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說你三更逝 第76節(jié)
“……這是什么態(tài)度,不相信?” 陸樞行卻絲毫不買賬,硬說她態(tài)度敷衍, “我看有些人早上的時候面對她那好師兄,可又是笑又是說好話的, 呵……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歲杳:“我沒對你笑,沒對你說好話?這也要比?!?/br> 瞬間,陸樞行陰陽怪氣的話語梗了一下。 歲杳繼續(xù)埋頭爬山,也不顧那死死盯著自己快要將后背燒出個洞來的視線。 “啊,陸師兄, 你可算回來了?!?/br> 正當(dāng)這時, 在已然快要接近山腰的位置,突然幾名管事弟子行色匆匆地朝他們跑過來。 “陸師兄,掌門師叔祖喊你去議事堂,說一回來就讓我們通知你,有重要事!” 看樣子,那位子湛棋神因為自家親傳弟子慘死的消息, 提前出關(guān)了。 “對了, 還有歲杳師妹。尊者說,若是你同陸師兄一道回來, 就讓你也去議事堂。” 歲杳頓了頓, 偏過頭去看了陸樞行一眼。 后者抱著手臂,正貌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樹干上黏著的一只小蟲,連多余的眼神也沒分給過那兩名弟子。 “陸師兄,掌門……” ——“是那老頭喊人去開會, 你們這么著急做什么?” 陸樞行垂頭盯視著樹上小蟲, 頭也不回道:“趁我現(xiàn)在還沒反悔, 趕緊滾?!?/br> “這,怎可、怎可對掌門師祖如此不敬?” 歲杳突然仰頭看了眼被籠罩在護山結(jié)界中的門派,如今已是夜幕降臨,可銜日樓方向的群山卻一片燈火通明,映照得宛如白晝。 顧辭舟的尸體想必已經(jīng)運回宗門,長老們連夜徹查其死亡真相。 “去看一眼吧?!?/br> 歲杳心里還惦記著最后關(guān)頭的怪異魔氣,轉(zhuǎn)過身朝著魔頭道?!奥犅犓麄兪窃趺凑f的?!?/br> “……非得湊過去?” 片刻,陸樞行終于將視線從那被盯著都不知道該怎么爬了的小蟲身上收回來,擰著眉看她,“東璃又不是只有你一個活人,如今死的是掌門弟子,那幫蠢貨肯定會想辦法去查的?!?/br> 歲杳以一種平靜到極致的語氣道:“我太好奇了,一刻都等不了。” 陸樞行:“……” 他深吸了口氣,死擰著眉一副火氣沖天的作態(tài),重重朝著人群一甩袖,便獨自大步上山去了。 負(fù)責(zé)過來喊人的管事弟子面面相覷,一時也沒敢上去攔他,只是踟躇狀看著歲杳:“師妹,要不你再勸勸?這是掌門師祖親自差人來請的,我就怕……” 歲杳卻搖了搖頭。 就這樣,帶著兩名一路都心懷忐忑的弟子,她快速從銜日樓的就近山路前行,在約莫一炷香左右,來到了那中央議事大廳。 在看見站定在月光下的人影時,兩名管事弟子驚異地瞪大眼睛,“陸、陸師兄……” 歲杳一副并不意外的樣子,走過去道:“進去吧。” “進什么?” 陸樞行雙手抱臂睨著她,“我只是回去的路上,恰好路過此地。” “是?!?/br> 歲杳也鄭重地點點頭,“從這條路回去,更近?!?/br> 陸樞行哼了一聲,“怎么,你是以為我不知道嗎?” 說著,一甩袖走出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瀟灑踏入了中央議事廳內(nèi)。 目睹了全場的管事弟子:“……” 不過也好在總算是擺脫了他們這一路上的碎碎念,歲杳隨意朝后方揮揮手,便跟著一同推門而入。 幾乎是在踏入前廳的同一時間,一股瓷器碎裂的巨響便炸了開來。 ——“別怪老娘說話不好聽,那事實就是這樣??!你那好徒兒自己墮的魔,當(dāng)時在麓山境的各大宗族可都是親眼看著的,如今他被魔氣反噬慘死,要我說在場的各位反而還要松口氣呢,別到時候被人指著鼻子罵我東璃與魔修勾結(jié)!” “……嘶,楹華,別這樣說話?!?/br> “說錯什么了,嗯?你們這幾個老匹夫,平日里沒少見你們在背后非議掌門不干事,怎么,現(xiàn)在當(dāng)著人家的面,一個個開始裝孫子了?” 一道聽起來脾氣頗為火爆的女聲從內(nèi)廳傳來,旁人就算是想要反駁,也統(tǒng)統(tǒng)被她的氣勢堵了回來。 歲杳聞聲,從門板之后探出個頭,果不其然看見一張充斥著怒容的面容。 那名女修身材高挑,肩上隨意披著件外衫,結(jié)實流暢的肌rou線條掩蓋其下。她此刻正指著一名東璃派長老的鼻子大罵,整個人看起來張揚又自信,是人群中一眼便能注意到的奪目存在。 她是煉器峰的現(xiàn)任峰主,楹華仙姑。 “誰在那鬼鬼祟祟的?滾出來?!?/br> 驀地,楹華仙姑皺眉朝著入口處的位置望了一眼,厲聲道:“要么大大方方地進來聽,躲在背后聽墻角算怎么回事?” 走在前頭的陸樞行下意識發(fā)出一聲冷笑,被歲杳死命扯著后背的衣服給制止了。 這位煉器峰峰主,素來以脾氣火爆、性子奮激著稱,剛才也聽見了,就算是棋神子湛就在現(xiàn)場也能挨她的罵,更別說是看見魔頭當(dāng)著她的面翻白眼了。 “宣靈那老匹夫的徒弟?” 楹華仙姑見到陸樞行,高高揚起眉毛,“來了就直接進來,我可不知道宣靈教育徒弟是讓他在背后偷偷看長輩笑話的!嘖……你后頭怎么還有一個人,麻利點滾出來!” “小友,快依她說的做!” 正在這時,一直依附在長劍中閉關(guān)修養(yǎng)的聶嵐卻突然給歲杳投音,“快快,動起來,不然后果很嚴(yán)重!” “前輩?!?/br> 于是她從陸樞行身后走出來,上前兩步,抬手簡單行了個禮,“五行峰,歲杳?!?/br> 趁著對方打量的空隙,歲杳悄然回復(fù)聶嵐:“你認(rèn)識楹華仙姑?” “豈止認(rèn)識。” 聶嵐在她腦中長長嘆息了一聲,“本來,這煉器峰的峰主,應(yīng)該是輪到我頭上的。要不是我選擇回去繼承家業(yè),她也……唉,都是些往事罷了?!?/br> 歲杳沉默一瞬,“該不會是老情人吧?” “什么啊,你這小輩,怎么會這樣想!” 聶嵐瞬間反駁道,“有空來關(guān)心長輩們的歷史,還是顧慮一下自己的大事吧!這樣,給你定個小目標(biāo),下次我再出關(guān)的時候,你跟陸家小子喝喜酒?!?/br> 歲杳頓時單方面屏蔽了他的傳音,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面前的場景上。 “哦,歲杳?!?/br> 出乎意料的,楹華仙姑在之前提起陸樞行的時候,還是以“宣靈的徒弟”來幫助回憶的,但是如今見到歲杳的第一時間,卻一手握拳重重砸了下掌心。 “我知道你,在麓山境,就是你找到了秘境傳承是吧,對了,你還是蛇妖化形!” 歲杳:“……” 所以究竟是誰一直在傳這條虛假消息?。?/br> 聶嵐:“……呃,盡量順著她說吧,楹華最不喜歡別人反駁她?!?/br> 頂著身邊魔頭瞬間看過來的揶揄目光,歲杳面上神情不變,淡淡道:“弟子是人?!?/br> 楹華仙姑:“那你會吐信嗎?” 歲杳:“嘶嘶,不會?!?/br> 其他長老:“……” 聶嵐:“……你可能攤上事了?!?/br> 然而,就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之后,現(xiàn)任煉器峰的峰主卻噗嗤一聲笑出來。 楹華仙姑原本臉上的躁動怒意消散了些許,單手叉腰,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她一會,“你還挺有意思的,歲杳,我記住了。” “……咳,楹華,差不多行了。” 終于,一名銜日樓的代理長老看不下去,輕咳一聲將話題又扯回來,“今日,將你們二人喊來,主要是想記錄并核對一下當(dāng)時在麓山境發(fā)生的事件細(xì)節(jié)。你們也知道,剛發(fā)生了那樣的悲劇,所以……” ——“在秘境中,你們是何時碰上辭舟的隊伍,又是何時分別的?” 突然代理長老的解釋話語被打斷,一道蒼老而難掩疲憊的聲音響起,眾人紛紛朝著高位處頷首噤聲。 東璃派的掌門人,被譽為當(dāng)世棋神的那位子湛尊者,此刻靠坐在椅背上朝他們開口道。 雖然平日里他就是鬢須花白的老者形象,眼下,竟是從中更添幾分衰敗之感,頗有些油盡燈枯的頹然。 大概是一時接受不了親傳徒弟逝去的噩耗,再加上先前,不斷的沖擊瓶頸失敗所致的心魔影響,子湛尊者如今看上去真的不像是一名大宗的掌門人。 歲杳余光瞥了眼滿臉寫著諷刺與輕蔑意味的魔頭,知道如今他能乖乖站在那里不主動鬧事已經(jīng)是難得了,不能指望太多。 她清了清嗓子,迎上棋神子湛的目光,簡單將麓山秘境中的事件經(jīng)過概括了一遍。 “前輩,是顧辭舟自己道心受阻,從而墮魔?!?/br> 復(fù)述到最后,歲杳站在一眾長老峰主的面前這樣道,語氣中絲毫沒有怯意,“與我,與陸師兄沒有干系?!?/br> “咳,行了,這位歲杳小友啊,掌門都沒說要制你們的罪呢,只是照例問問罷了。畢竟弟子墮魔不是小事,之后還是需要當(dāng)時的在場者們不斷核對細(xì)節(jié),早日幫助我們查明真相的。” 似是見子湛尊者的神情不對,另一邊的長老連忙打圓場,“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二人再遞交一下有關(guān)于秘境歷練的令牌信息,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見狀,宣靈尊者也連忙起身,行至子湛邊上作勢要幫他捏肩放松,“趕緊登記完,臭小子你就帶著人回去吧,別在這礙眼了!走、走……” 他不斷朝著陸樞行這邊使眼色,可惜,對上魔頭,某種意義上算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還是楹華仙姑嗤笑一聲,看不下去這場鬧劇似的揚聲道:“老娘早說過了,無論在什么地方,正道弟子墮魔都是件足以讓宗門被釘上一段時間恥辱柱的事情!子湛,真的很同情你,但是你也不能將氣撒在兩個小輩身上,你親傳徒弟自己墮魔,還殘害同門,已經(jīng)夠讓人詬病的了,要是再傳出去因為此事而責(zé)罰其他弟子,你讓外人怎么看我東璃派么!” “你也少說兩句,少說兩句吧!” 眼看著掌門的情緒驟然波動,邊上幾名長老更是頭大無比,拼命朝著楹華仙姑打手勢,“趕緊走,趕緊帶著人走……” “嗤,行,人我就先帶走了。你們這幫老匹夫,自己糾結(jié)去吧。” 楹華仙姑一甩袖子,也不多留戀,當(dāng)即攬著歲杳朝議事廳外走,“走,咱不跟他們計較。你跟宣靈他徒弟也大可放心,這事沒道理怪罪到你們頭上?!?/br> 歲杳連忙扯了陸樞行一把,生怕他又不知道鬧什么別扭不肯出來。 而見狀,楹華仙姑瞇起眼睛,視線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了好幾圈。 “話說回來,歲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