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100節(jié)
翌日謝夫人正同謝知鳶一道用晚膳,謝老爺同謝知禮不在,擺在桌上的吃食都清淡了許多, 謝知鳶近日諸事不順,胸口和腿根的傷還未好,嘴里竟也生了瘡,她小嘴微張,每塞進(jìn)一筷子菜,都被疼得斯哈著氣, 謝夫人瞧著她將飯往一邊塞,右側(cè)的臉頰如團(tuán)子般鼓起,白嫩嫩似湯圓,可似乎因為包不住,還落了兩顆圓鼓鼓的飯粒在嘴角, “娘,吃飯呀——瞧我做什么......”女孩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疑惑望來,鼓著臉嘟囔道, “吃飯吃飯——” 謝夫人眉眼落了無奈,她拿著帕子才將她嘴角的飯粒擦掉,外頭忽地傳來篤篤的叩門聲,旋即是個小廝的聲音, “夫人,昨日來過的王婆子今日又來了,小的將人安置在了大廳,您看?” 謝夫人昨日對那邊的說辭是小女出門還未回,得等她歸家后再議,未曾想這才沒多久,竟又來了一遭。 她側(cè)眸瞧了眼女兒的反應(yīng), 謝知鳶筷子抖了抖,那菜就透過縫隙掉到了桌上,她慌里慌張咽下嗓子里的飯,烏溜溜的大眼圓睜,十足的茫然無措,“王婆子,是誰呀?” 想來是心里已經(jīng)知曉了,但還不愿相信。 “就是你想的那樣,先去換件衣服,禮數(shù)總要周全,也不好叫人久等,晚些再讓小廚房做點宵夜,這些菜便先撤下去吧?!?/br> 謝夫人將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謝知鳶也不敢辯駁,只捂著自己生疼的嘴,不情不愿地回了風(fēng)行居置換衣裳, 等見到王婆子時,已是一刻鐘后了。 彼時謝夫人正同她聊得暢快,王婆子能在長平侯府有如今這般地位自然不僅靠的是同先夫人的關(guān)系,她性子圓滑,平日再怎么對安珞百般搓揉,在外人面前總是得體又妥帖的。 謝夫人又是個溫婉的性子,是以兩人聊得倒還算愉快,那笑聲連才踏入外廊的謝知鳶都聽見了。 她郁悶地鼓了鼓生疼的嘴,調(diào)整好表情后才由小廝將自己領(lǐng)入內(nèi)間。 “謝姑娘來了——” 聽見小廝的通傳,王婆子忙止住話頭,她笑著起身行了個禮,目光撞似不經(jīng)意在眼前少女的身上掃了一遭。 方才她見謝夫人,已然心生好感,樣貌溫婉,說起話來也輕聲細(xì)語,想必年輕時也是受不少公子追捧的,至于謝姑娘—— 前天夜里到底是燈火熹微,她只隱隱約約瞧見是個美人,現(xiàn)下燭光正盛,也足以讓她將人瞧了個一清二楚。 粉面水眸,身段極佳,必定是個好生養(yǎng)的。 王婆子是長平侯先夫人的婢女,雖說是與先夫人有幾分真感情,也因此在侯爺面前有了幾分體面,但人死如燈滅,在得知太皇太后下令要為長平侯選續(xù)弦后,她不得不為自己盤算,是以每每見著侯爺,都要哭訴一番姑娘生前對他的情深,令他愧疚得日夜難眠。 不久后長平侯便又進(jìn)宮了一趟,指明他想要自行確定人選,不會同太皇太后安排的人有任何牽扯,同樣,娶妻也只為有人能照顧小少爺。 長平侯本都要將此事托付給她,可不知從何處冒出了個安珞,若是個陌生女人坐上侯夫人的位置,那又有她什么好處? 況且王婆子不會瞧錯,那女人滿眼都透著野心。 她刻意使計離間小少爺與安珞的感情,與此同時又在侯爺跟前吹耳旁風(fēng),前夜恰好碰見了謝知鳶,虎哥兒難得對一個陌生女子心生好感,她便迫不及待將此事通報給了長平侯,果不其然,他只道讓自己看著辦。 長平侯并不傻,相反他心思深沉,在夫人生前時還重權(quán)在握,只是因著心愛之人的逝去而消沉了一段時日,從此不管朝事, 王婆子覺著他早已洞察了自個兒的心思,但卻因著先夫人的緣故,給了自己幾分薄面,愿意許她一次機(jī)會,她自也得抓住這次時機(jī)不放。 “這便是謝小姐了吧,”她笑得臉上的皺紋都一一軟化,哪還有謝知鳶那日在街頭瞧見的半分跋扈,“真是個可人的姑娘?!?/br> 謝知鳶垂眸,烏黑的睫如羽翼般輕顫,她羞澀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王婆子心下更添幾分滿意,這位謝姑娘倒像是個好掌控的。 她又同謝夫人閑聊幾句,便入了正題,謝夫人垂眸靜坐,雙手壓在膝前,眉眼依舊是一片溫婉,只四兩撥千斤將所有話頭拋了回去。 謝知鳶默默坐在下首,長睫低垂,端的是一副羞澀的貴女模樣,可實則早已昏昏欲睡。 等她清醒時,屋外的天色早已黑透,半睜的水眸映出躍動的燭火。 謝知鳶怔忪地看向上首,正巧聽見王婆子說要請辭,“此次便先不打擾謝夫人了。” “您慢走?!敝x夫人笑道,耳邊的青玉墜搖曳出細(xì)光。 王婆子同謝知鳶又支會了一聲便轉(zhuǎn)身離去,謝知鳶沒瞧明白,她噔噔噔起身到謝夫人身后,替她捏了捏肩膀,輕聲道,“娘,您方才沒答應(yīng)她什么吧......您知曉的,我,我不愿嫁予長平侯......” 她最后幾字說的又輕又柔,似蚊蟲般嗡嗡嗡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在如今也同樣適用,謝知鳶到如今也不敢同娘親說出表哥之事,便是因著她察覺到娘親并不滿意表哥, 但不論如何,娘必定不會沒問過她便草率替她定下親事,她昨夜未曾出言否決長平侯,也是因著這個緣由。 果不其然,謝夫人舉起茶盞輕抿了口,慢悠悠道,“自是用幾個由頭說明還需再考慮一番,你當(dāng)我們家是什么權(quán)貴不成,貿(mào)然回絕怕是之后再定親就更難了?!?/br> 謝知鳶小聲嘀咕,“反正原先本就已不大可能了。” 同孟公子解除婚約后,謝府在那些要定親的人家眼中雖不至于是洪水猛獸,卻也已失了所謂清譽。 她早已不期待有什么正經(jīng)人上門提親,是以對表哥近日的提議并不著急。 可未曾想長平侯府像是吃錯了什么藥般,竟尋上門來,她著實想不通這是為何,不可否認(rèn)的是,這全然打亂了她的計策,她深知這般猶豫下去必然不行。 謝知鳶有些懊惱,那不成就得這般輕易地答應(yīng)了表哥? 她還想要表哥更在意自己一點,若是這樣妥協(xié)了,他還會珍惜自己嗎...... 她垂著睫思忖半晌,覺著表哥那邊倒是不急,可娘親這還得兜個底。 她隱去表哥中藥的事,輕聲將他那日同她所說的一一道來,末了小心翼翼望向謝夫人。 謝夫人卻毫無意外之色,她直直望向謝知鳶,眸中無奈混雜著種種,“那阿鳶可還屬意他?” 見著少女猶豫良久,她聲音柔了些, “阿鳶便按自個兒的心意來,其他的畢竟是身外之物,人吶,還是感情最重要?!?/br> 謝知鳶微怔,她自是明白娘親的意思,卻羞于將那些小女兒心思說給她聽,若是讓娘親聽見自己乖巧的女兒竟要學(xué)話本里的歌姬學(xué)什么拿捏男人的法子,必是要氣得提刀追著她砍。 她只得道,“我不明白,還想再看看......” 謝夫人松了口氣,“那你自己忖度著,可別失了禮數(shù)?!?/br> 她一眼便看穿了女兒心里的小九九,由得他們二人造作去,她總歸還是老了,不大明白現(xiàn)下的年輕人。 * 母女二人都沒料到的是,原以為吃錯藥的便只有長平侯一家,可沒過兩日,謝知鳶從學(xué)堂回來時,又撞見了個不速之客。 作者有話說: 提親的人太多啦,表哥要急啦—— 第93章 、情敵相見 學(xué)堂內(nèi)今日空曠的緊,夫子捏著書冊不知該指著誰,想到此次核驗,每每都能叫到謝知鳶。 她畢竟根基尚淺,還是有不少言辭慣例不懂,別的夫子倒還好,不至于為難個小姑娘,嚴(yán)夫子卻不同,他聽著謝知鳶磕磕絆絆道明自己的政見,看向她的目光都帶上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末了捋著胡子沉聲道, “原以為你大有長進(jìn),未曾想還是才疏學(xué)淺?!?/br> 謝知鳶被氣得午膳都多食了一碗米,她惡狠狠咽下嘴里的飯,在陸明霏跟前絮叨著夫子的壞話。 可她嘴里的潰瘍這兩日越擴(kuò)越大,一開口便會被疼得斯哈氣,只得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邊吐便鼓腮幫子,好在說話時牙不嗑到傷口。 “他,他真的,太過分了!有眼不識金鑲玉,我,我定要叫他好看!” 坐于她身前的陸明霏單手托腮看著她,聞言明亮的水眸微彎,笑得無法自抑。 她近日氣色越發(fā)好了,面容瑩潤,白中帶粉,眼底的青色也淺淡了不少, 謝知鳶罵完嚴(yán)夫子出了心中的惡氣,倒是想起前些日子明霏為著一男子落下她的事跡,一時之間望向她的目光也甚是忿忿。 “你還未同我講那日去做了何事,”謝知鳶說起這事來,忍著痛意加快了語速,她低聲問,“那男子到底是何人。” 陸明霏訕訕一笑,她捧起桌上的茶盞掩飾地抿了下,目光也不敢往她那邊瞅,支支吾吾道,“小孩子家家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謝知鳶慣會欺軟怕硬,陸明霏若是硬氣些也便罷了,可她如今心虛得緊,面上也帶著可被得寸進(jìn)尺的過意不去。 這就被謝知鳶抓住了茬口,她烏黑明亮的眼瞪得溜圓,抿著唇默不作聲看著她,直把陸明霏瞧得心中發(fā)毛, “行了行了,我同你說還不行嗎?” 她嘴里嘆著氣,面上卻浮現(xiàn)幾抹極為罕見的羞澀神情,“你還記得前些日子我跟著鏢局出去長見識嗎?” 謝知鳶點點腦袋,她將手壓在膝頭,嘴里不好講話,便作出催促的神情。 陸明霏卻故意放緩了語調(diào),直把她的心撓的癢癢的,“在路上,我救了馮將軍?!?/br> 原來那日眾人正巧走的是水路,中途累了便在岸邊整頓,陸明霏半夜起來方便,去溪道解手時恰好瞧見一具被沖至岸邊的“尸首”。 她生來膽子大,正想繞過他繼續(xù)往前走,不料卻被冰冷的手扣住了腳腕子。 之后的故事可想而知,兩人由此相識,再然后怎樣也并不奇怪,謝知鳶卻聽得目瞪口呆,她扯了扯嘴皮子,那傷因太久未說話已上下粘連,她顧不上痛意,輕呼道, “明霏,你不會是不愿將真的透露給我,隨意拿話本子中的一段來忽悠我吧。” 不論是英雄救美抑或是美救英雄,總是眾人慣愛看的橋段,可這于現(xiàn)實而言還是有些荒謬,畢竟謝知鳶先前也救過三皇子,不過怎么沒見他感恩戴德,反而對她這個救命恩人出言相譏。 陸明霏本已按捺住自己的羞意同少謝知鳶講起自己同馮將軍的往事,不料她竟全然不相信,她氣得俏臉發(fā)紅,屈指彈了彈謝知鳶的額頭,悶聲道, “你才是話本子瞧多了,不信便算了。” 謝知鳶見她這樣,知是自個兒多想了,她忙湊到她身邊寬慰了一番。 小姑娘說話說得不利索,若說得快還要不小心落哈喇子下來,雖說聲音漏風(fēng),但因含糊也顯得越發(fā)軟糯,好似熱乎乎的糯米糍粑,一戳便要溢出糖汁。 陸明霏被她軟乎乎的小臉蛋蹭得心頭發(fā)麻,她撲哧笑出聲,沒再同她計較。 兩人又瑣瑣碎碎聊了些常事,陸明霏收拾好碗筷,忽地想起什么,神神秘秘低聲道, “你可發(fā)覺今日學(xué)堂少了好些人?” 謝知鳶將手頭的菜放到紫檀木盒里,她烏黑長睫微頓,不在意地唔了一聲,她的語調(diào)因為舌尖不自覺蜷起越發(fā)悶軟,是口齒不清的漏風(fēng),“邢玉瑤也沒在?!?/br> 陸明霏聞言嗤笑一聲,“她居然也——” 注意到謝知鳶好奇的神色,她也沒賣關(guān)子,撇了撇嘴道, “近日忽地有風(fēng)聲傳出長平侯要娶續(xù)弦,太皇太后要親自挑選,那些女子不就得歸家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嘛,畢竟先夫人可是瑯琊王家的嫡出小姐,那必是要極清雅之人才上得了他那清貴府邸,得他看重?!?/br> 謝知鳶微愣,若長平侯再娶人選太皇太后親自挑選,那來他們家的王婆子又算什么? 不過這也不關(guān)她事,反倒叫她微松口氣,若論規(guī)矩,她敢論倒數(shù)第二,全盛京的貴女怕也只有明霏敢認(rèn)倒數(shù)第一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