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枝：“……”

    季明枝抿了下唇，沒說話。

    “枝枝，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時梨已經(jīng)在往最壞的方面想了，任子超那種人渣，跟季明枝戀愛這么久，手上難免留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你現(xiàn)在跟我說，我去……”

    話還沒說完，季明枝已經(jīng)拒絕了。

    時梨站在季明枝對面，頭一次被季明枝吼了，她呆了好幾秒，季明枝也愣了，瞥了一眼時梨，她又連忙往樓上走。

    兩個人一前一后回了包廂，包廂里的眾人還在聊天，有葉紹宇跟何星宇這兩個活寶，氛圍就不會太安靜，時梨坐在季明枝旁邊，看她一會兒瞥眼自己又很快挪開視線，她心里知道是季明枝覺得她們現(xiàn)在的氛圍太別扭。

    時梨吃完盤子里最后一口菜，拿起包：“我一會兒還有事兒，就不陪大家了?！?/br>
    “什么事兒??？那么著急嗎？”葉紹宇連忙看向時梨這邊，勸阻，“好歹把飯吃完了?！?/br>
    時梨搖搖頭：“我吃完了，真有事兒，先走了?！?/br>
    一群人又稍作挽留，讓她路上注意，砸砸記得她沒喝酒，又問她要不要回酒吧取了車再走，時梨一一應(yīng)下，視線又無意識地落到祁則臉上，頓了下，拿起背包，出了包廂門。

    從樓上下來，時梨站在私房菜館門口，掏出手機(jī)，準(zhǔn)備查導(dǎo)航。

    那會兒來的時候前邊有人領(lǐng)著，時梨壓根沒注意要怎么走，她雖然記得大概的方位，但總覺得不安心，手指才在屏幕上輸了串英文，時梨就聽見身后有響動的聲音。

    祁則走了過來，垂眸，低聲問她：“查導(dǎo)航呢？”

    時梨轉(zhuǎn)頭，看到是祁則也沒有意外，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來的時候沒記住路?！?/br>
    祁則笑了笑，已經(jīng)站到了她邊上：“我?guī)慊厝?？?/br>
    時梨能預(yù)感到祁則會跟她下樓，能想到他會說什么話，但也知道上邊還有一幫子人在，讓祁則這么送自己回去，他憑空消失總是不好的，時梨低頭，把手機(jī)上的導(dǎo)航摁出來：“不用，多大個人了，我又不是沒導(dǎo)航。”

    “有導(dǎo)航就能找到位置嗎？”

    “你怎么知道有導(dǎo)航我還找不到位置呢？”

    這家私房菜館主打高端消費(fèi)，可能是為了彰顯尊貴，門口光影也暗，只有邊上的石墻上映來溫黃的暖光，淺淺地投射在兩個人的身側(cè)，顯得格外溫柔。

    “我就是知道?！彼f。

    ……什么叫做他就是知道，說得跟他還是很了解她一樣。

    時梨抿了抿唇，心頭說不上的酸楚，還是拒絕了：“不用了，葉紹宇他們還等你回去呢?！?/br>
    “我跟他們說過要出來打個電話，一時半會兒回不去。”祁則好似能知道時梨會說什么，往前走了兩步，回頭，讓她跟上，“走吧，也讓我早去早回。”

    他的話都放在這里了，時梨覺得自己再拒絕就不禮貌了。

    路燈靠在大樹邊，光影也躲在樹隙里，時梨?zhèn)攘藗?cè)臉，靜靜地看著自己旁邊的祁則，心臟說不上的酸澀，跟被人擰住一眼，明明這一瞬間就好像兩個人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候，這段路上他們可以什么都不想，可她心里就是感覺到了難過。

    “跟季明枝吵架了嗎？”祁則忽然轉(zhuǎn)頭，掃了她一眼。

    時梨：“……”

    時梨想問問祁則是不是有什么讀心術(shù)，剛才在包廂的時候，她什么都沒表現(xiàn)出來，就說了自己有事兒，也沒多往季明枝的方向看，怎么對方還是什么都知道。

    心臟又在瞬間變得軟軟的，時梨抬腳，不經(jīng)意地踹了下路邊礙事的石子，語氣努力維持在硬邦邦的程度，不想承認(rèn)：“……沒?！?/br>
    “還是跟原來一樣。”祁則垂頭，笑了下，“嘴巴硬。”

    “說沒有就沒有?！睍r梨偏了下頭，她跟季明枝哪兒有吵架，最多是兩個人有一點(diǎn)點(diǎn)不愉快，心里別扭，沉默一會兒，她又用余光瞥了眼祁則，“你……現(xiàn)在跟高中那些同學(xué)還有聯(lián)系嗎？”

    “嗯？”

    祁則不同于時梨，她跟班上的同學(xué)關(guān)系本來就一般，時家出了事兒，那幫同學(xué)更是避她不及，聯(lián)系方式早沒了，要想從他們那邊兒打探到一點(diǎn)兒任子超的消息比登天還難。

    “就是，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想讓你幫我問問任子超?！睍r梨沒跟他說具體的事情，不想對季明枝不好，“比如他最近在干什么，又發(fā)生了什么，反正有關(guān)他的消息，你或多或少跟我說一點(diǎn)兒就行?！?/br>
    祁則側(cè)眸又看一眼時梨，嗯了一聲。

    他答應(yīng)的太快，時梨都有些沒忍住，他難道不擔(dān)心她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嗎？上次還打過任子超呢。

    時梨走在路的一層，小聲：“你就不問問我要干什么？”

    祁則笑了下：“你想說的話早跟我說了?！?/br>
    都說情侶之間才會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但是祁則跟她……時梨搖了搖頭，忍住自己心里冒出的一點(diǎn)兒小心思：“那你跟我出來，除了覺得我走不回去，就是為了問我跟季明枝怎么了嗎？”

    “不是?！逼顒t否認(rèn)的也很快。

    時梨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都不受控了，看一眼他又要垂下頭去看影子，不知道該怎么緩解才算好的。

    “覺得你會有想問我的問題?！逼顒t的影子有些貼了過來，聲音很輕，語氣又哄人，他說，“我在等你什么時候問?！?/br>
    第24章

    她能有什么問題想問他的？

    時梨?zhèn)软? 盯著現(xiàn)在這個停在自己身邊的人，心頭一動，她想起祁則現(xiàn)在的微信頭像。

    還記得兩個人還在明德一中那會兒, 那個時候周圍人都以為兩個人關(guān)系不好, 他們在班里拌嘴，在有人處針鋒相對，太少數(shù)不拌嘴的時候都是在沒人的地方，當(dāng)時學(xué)校里人最少的地方就是體育館后邊的小樹林。

    本來挺僻靜的一個地，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層又不知道抽什么風(fēng), 在小樹林里種了一小排梨子樹，那會兒只有少數(shù)人會來的小樹林，一到秋天人也多了起來，尤其是教職工, 等梨子樹結(jié)出果總是要去摘一摘, 直到把滿是果實(shí)的樹薅禿才算完。

    那會兒就有學(xué)校里的教職工遇見過兩個人在小樹林里見面。

    時梨正跟祁則說話的時候，撞到來摘梨子的教職工, 時梨不知道腦子里想了什么, 讓祁則抬一下手不說，自己還眼疾手快拿出手機(jī)就摁了快門，對著空中就是一頓亂晃, 切到了那只即將觸碰到梨子的手。

    時梨還記得當(dāng)時她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勁, 對著遠(yuǎn)處可能都沒注意過他們的教職工指責(zé)祁則偷竊梨子的行為, 還拿出一套什么學(xué)校的公共財產(chǎn)神圣不可侵犯的道理, 就跟個二百五似的，似乎拍到證據(jù)就要去告老師。

    當(dāng)時的時梨根本沒想到那邊的教職工也在侵犯學(xué)校的公共財產(chǎn), 自己的行為無疑于指桑罵槐。

    時梨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自己沒臉一樣跑回了教室, 沒想到祁則跟在她后邊回來還問她要了那張照片。

    那會兒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拍照上，照片拍出來更是糊得不成樣子，時梨修了半天，把照片修成了灰白色才勉強(qiáng)能看，照片發(fā)過去，祁則就開始笑，時梨還以為他是覺得自己拍的太爛，一直嘴硬說真正的藝術(shù)就是這樣。

    但時梨嘴硬歸嘴硬，她也知道這張照片不好，盡力地想把發(fā)過去的圖片頂?shù)娇床灰姷慕锹?，不想?dāng)天晚上祁則似乎還真理解了她這番話，他好端端的微信頭像也變成了她拍攝的這張“真正的藝術(shù)”。

    祁則當(dāng)年的行為足以讓自己臉紅心跳，但礙于臉皮薄，時梨總是不好意思問的，但現(xiàn)在時隔多年，時梨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就算是再白凈的一張臉都該堆出點(diǎn)兒城墻皮，時梨抿了抿唇，搓了把臉，哦了一聲：“是有一個。”

    祁則挑了下眉，等她繼續(xù)。

    時梨把頭偏了下，沒再直視他的眼睛：“就是，你微信頭像……是怎么回事兒？”

    祁則默默地看著時梨：“還以為你會問我在國外為什么打架。”

    “你打架總歸有你打架的理由，他們肯定時觸及了你的什么底線吧?！睍r梨這點(diǎn)上不懷疑祁則，他不是那種無事生非的人。

    祁則嗯了一聲。

    他們慢慢地走在小路上，時梨沒忍住，還是問了之前的問題：“所以微信頭像是怎么回事兒？”

    祁則跟沒理解她的話一樣，又反問她：“什么怎么回事兒？”

    時梨懷疑祁則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他干這種事情是老手了，憋了半天，時梨還是悶聲，問了出來：“就是……就是為什么還跟五年前一樣??？”

    一樣就算了，關(guān)鍵是那是她隨手抓拍的照片，時梨祈求他別再在這個上打馬虎眼，說出什么真的覺得她拍的照片很有藝術(shù)性，給鬼說鬼都不信。

    還好祁則沒有。

    “因?yàn)槲腋迥昵耙粯印！逼顒t看向時梨，他輕聲，說，“因?yàn)槲覜]有變，時梨?！?/br>
    有關(guān)祁則說的變沒變，說句實(shí)在話，時梨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私房菜館到酒吧的距離是真的很近，兩個人走得再慢也很快到了說再見的時間，直到時梨把車開出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本砸砸說的停車費(fèi)她是一分沒掏。

    想也知道，停車費(fèi)什么的大概是瞎扯，知道她經(jīng)濟(jì)困難，天殺的祁則還在這件事上說了假話。

    時梨面無表情地打亮車燈，連句再見都沒留，把祁則甩在了尾氣里。

    接下來的時間，不止是跟祁則的聯(lián)系少，時梨跟季明枝都沒太多的聯(lián)系，眼看就到了時梨的生日。

    時梨的生日是四月十七號，往年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她跟季明枝兩個人總會在一塊兒過，今年不太一樣，季明枝是一點(diǎn)兒動靜都沒了，也沒跟她說要怎么給她慶祝。

    時梨點(diǎn)開了季明枝的聊天對話框，猶豫一會兒，準(zhǔn)備打字問問她。

    消息還沒編輯好，時梨先收到了祁則的信息。

    【qz】：「位置.jpg」

    祁則發(fā)來的位置是市里一家有名的酒樓，菜品新鮮不說，價格也是十分漂亮，時梨已經(jīng)很少會去這種地方了。

    時梨皺了下眉，又看到了祁則新一條的消息。

    【qz】：出來吃飯的時候撞到任子超了，季明枝也在。

    自打那次私房菜館回來，時梨囑托祁則幫她注意一點(diǎn)兒任子超的事情，過去有幾天了，祁則都沒再跟她說過什么，時梨以為他沒當(dāng)回事兒，沒想到他還真的cao心上了。

    時梨沉默一下，盯著手機(jī)上的信息，顯然不太確定季明枝是跟祁則在一起還是跟任子超在一起。

    【qz】：好像是任子超把季明枝叫過來結(jié)賬的。

    【qz】：他們還沒走。

    【qz】：你要過來嗎？

    如果那天在私房菜館，時梨只是懷疑季明枝有什么把柄落在任子超身上，那么現(xiàn)在……

    時梨不敢做最壞的打算。

    到祁則發(fā)來的定位，時梨拿到車鑰匙就開到了酒樓門口，時間不過三十分鐘，停下車，在酒樓門口看到了祁則跟葉紹宇兩個人正在門口等她。

    葉紹宇看到時梨，連忙下了兩節(jié)臺階招呼她：“別沖動，別沖動，一會兒見了季明枝千萬要理智?！?/br>
    任子超是什么人幾個人都清楚，為了季明枝分手還專門一塊兒吃過飯慶祝，沒想到這才幾天，人開開心心的和好了。

    幾個人進(jìn)去的功夫，葉紹宇給時梨解釋起了前因后果：“你說這事兒趕巧不趕巧，我去洗手間的功夫就聽見任子超朋友跟他聊天，兩個人笑著說什么怎么又把季明枝喊過來付錢，那家伙……要不怎么說在洗手間的時候千萬別討論八卦？太危險了。”

    葉紹宇不愧是吃瓜一把手，總能在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

    “我問過服務(wù)員了，他們就在308呢，還沒走呢?！比~紹宇摁亮電梯，“該說不說，季明枝真是不長記性，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任子超在背后這么說自己，男人而已，有什么好的。”

    時梨盯著電梯門，沒說話。

    葉紹宇又試圖調(diào)侃了兩句男人，發(fā)現(xiàn)氣氛還是轉(zhuǎn)不過來，也閉嘴了。

    電梯里的氣氛太壓抑了，本來他就覺得時梨的脾氣不好，現(xiàn)在更覺得她保不齊進(jìn)包廂就要摔桌子，焦急地懟了懟祁則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到底怎么辦，感覺真不該跟時梨說這件事。

    葉紹宇的內(nèi)心潛臺詞還沒說完，就看見電梯門開了，任子超等一大批人出現(xiàn)在電梯門口，跟三個人撞了個面對面。

    三比十五，葉紹宇在心里默默計(jì)算了下概率。

    這要是時梨的性格好，沒有打架的風(fēng)險還好說，問題是他覺得時梨時時刻刻都有沖動行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