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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102節(jié)

    加諸在他身上的盛寵如空中樓閣,稍有不慎就會崩塌,邵遠卻不同,他是他見過的頭一個能在圣上面前喜樂如常的官員,另一個還是陸明欽。

    圣上對他們似乎有諸多縱容,其他人輕易得罪不得。

    謝知鳶對她爹這幅諂媚模樣簡直沒臉看,謝老爺年輕時也是個風(fēng)流人物,許是年輕人總會給對方留幾分體面,他才得以廣結(jié)良緣,可即便為人圓滑也沒得笑成這樣的。

    可年紀大了要顧慮的總是太多太多,謝知鳶嘆了口氣,由著她爹將邵大人引入家中。

    她往里頭掃了幾眼,娘親果然不在,若不然早已同爹談及表哥的事,也不會造成如今這般場面。

    謝知鳶又側(cè)身看了眼跟在他們后頭的聘禮儀隊,前邊邵大人還在說他對她的心意云云,真心求娶云云。

    她口中的糖早已融化成水消失殆盡,可殘留的糖味也似乎變得苦澀不堪,

    謝知鳶只得祈禱娘親快快回來,好掌控局面。

    謝知鳶所想的終歸是要破滅,今夜謝老爺親自下廚款待邵遠,可就直到菜上完了,謝夫人還是沒個人影,反倒是將謝知禮引了過來。

    “你知道娘去哪了嗎?”謝知鳶夾了一筷子菜,趁著主座兩人同媒婆還在聊,頗有些頭疼地小聲問。

    她可怕爹在娘親不在時便擅作主張將親事定下,平日的謝老爺或許不會,可喝了酒的謝老爺會!

    謝知禮近日倒是與以往大有不同,許是從陸明霏那受到了打擊,他沒再去什么賭館酒樓,反而跟著謝老爺日日應(yīng)酬、檢藥、制藥,換下粉衣,人也清瘦了不少。

    他抿了口手中的酒,“今日陸夫人遣了管事來找娘,娘便跟著走了?!?/br>
    陸夫人?

    謝知鳶對陸夫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那時她還會輕輕摸摸自己的腦袋,身上的佛偈香可好聞了。

    “她來尋娘做什么?”謝知鳶喝了熱湯,許是嘴里受了刺激,開口說話倒沒那么疼了,她長睫撲扇著,“這么晚了娘還沒回,有派人前去喚嗎?”

    謝知禮斜斜瞥了她一眼,“我怎么會清楚她是要干什么,才找了個長工去喚人回來,不過——”

    他直直看向她,貓兒眼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出奪目的光亮,

    “你這么著急找娘回來,是不滿邵大人嗎?”

    謝知禮與邵遠交情不錯,雖近日往來不多,但以往多受他關(guān)照,他心中自是感激不已,若是能多他這么一個妹夫......

    他怕是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我和邵大人根本不熟,”謝知鳶看穿他的想法,兩眼瞪圓,她輕聲道,“況且我有屬意的人了,你待會可別搗亂?!?/br>
    謝知禮嗤笑一聲,“怕不是什么草莽之夫吧?”

    草莽之夫?

    謝知禮這個大慫包居然敢這樣說表哥!

    謝知鳶一怒之下舉起筷子,輕輕敲了他的腦袋。

    這便是在宣戰(zhàn)了。

    謝知禮扭頭看她,眼里已燃上火光。

    兩人同尋常的兄妹不同,自小互相打到大,謝知鳶現(xiàn)如今打了他一下,那他也必定是要不服輸還她另一下。

    還沒等他動手,上首謝老爺忽地喚了聲“阿鳶”,謝知鳶嚴陣以待的心思都被他這聲嚇散,她應(yīng)了一聲,捏著筷子的手不自覺發(fā)緊。

    若是,若是爹真有替她就此定下的心思,她大不了便坦白自己已同表哥兩情相悅。

    好在謝老爺還算清醒,即便媒婆說兩人簡直是天作之合、天賜良緣也巋然不動,

    笑著說了聲,“她的事啊,還是要她自個兒做主?!?/br>
    他望著謝知鳶,樂呵呵道,“阿鳶覺著如何呢?”

    謝知鳶只知道,今日爹的耳朵估計要被娘擰斷了。

    *

    另一邊,桃香領(lǐng)了小姐的命令,拿著手里的布包來到了當鋪。

    布包里滿是首飾,掌柜舉起其中一根玉簪瞇著眼瞧了半天,倒吸幾口氣,

    “這水頭可真不錯?!?/br>
    當然不錯,桃香腹誹著,這可是侯府的東西,長平侯雖不待見小姐,安排的吃的穿的用的卻無一不佳。

    當今諭令,皇室之物不可于民間流通,是以桃香手中的簪子那便只得是市面上最好的,掌柜的如此稀罕也不奇怪。

    兩人討價還價,最終以五百兩敲定。

    桃香手捧著銀子先雇了兩個壯漢,又領(lǐng)著他們七拐八彎來到一處布料樓里,小廝才迎上來,她便壓低嗓音說了小姐同她講的暗號。

    那小廝微愣,視線往她身后的兩人身上一瞥,笑著道,“這位姑娘同我來?!?/br>
    桃香松口氣,她跟在他的身后,進了后院拐角的暗處,眼瞧著他在一處按了按,那空曠的檀木竟顯出一條暗道。

    原來小姐說的竟是真的!

    她按捺住慌亂,戰(zhàn)戰(zhàn)兢兢同他下了陡峭的階梯,越往下喧鬧聲越響,

    鞋踏地的那一刻,涼意從腳底板竄向天靈蓋,桃香心怦怦亂跳,這里陰森至極,偌大的空間內(nèi)人來人往,可只有幾盞燭燈幽幽閃著。

    她還抬腳,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個渾身血污的壯漢將個瘦弱男子按在地上打,周邊濺了一地血,而那男子還在哀嚎著,周圍圍了一圈的人,都沒敢勸的。

    她瑟縮著才往后退了一步,便聽帶她來的小廝笑著開口,“姑娘怕是頭一回來著吧,星月閣是做生意的,錢貨兩訖自是不會有人來尋麻煩?!?/br>
    桃香咽了口唾沫,她緩緩地點了點頭。

    星月閣雖說是不入流的勢力,可因背后有人,又做的是那種□□的勾當,自是沒人敢得罪它。

    這處布坊下的不過是小小的據(jù)點,整個盛京都不知還有多少像這樣的地界。

    那小廝沒在這多留,只提點了桃香幾句便先行離去。

    這地下幽深,即便空間偌大,可因封閉的環(huán)境,那氣息依舊不好聞。

    她攥緊了手中的銀兩,想到身后的兩個壯漢,心里存了幾絲底氣。

    不一會打人的壯漢止住了手,桃香才想上前,便見他已朝自己望來。

    “鄙人王悟,這位姑娘,如何稱呼?。俊?/br>
    他身形高大,身上掛著個三月標,邊拿著手下遞上來的布條擦了擦手上的血,邊向她走來,那邪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他滿臉橫rou,其上的刀疤猙獰地貫穿整張臉。

    桃香穩(wěn)了穩(wěn)聲音,她冷靜道,“久仰星月閣大名,民女桃香,此次前來是來雇人的?!?/br>
    王悟挑了挑眉,臉上神色倒是正經(jīng)了些,他伸手道,“姑娘這邊請?!?/br>
    兩人到了一間石屋,王悟先行一步于上首落座,他笑意不及眼底,問,

    “姑娘想要多少人?”

    桃香捏了捏滿是汗的手心,沉聲道,“若是有能耐的,哪怕一人也成。”

    男子掃了眼她身后的壯汗,似是輕笑了一聲,“那姑娘想要對誰下手?”

    桃香:“城東謝府的謝知鳶?!?/br>
    她心里緊張,自是沒能瞧見那男子眼中的訝異神色。

    第95章 、百花宴1

    那邊謝老爺確實是被歸家后的謝夫人給捏了耳朵,這一下捏狠了,竟有些泛紫。

    “哎呦——”謝老爺略帶余肥的臉皺成一團,他倒吸一口涼氣,“夫人莫要折磨我了,輕,輕點——”

    謝夫人恨恨放下手中的浸了藥的帕子,她拍了下謝老爺?shù)募绨?氣憤道,“還敢不敢自作主張了?”

    謝老爺顯然還沒醒酒,腦袋一不清醒,膽子就肥,現(xiàn)如今被掐成這樣還敢頂嘴,

    “我那話也沒錯呀,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看讓阿鳶自個兒選,那她不喜歡,回絕了就是,難不成還要同意不成?”

    謝夫人聽得額角青筋直跳,她手下沒控制好力度,又惹來了謝老爺一陣呼疼,她收回手的那瞬,恨鐵不成鋼道,

    “你懂什么?別家回絕都是各種緣由,你倒好,直接要阿鳶說對邵大人沒想法,你這讓他把臉面往哪擱?”

    謝老爺腦子不清醒,但理智尚在,聞言他掙扎了一下,連耳上的傷也不顧了,

    “那可怎生是好,我方才還讓邵大人將聘禮給收回了,那一路上瞧見的人只多不少......”

    此時門扉被敲了敲,是送熱水的來了,謝夫人看著丫鬟將水盆子放在架子上,又退了出去,這才開口,

    “邵大人離去時可有說些什么?”

    謝老爺晃晃腦袋,他嘆著氣癱在被褥上,忽地想起什么,“邵大人臉上笑意一直未散,好像——”

    “好像是早已料到如此。”

    *

    謝知鳶第二日醒時慣常迷糊著,由著人為她梳洗打扮。

    四喜拿起口脂盒,在里頭摳了摳,卻什么也沒撈著。

    謝知鳶原本瞇著的眼勉強睜起一只,她打著哈欠道,“去學(xué)堂涂什么口脂呀。”

    難不成涂給夫子看,他們便能少針對她了?

    更何況,她氣鼓鼓地舔了舔嘴里傷口的邊緣,腫脹不堪,顯然還未好。

    她的嘴也因著上火,原本淡粉的唇色更紅艷了些,涂了口脂同沒涂差別不大。

    四喜放下手里的盒子,邊就著盆子凈了凈手邊無奈道,“小姐這是讀書讀糊涂了罷,明日便是祭秋節(jié),今日還得隨夫人一道去游湖宴嘞?!?/br>
    謝知鳶腦中殘余的瞌睡蟲都被驚飛了,昨日邵大人來提親,娘親光顧著擰爹的耳朵,倒是未同自己提及還得去什勞子賞花宴......

    宴席意味著出言吐語,畢竟夫人們的家長里短你不跟著叨叨幾句便是不禮貌,謝知鳶現(xiàn)下連笑笑都疼得不行,她又怎會愿意開口。

    謝知鳶嘆口氣,目光忽地在妝奩處的玉桃簪上一頓,一月前的中元節(jié),她還做了那朵蓮花燈,未曾想如今已是一月后了,而孟公子也早已離京。

    到底是逝者如斯,如斯之迅疾。

    眉間的涼意扯回她的思緒,四喜拿著朱砂筆替她畫好了花鈿,又細細瞧了兩眼,收手時外頭春桓正巧入內(nèi)來拿水盆子。

    她年紀雖小,可做事無一不妥帖,妥帖到下意識讓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謝知鳶近日嗜糖如命,她才起又漱了口,嘴里正淡著,這下按捺不太了,便讓四喜替她將昨日新買的糖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