離去而擔(dān)憂入屋的伴云瞥見一抹血色, 這才駭然發(fā)覺,世子爺手緊緊攥著破碎的瓷盞,血繞著繃起的筋絡(luò),一滴一滴落至月色廣袖,如潑入白紙上的紅墨,驚心動魄。 * 永寧侯府人丁稀少,是以定親事宜很快便被敲定。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似趕鴨子般在半月內(nèi)全部走了一遭, 幾日里,謝知鳶原本煩悶的心情也好轉(zhuǎn)了不少。 納吉那日,孟瀛跟著孟府的人來了趟謝府,清雋的男人手里拎著一對大雁,才入了門,便被謝夫人笑著攔下,說是今日謝老爺下廚,邀他親口嘗嘗晚膳。 孟瀛推阻不得,溫和笑著應(yīng)下。 席間,謝夫人不經(jīng)意間試探起他,溫文爾雅的青年并無不悅,淡笑著一一作答。 一邊的謝老爺又他斟滿酒,高興地同他碰杯道喝喝喝。 孟瀛垂睫看了眼酒盞,也一杯不落地喝了,翠玉杯盞落在如玉如竹的指間,竟不知哪個更耀眼些。 謝夫人越看,她心中的滿意越發(fā)止不住。 孟瀛去歲及冠,可家中并無通房妾室,潔身自好、性情和善、樣貌上乘不說,那時不時落在女兒身上的目光—— 謝知鳶也好緊張,原先和孟公子相處時還好,可定親后在這樣的場合看到他,總覺得有些別扭, 心里這樣想著,她不自覺總要往那邊瞄去。 清雋端秀的男人指腹摩挲了下酒杯,垂眸時將酒液一飲而盡,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下, 謝知鳶目光也不自覺望向那處, 倏忽間,他微掀長睫,越過重重佳肴看向她。 四目相對之下,他頗有幾分好整以暇。 謝知鳶嚇得猛扒幾口飯,卻不小心被嗆到,清咳了好幾聲。 吃完飯后,謝夫人奪過謝知鳶手里的帕子,手一揪就要把她往院子里趕。 謝知鳶側(cè)眸瞧了眼庭中立著的翩翩公子,忸怩得拼命掙扎,小聲驚道,“娘,你做什么??!” 胳膊總是擰不過大腿的。 謝知鳶還是被趕到了院中,她垂首理了理方才因推搡而稍顯凌亂的羅衫,看向側(cè)身望來的公子。 他似乎是在醒酒,眼尾透著些紅,發(fā)上系帶同云青廣袖隨著穿堂風(fēng)翻飛。 謝知鳶有些拘謹(jǐn)?shù)貙λα诵Α?/br> 院子里,兩只雁兒在水池旁互相啄著身上的白羽,撲騰起翅膀時,帶出些微水珠。 孟瀛注意到謝知鳶目光落到了那上面,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溫聲道, “那是家養(yǎng)的雁子,不是捉來的?!?/br> 他的輪廓被月色浸染,顯出幾分模糊,唯有雙溫潤清透的黑眸直直望過來。 謝知鳶無措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垂眸時,耳尖莫名有些發(fā)燙,她小聲道, “我只是想到了——雁rou,味甘平;主益氣,輕身;久服長發(fā),耐老不饑1。” 輕笑聲自頭頂傳來,謝知鳶驀然發(fā)覺,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孟公子身上略微酒氣混著清冽氣息都清晰可聞。 “謝姑娘,”他垂下長睫看她,輕輕喚了一聲。 女孩仰起小臉,純澈的眸懵然望來,烏發(fā)紅唇,雪膚花貌。 孟瀛再度笑了笑,語調(diào)又輕又柔,“可容許孟某喚你一聲阿鳶?” 謝知鳶揪了揪手指頭,眼睫輕顫。 他怎么這個都要問啊。 沒等她回答,男人的大掌已輕輕撫上她的頭頂,袖間的氣息寸寸逼近,謝知鳶甚至能感受到滾邊在臉上劃過時,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她怔愣著沒有動彈。 不一會,那只手收回,她不自在地動了動睫毛,疑惑問,“孟公子,那是什么呀?” 孟瀛但笑不語,謝知鳶夜里回房后,才在銅鏡中瞧見了它的模樣。 天青色玉墜在如墨鍛的發(fā)間盈盈閃著光,頂端的小桃子說不出的可愛嬌憨。 謝知鳶摘下一看,玉簪背部刻著獨(dú)屬于他的字跡,“永安十年,容玨贈阿鳶?!?/br> 容玨,是他的字嗎? * “阿鳶,你再快一些——” 陸明霏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穿著襦衫的少女,她此時方系上系帶,瞇著眼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問, “你今兒怎有功夫到我這呀,前幾日也瞧不見個人影兒,反倒是要上學(xué)堂時來了?!?/br> 陸明霏將她的香囊遞過去,見她接過后這才嘆氣道,“別提了,這幾日我一直被我爹禁足呢,今日才尋到機(jī)會出來見你,不曾想你都和孟公子定親了,我原以為你同三哥——” 謝知鳶抿抿唇,跳下拔步床時,小巧的玉足踩在了粉色繡鞋上。 陸明霏瞧見她的神色,忙改了口,“好嘛,是我說錯了,孟公子在貴女那風(fēng)評更甚于三哥呢,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深閨夢里人。” 才起的少女臉上還帶著懶散,她嘴角揚(yáng)揚(yáng),“我會好好對孟公子的?!?/br> 這話說的,怎么這么像畫本子里那種不負(fù)責(zé)任的渣男。 陸明霏沒再開口,待謝知鳶梳洗打扮完,才牽著她的手一同上了門外的馬車。 馬車內(nèi),謝知鳶才打了個哈欠,又聽陸明霏開口, “過些日子,太皇太后壽宴將至,你可收到了請?zhí)???/br> 她側(cè)靠在窗下的榻上,斜斜望過來, “祖母要我和你說不必緊張,太皇太后與逝去的孟侯爺交好,如今孟公子定親,也存了想見見你的心思,” 她搖了搖手中的團(tuán)扇,“你這幅乖乖樣,沒有長輩會不歡喜你的?!?/br> 謝知鳶鼓著臉,立馬撲過去擰她的腰子。 兩人笑鬧片刻,下馬車時,恰巧碰到了柳玉容。 她目光霎時落到了謝知鳶身上,竟罕見露出幾分不忿。 “別理她,”陸明霏拉過謝知鳶的手,小聲嘀咕了幾句,“她先前瞧上了孟公子,人家都不搭理她的,轉(zhuǎn)頭又與你定了親,這副模樣倒是不奇怪。” 謝知鳶點了點頭,她沒放在心上,可等她拎著小書袋到了學(xué)堂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謝知鳶近些時日都在忙著定親之事,已有好些日子未來此,是以全然不知眾人對她同孟瀛定親一事的驚愕。 與他人而言,便好似盛京少女心之所向忽地有一日挑了個最最不起眼的娶了,一瞬間那探究的目光齊刷刷向她望來。 謝知鳶不安地抿抿唇,她揪住書袋的手慢慢繃緊,好半天才察覺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消失殆盡。 她摸了摸有些發(fā)毛的臉,不知為何,心中竟生出些許不該有的得色。 那么看她做什么,要他們從前瞧不起她,現(xiàn)下一個個眼睛瞪得比蹴鞠球還大。 可那股子小人得志般的情緒褪卻時,一股子迷茫無法自抑涌上心頭。 她垂眸看向桌上的冊子,其上“謝知鳶”三字剛勁有力——那是表哥替她提的姓名。 可她該是因著自個兒萬眾矚目,謝知鳶只是謝知鳶。 * 過晌午后的第一門是策論科,因才午休過,眾人懨懨提不起興趣,可下一瞬門口出現(xiàn)的那道頎秀挺長的身影瞬間如水滴子點燃原本沉寂的油鍋。 謝知鳶單手支頤隨意翻著課本,感知到眾人再度向她望來的目光,有些懵然地抬頭,恰好撞進(jìn)男人溫柔的眉眼里。 作者有話說: 1來自知乎 表哥和阿鳶吵架的時候—— 大狗:親上去啊親上去啊啊廢話這么多干嘛啊啊西氣死我了! 阿鳶對小孟只是害羞來著,任何一個男生這樣看她她都會這樣的【天然撩嘛,其他人想錯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嘍】 之后就是表哥瘋狂吃醋 ——今天大狗去推拿了(超痛),所以更得少了些(攤) 第59章 、探望 學(xué)堂內(nèi),齊整的紫檀桌案擺著凈筆的小玉壺,臺上的紋豆形嵌銅琉璃香爐,裊裊吹著細(xì)煙。 暮夏的微光透過齊開的窗牖慢慢淌到書冊上,泛黃的書頁,墨痕被照得微亮。 臺上青衫夫子年輕秀氣,修長玉手夾著幾頁紙,語調(diào)舒緩,眉眼認(rèn)真,黑眸溫潤。 底下的學(xué)子們也不自覺在他望來時挺直了脊背。 孟瀛才說到去歲太子于靈州賦稅一事的策論,目光卻不自覺落到不遠(yuǎn)處的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