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最開始做這事吧，原來只是想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后來不知不覺的就把攤子鋪大了，你說他吧，鋪大了就算，還把我拉了進(jìn)來?！?/br>
    于彪苦笑一下：

    “我這個人你也知道，不管做什么，那都是很認(rèn)真的，老張進(jìn)去了，這攤子事就落我頭上了，我還得對現(xiàn)在還等著吃飯的那票子人負(fù)責(zé)啦。”

    “現(xiàn)在快過年了，大伙都等著分一筆好過個肥年?！?/br>
    “可這手頭的貨不甩出去，哪里來的錢啦?！?/br>
    于彪抬手抹一把臉，說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你看幫忙跑幾趟行不行？”

    “那邊接頭的我都聯(lián)系好了，你只要順利到那邊，路上沒問題......”

    “于主任?！?/br>
    江元打斷他，也難得正經(jīng)：

    “這事只怕不成。”

    “您該知道，我新婚請客那天，老張出的事，當(dāng)晚我媳婦兒聽說，就抓著我的手說，我們家，可以窮一點過，但她絕對不要我出事。”

    “我當(dāng)時也答應(yīng)她了?！?/br>
    “我是個男人，答應(yīng)過的事肯定要做到?！?/br>
    江元說到這里，頓一下，又說：

    “更何況，你也知道我家最近的事，我媳婦兒現(xiàn)在被那攤子事折騰得已經(jīng)沒了個人樣，不處理好這事，我都不打算上班了，哪還有心思走什么長途。”

    “我今天，實際是來找楊主任請長假的。”

    江元說完，人就起了身，要出去。

    于彪臉色難看，在江元要走出門口的時候，他喊道江元：

    “等等！”

    江元腳步停下，回身望向于主任。

    他表情依然淡然，沒什么怕，也沒什么在乎。

    江元確實也不用怕什么，他轉(zhuǎn)業(yè)到這地方，也只是個運輸隊分隊隊長，但他先前的功勛還在，只要他不犯重大的事，誰到他面前都得敬幾分。

    更何況，他手里頭還有那么一堆子的人脈。

    于彪也知道這個，甚至因為他先按捺不住，揭了短的關(guān)系，他還不敢對江元擺出任何臉色。

    于彪輕吸一口氣，最后說：“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強，這條道也確實不是好的?！?/br>
    “不過你也別著急走，我這兒還有件事找你商量?！?/br>
    江元站著沒動。

    于彪一訕，他笑一下：“放心，不會坑你?！?/br>
    江元重新看他一眼，坐了回去。

    “那天我們?nèi)ツ慵页燥?，飯菜都很不錯，尤其是那鹵rou，我回來后去國營飯店點過一回他們的，也去縣城點過一回，都沒有你媳婦兒鹵的夠味?！?/br>
    “你回去問問你媳婦，那方子賣嗎？”

    江元垂著的眼里眸色微動，他抬眸，看向于彪：“你要買方子？”

    “是，你們可以出個價，我們最多可以出到這個數(shù)?！?/br>
    于彪猶豫的看一眼江元，用手比了一根手指，再口型說了個千字。

    “一千?！?/br>
    江元笑了一下，站起來：“你去找國營飯店的去買吧。”

    “行了行了，”

    江元軟硬不吃，于彪頭大，見江元又做勢要走，他急忙拉住了他，須臾，他看一眼江元，一咬牙，說道：“五千！”

    “只要你能說服你媳婦把方子賣給我，五千，我誠心要。”

    江元沉默一瞬，最后道：“我回去問問。”

    “嗯，你回去問問，抓緊一些，最好明天就能給我個準(zhǔn)確答復(fù)，也算幫我一個大忙了?！?/br>
    “知道了。”

    江元可有可無的回一句，又說：

    “既然都到你這了，就你把我今天的假批了吧，我媳婦兒昨晚受了驚，她容易生病的體質(zhì)，我得回去看看，順便把那家子給處理了?！?/br>
    ——

    從調(diào)度室出來，江元就去牽了車回家了。

    剛進(jìn)巷子，江元就聞到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

    想到昨天在院子里看到的那個文莉死活不讓看不讓管的大木桶，江元心里隱隱有了猜測，他加快速度，往里面騎。

    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一個老頭子正在他家院門前掃著滿地的糞水。

    “哎喲，你今兒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不上班嗎？”

    正對門隔壁的老太太因為糞水要從她們家門前的小溝里出去，就出來盯著老頭子清理。

    看到江元，她訝異一瞬，和他招呼道，又趕緊和他說道：“你媳婦兒哦，今兒厲害著，那老朱被潑得，嘖......”

    朱老太婆這段時間不分白天黑夜的嚷囔，巷子里住著的人也很煩。

    不是沒有人出來勸過，但每次她們話一開口，朱老太婆就來一句，你賠我兒媳婦嗎？

    朱老太婆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這兒媳婦是她們家花了大價錢娶回來的，現(xiàn)在人沒了，就要文莉和江元賠，誰要幫她們說話，誰就是同伙。

    潑皮慣了的老太婆，誰惹了她，她就讓她兒子把她搬到人家家門口去嚎，去數(shù)落。

    她腿上有傷，又是個六十多快七十的老太婆，誰都不敢對她怎么樣，只能忍氣吞聲。

    先前文莉鬧那波動靜，她們其實都打開門看了，只是為避免被不小心濺上糞水，也未免朱老太婆喊她們幫忙，她們都只把院門開了一些，悄悄關(guān)注著。

    這段時間，老太太因為朱老太婆的鬧，沒能出來巷子和小姐妹們聚一聚，憋壞了。

    這回看了朱老太婆的笑話，她心里感到解氣極了。

    說起上午的事來，她嘴相當(dāng)利索。

    沒兩下，就把早上江元走后不久發(fā)生的事情說了。

    還說了些文莉都不知道的。

    比如，那朱老太婆回去，要他兒子給她燒水洗澡。

    朱剛倒是去燒水了，但之后給老太婆洗澡，他就不太愿意了。

    再是自己媽，他也是個男的，放不下。

    最重要的是，老太婆太臭了，朱剛抱他老娘回去的時候，都停了幾次在邊上干嘔。

    要他親自洗老太婆身上的糞水，朱剛哪受得了。

    但朱老太婆自己腿沒好，一個人是沒法洗的。

    可以使喚的兒媳婦跑了。

    半大能稍微扶一扶她的孫子去上學(xué)了。

    老太婆找不到人使喚，就讓朱剛出來喊巷子里在家的老人去幫忙。

    要以前，心腸好，又不會拒絕的老太太們沒準(zhǔn)就去幫忙了。

    但經(jīng)過這回，老太婆對外也潑皮的本性露出來，大家都怕被她沾上，沒人愿意去幫她。

    朱剛在巷子里叫了半天門，沒一家出來開門的。

    老太婆臭的不行，嗓子也不知道是喝多了糞水，還是喊劈叉了，一下子啞了。

    喊不出來，她就只能在院子里啞著聲哭，最后又用她的老本做要挾，要朱剛回去給她洗澡去了。

    老太太說，隔壁已經(jīng)很久沒動靜了，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么情況，那個朱剛也沒出來過。

    江元擔(dān)心文莉在這里面受欺負(fù)了，著急想回家看看，但他也確實需要了解事情經(jīng)過，便耐著性子聽完了老太太的話。

    聽出文莉在其中沒受到什么欺負(fù)，他心里稍松口氣。

    和老太太道過謝，說晚些再來給大家送些吃食，算謝過大家對這事的包涵，又給了半包煙給掃地的老頭，讓他費心把巷子弄干凈些，就趕緊回了家看文莉。

    接觸過糞水，文莉總感覺身上一股子味道，她把澡和頭都洗了，清理巷子的大爺過來的時候，她剛從浴室出來。

    簡單和老大爺打過招呼，和他說了下巷子大概怎么清理，費用什么的，她就回了有暖氣的屋擦頭發(fā)。

    聽到院子里傳來聲響，她以為是老大爺掃完糞渣子，進(jìn)來接水沖洗巷道了，就開了門出來看，見到江元，她一愣：

    “你怎么回來了？”

    “我請了假，回來陪陪你，正好昨晚我也沒睡好，補個覺?！?/br>
    江元回道，把自行車牽去棚下放好，走向了文莉。

    他是這么說，但文莉也知道，他是不放心她才請假的。

    “請什么假啊，我沒事?！?/br>
    文莉眼睛有些澀，她捏著擦頭發(fā)的帕子，嘟囔一句，不想氣氛太糟糕，她又笑一下：

    “不過今天過后，我們應(yīng)該能清凈幾天了?！?/br>
    江元聞言，也不禁一笑：

    “那可不，只要她不想再吃糞水?！?/br>
    提到這事，文莉心情也一下好了。

    “你是不知道，那老太婆，嘴巴剛一張開，就被我潑了個慘，后面她都不敢抬起頭說話了.......”

    “她這是活該，本來就嘴臭，吃點大糞水正好調(diào)一調(diào)?！?/br>
    江元附和她一聲，見她頭發(fā)還濕著，他關(guān)上門，拿了她手里的干毛巾，拉著她去了凳子上坐下，給她慢慢的擦著頭。

    “怎么不告訴我這事，昨晚還把木桶蓋著不給看，這種臟活，哪能你來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