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說你三更逝 第131節(jié)
歲杳:“……” 紅發(fā)魔主:“?” “不是,”紅發(fā)魔主不可置信地抬手指他,“剛才就是這小子殺了本尊的手下,把人腦袋給擰下來了!徒手!不是,你這雜種在這裝什么啊,你……” 歲杳(棒讀):“手下只是失去了性命,他可是失去了自己的信念?。 ?/br> 紅發(fā)魔主:“?” “你喜歡這種小白臉!?” 紅發(fā)魔主宛如第一天認(rèn)識那般看著歲杳,“你要是喜歡的話改天我送幾個過來都行,但這狗雜種他憋著一肚子壞水!堂堂南主不至于栽在這種人手里吧,給本尊清醒過來?。 ?/br> 歲杳扮演著被美色迷魂頭腦的昏君形象,“來人,送北主回去?!?/br> 她一連念了好幾個趕人,終于將大吼大叫的紅發(fā)魔主給送走了。 塌陷了大半的寢宮中好不容易安靜下來。 歲杳抬腳踢開幾根斷裂的梁木,踏過一地廢墟,最終停頓在陸樞行的面前。 他仍維持著那副力竭的脆弱姿態(tài),皺眉倚靠在傾斜的床梁上。 足有半炷香過去,陸樞行垂落在眼瞼下方的睫毛陰影細(xì)微地顫動起來。他終于緩緩睜開眼,第一時間便望進(jìn)一雙自上而下睨來的眼睛。 歲杳扯了扯唇角,抱著手臂看他:“這就痊愈了?” “……并無大礙?!?/br> 陸樞行頓了一瞬,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他語氣肅然,神情疏離,端得一副不愿與魔修們同流合污的作態(tài)。 下一秒,歲杳眼睜睜看著他飛速地瞄了自己一眼,接著突然掩唇偏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胸膛快速起伏著,暗色的血絲從指縫間溢出些許。 陸樞行五指攥拳,將那抹血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展示了一番,隨后翻掌藏于身后,正色又強調(diào)了一遍:“無礙?!?/br> 歲杳:……他好努力啊。 歲杳嘆為觀止。 歲杳就一直假裝不知道對方小心思那樣盯著他看,直到陸樞行繃著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起來,她這才清了清嗓子,“明日,我要你隨我一同出席南域慶功宴?!?/br> 陸樞行語氣冷硬,“若我拒絕呢?” “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br> 歲杳木著臉道:“別忘了自己的身份?!?/br> “……什么身份?” 突然,陸樞行在停頓片刻后抬起眼瞼,自下而上地直勾勾注視著她,“敢問,我之于南主,是何身份?” 歲杳:“你覺得呢?” 陸樞行:“自然……是比不上那位,來自北域的,魔主?!?/br> 歲杳:“……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陸樞行淺笑一聲,笑意分毫不達(dá)眼底,“南主心里清楚?!?/br> 歲杳:“……???為什么你現(xiàn)在會在反過來質(zhì)問我???” 陸樞行:“呵,不敢,在下可沒資格來質(zhì)問尊貴的魔主。” 歲杳沉默了。 大概片刻鐘之后,她低頭瞅著再一次閉上眼去不理人的陸樞行,在心中喊了世界意志一聲。 “怎樣?”她道:“現(xiàn)在你還覺得,陸樞行就是那個正常不會有任何偏離的主角嗎?” 世界意志同樣沉默了,片刻后它死鴨子嘴硬,“對?。∷F(xiàn)在明顯像厭惡魔修一樣厭惡你,他還陰陽怪氣你,說明他討厭死你了!” 歲杳:“你自己也知道吧,如果靈魂真的單單只是最開始的那個‘陸師兄’,即使再生氣也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世界意志:“……不過是剝離黑火所殘留的后遺癥而已!只要不影響生活,他很快就會恢復(fù)正常的!” 歲杳:“話說,你知道你自己跟陸樞行一樣有嘴硬的臭毛病嗎?” 世界意志:“……沒有。” 歲杳聳肩:“行吧,你們說沒有就沒有吧?!?/br> 歲杳向前伸出掌心,將一盒特效丹藥遞至陸樞行的面前。 后者賭氣垂著眼瞼不看她,緊接著手心一涼,丹盒被強行塞了進(jìn)來。 “……” 陸樞行低頭看著手中的方盒。 頭頂上方的聲音突然說了一句話。 陸樞行不可置信地猛地抬眼,溫?zé)岬恼菩钠つw卻覆蓋在他眼瞼上,遮蔽了眼前人全部的復(fù)雜情愫。 歲杳捂著他的眼睛,輕聲而一字一句地說道:“與魔主無關(guān),與設(shè)定好的背景劇情亦無關(guān)?!?/br> “‘陸樞行’之于‘歲杳’,是愛人。” 第144章 活生生的人 歲杳掌心之下覆蓋著的眼瞼猛然顫抖起來, 然而還沒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她收回手,面上已恢復(fù)成平常模樣。 “到時候會有人通知你參加宴席。” “你方才說……” 歲杳偏了偏頭, “嗯,說什么?” 陸樞行手指攥拳, 話音即將脫口的一瞬間又不知怎的咽了回去,移開視線道:“沒什么,大概是我聽錯了?!?/br> 歲杳低頭望向?qū)Ψ綇娧b鎮(zhèn)定的面孔,有些好笑地伸出手。 陸樞行喉頭緊了緊,整個人處于一種下意識避開卻又僵硬在原地的矛盾姿態(tài), 嗓音有些發(fā)?。骸澳銊e……” 下一秒, 歲杳指尖徑直越過他的側(cè)臉,朝后方坍塌大半的床幃探去,搶救出一枚沒怎么損壞的價值昂貴的玉牌。 “對了,你要賠錢哈。” 眼看著陸樞行頓住,歲杳將玉牌揣進(jìn)懷中,一手拍了拍他肩膀, “我這床可是極北暖玉制成的, 少說得有個百萬上品靈石。先欠著,等你出去了記得還錢。” 陸樞行:“……” 歲杳心情好了一些, 喊了兩個仆從進(jìn)來收拾殘局。 她仰面躺在魔宮的另一層露臺上曬太陽——由靈石與火元素驅(qū)動的魔域模擬陽光替代品——邊在心中有一搭沒一搭回復(fù)著世界意志的疑問。 “……所以你們當(dāng)初是故意的?” 世界意志終于從瀕臨崩潰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沉默了好一會,“你根本沒有真正從陸樞行的身上接受黑火,他還保留著上一個世界的記憶?!?/br> “當(dāng)然不是?!?/br> 歲杳嗤了一聲,“如果他真的還記得, 我現(xiàn)在至于這么逗他?早就跟他聯(lián)手把你這聒噪又討人厭的小蒼蠅給做掉了?!?/br> 世界意志:“……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歲杳:“不然呢?你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 大概是覺得自討沒趣, 世界意志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只是道:“那為什么會這樣?陸樞行明明已經(jīng)剝離了黑火,由黑火而誕生的那個靈魂也應(yīng)該徹底消失了才對!” 歲杳手臂墊在腦后,睜著眼睛去看空中懸掛著的那塊巨大火結(jié)晶。 “我說啊,你們有沒有想過,那個一直以來被你們稱為是‘錯誤’的、由黑火異化而誕生的魔頭的意識,從一開始就是‘陸樞行’的一部分呢?” “我們根本沒有給陸樞行這個角色設(shè)定這種東西?!?/br> 世界意志幾乎是立即反駁她,“他誕生之初被所賦予的價值就全是正面與正向意義的,就算后面因為黑火的失控而引發(fā)了錯誤的劇情,那也是黑火的問題,不是他的?!?/br> 歲杳笑了一聲,“喂,小蒼蠅,你還記得之前你在求我接受黑火的時候,曾經(jīng)短暫地懺悔過天道的自大。因為你們單方面地覺得‘陸樞行’永遠(yuǎn)會是那個正道之光,所以在察覺到黑火存在的時候,也只是將它視作為主角的一次磨難歷練而已,并沒有出手干涉。等到劇情與人物徹底崩潰,你們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原來并非事事都在掌控之中?!?/br> 她像是沒有注意到突然沉默下去的聲音,繼續(xù)說道:“而現(xiàn)在,在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兩個世界的重啟之后,你竟然還能信誓旦旦地說出,一切都只是‘黑火’有問題?只要控制住黑火,你們就能重新掌控這片天地,掌控生存在這里的所有修士?” “天道依舊是自大的,這一點從頭至尾都沒有改變過?!?/br> 歲杳的聲音冷肅下來,“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歲杳’這個人物才會覺醒。所以才會有像千旭那樣的天賦者,通過自身的野心與欲望觸摸到了那層禁忌的壁壘。你信不信,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絕對不會是個例,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怪異之處,到那時候,就算沒有黑火,人心的欲望也會吞并整片大陸?!?/br> “道本無常,而你是這個世界天道化身的一部分,唯一從中誕生了意志的那一部分,所以我才會跟你說這些?!?/br> “自己好好想想吧,從第一次,從黑火隕落天穹、撕破這世界真相的那一瞬間開始,歲杳也好,陸樞行也好,乃至千旭,乃至宋黎彎,乃至這片大陸上的修士們……” ——“我們早就不再受到‘劇情’的控制了,也不再是被設(shè)定好的角色?!?/br> “我們是活生生,存在于這片土地上的,獨立不受支配的,人?!?/br> …… 南域,魔宮。 歲杳靠坐在大殿最中央的高位上,謝絕了第八個試圖上前套近乎的魔修,聽著耳邊彈奏的靡靡之音,昏昏欲睡。 自從那一天,幾句話徹底給世界意志干沉默了之后,歲杳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聽見它的聲音響起在自己腦海中了。 她倒是也并不擔(dān)心天道因為這幾句話就惱羞成怒,然后學(xué)魔頭大喊著“既然如此,我要黑化!”,瘋狗一樣將所有顯示為“錯誤”的人與事統(tǒng)統(tǒng)給抹殺。 “它”若是真的有這般魄力與手段,當(dāng)初就該直接抹除陸樞行這個錯誤主角的存在,再重新創(chuàng)造另一個符合心意的世界,而不是還要特地化身下來央求歲杳接受黑火了。 更別提,現(xiàn)在黑火還在她身上。 歲杳掩面打了個哈欠。 此刻,南域魔宮的宴席已經(jīng)開始有一會了。 托那個瘋狗北域魔主的福,歲杳成功將正道首席給綁回來的消息如今已經(jīng)傳得天下盡知。南域的那幫劊子手們說什么也要開一場奢靡無比的慶功宴,他們在正道手下吃癟這么多年,如今對方的頭頭都落到了魔域手中,一群魔修們樂得找不著北,恨不得當(dāng)場拳打東璃腳踢雷鳴,把魔道的黑旗插遍修真界的每一個角落。 之前說讓陸樞行好好打扮來參加慶功宴的話是歲杳騙他的,作為南主的一點惡趣味罷了。不然的話開玩笑,就依如今這幫魔修們的瘋狂作態(tài),陸樞行一出現(xiàn)在宴席上被他們活活撕了都不是沒可能。 這樣想著,歲杳又打了個哈欠,手撐著下巴掃了一圈底下的混亂場景。 嗯,不愧是魔修,一個個的都玩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