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彷彿是黑暗中的一點微光,那簡短的一句話幾乎驅(qū)散了她多年來的惡夢。 五年,整整五年,活在地獄里的生活。 儘管戰(zhàn)靈再怎么美麗廣闊,也逃不開它就是個牢籠的事實。 如果問白雨最恨的事情是什么,大概就是被哥哥關(guān)進這里。 打從在戰(zhàn)靈睜開眼的那一刻她就明白,這里是她的理想鄉(xiāng)啊、她曾跟哥哥說過的理想世界啊、連精靈族的設(shè)定都一模一樣,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儘管過了這么多年、儘管她的世界早已崩毀,但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午夜夢回間的期盼卻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畢竟這里曾是她的夢想。 夢想著飛出高墻、夢想著出去看看廣闊的世界、夢想著擺脫她一生的夢魘,而她的父親,就是她理想世界中最大的惡人。 坐牢? 反正她是不信的。 說到底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她才不認,但縱火這件事情倒是真的。 至于莉莉安是否有罪,也許有、也許沒有,誰知道呢?但莉莉安是哥哥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這點倒是不假。 也許哥哥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夠照顧她,就像過去一直是奶媽照顧著她長大一樣,就連最后,奶媽也是為了她而丟了性命,就在她眼前。 然而明知道莉莉安跟哥哥一起欺騙她,她卻一點也生氣不起來,因為她比誰都明白莉莉安是有苦衷的,她又何必為難她?要演就演吧!假裝自己是罪犯其實也沒什么,反正她被關(guān)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雖然感覺糟糕透頂。 那么說說讓白雨最慶幸的事情吧...... 大概就是多虧哥哥把她關(guān)進來,所以她活下來了。 好吧很矛盾她知道,但誰沒個叛逆的時候?當(dāng)初她是真的很想死??!誰知道上官暄丞回來之后她開始變得惜命了呢? 曾經(jīng)最重要的哥哥離開了家、后來最喜歡的人也出國留學(xué)離開了她,換誰誰不崩潰呀? 白雨承認,在游戲中每天自殺除了自己想不開以外,也是對哥哥的復(fù)仇,為的就是讓他知道把她關(guān)起來一點用也沒有。 至于所謂三年的刑期大概是哥哥給她的忍耐期限吧?誰知道呢?當(dāng)初丟下她的人等到真出事了才回來管她,還是用這種爛方法。 他難道就沒想過如果上官暄丞不找她、或是她見到上官暄丞還是那副尋死覓活的模樣該怎么辦嗎? 好吧!她小小生活圈中唯二的兩個男人,一個能把她吃得死死的、一個能把她看得透透的,除了上官暄丞跟白煦陽再無他人了。 白雨微嘆,這種既生氣又無力的感覺真是差勁!但她也想明白了,無聊的監(jiān)獄游戲她玩膩了,提早出去的方法莉莉安成天叨念著,那就趕快打穿試煉之塔、然后出去揍哥哥一頓吧! 想通一切的白雨睡了一個好覺,醒后神清氣爽的抱著上官暄丞的手,笑咪咪的對他說:「你說的大概沒錯,我哥可能一直在看著我,所以為了不被他繼續(xù)用變態(tài)般的眼神偷窺,我決定儘快打穿試煉之塔出去揍他,然后問他為什么都不回家?!?/br> 「……」上官暄丞無語凝噎,白雨的轉(zhuǎn)變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白雨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著什么,原本燦爛的笑容慢慢沉淀下來,只剩下一個歷經(jīng)滄桑的淺笑,卻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她輕聲說道:「鑽牛角尖可以一輩子,但想通一件事只需要一瞬間。我是想過要死,那是因為當(dāng)時我真的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但現(xiàn)在你回來了、你們都回來了,我覺得我好像應(yīng)該放過自己?!?/br> 白雨想,她應(yīng)該向自己贖罪。 她曾以為生命是輕賤的,所以她、母親、奶媽都活在地獄般的生活里、看似光鮮亮麗的被「圈養(yǎng)」著;她曾以為生命是脆弱不堪的,所以那個可惡的父親、可悲的母親、可憐的奶媽都死了,死得輕而易舉。 她卻活下來了。 她感覺多年來被套上的重重枷鎖,隨著一場大火一夕之間全解開了,大火燒熔了精緻的鳥籠,但她卻仍留在其中,不知所措、無所適從。 一隻習(xí)慣被圈養(yǎng)的鳥,如何能知道翱翔? 所以她想死、想隨著他們一起被大火吞噬,到時也能乘著風(fēng)飛向各地吧? 她低頭凝視著與上官暄丞十指緊扣的手,幡然醒悟。先前是她想岔了。 生命,應(yīng)當(dāng)是可貴的。 活著,也應(yīng)當(dāng)是幸福的。 上官暄丞握緊了她的手,不知不覺間泛紅的眼眶悄然落下一滴眼淚。 「對不起?!?/br> 白雨搖了搖頭,抬手輕柔的抹去他的眼淚,是熾熱的,在游戲里依然能感受到那飽含歉疚與苦澀的guntang,她笑著說:「都過去了。」 安慰與被安慰的角色一瞬間調(diào)換過來,他曾認為自己是來解救白雨的,卻沒想是她給了他救贖。 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態(tài),反而順勢將手覆上她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淺金色的眼眸中點點深情渲染開來,上官暄丞長長的睫毛隨著他清冷的聲線輕輕一顫:「我以前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曾經(jīng)他以為有很多機會可以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儘管后來出國留學(xué)他仍覺得有的是時間與機會,卻不想一把大火燃盡了他的念想。 「我現(xiàn)在知道了?!拱子贻p笑,覺得心里甜滋滋的。 空氣有點粘膩,散發(fā)著耐人尋味的旖旎,隨著兩人的距離拉近,白雨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和她一樣是有點凌亂的,大概也是因為緊張吧! 一想到上官暄丞也會緊張,白雨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揚,連心都忍不住感到飄飄然。這一份只屬于她的緊張,比世界上所有的蜜糖都要甜。 也許是氣氛使然,白雨緩緩閉上眼睛,心想著這時大概就是要接吻了吧?電視都這么演的。 上官暄丞的確想親吻她,并將這個吻視作無比神圣的事情,彷彿在他懷里的就是世界上最珍貴且獨一無二的藝術(shù)品,他更加的小心翼翼。 然而異變徒生,響亮亮的「碰」一聲齊齊打破兩人周圍無形的粉色泡泡,白雨和上官暄丞紛紛驚愕一愣,不約而同的往聲源看去——莉莉安的房間。 工坊的設(shè)計是這樣,一樓大廳劃分兩個空間之外,建筑整體是樓中樓設(shè)計,因此從大廳往上一看就能看見莉莉安與她的房間,相對的從二樓往下看一樓的情況是一清二楚。那聲侷促又響亮的關(guān)門聲,除了莉莉安也不會有其他人了,畢竟橙子還在上課呢! 門后的莉莉安關(guān)上門后崩潰的坐在地上——夭壽骨啊!天知道這兩人會在大廳調(diào)情!要親親要抱抱回房間不會嗎?。?! 同時莉莉安也分心的想:白雨的情感狀態(tài)應(yīng)該不屬于她的業(yè)務(wù)范圍吧?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莉莉安不斷在心里催眠自己,然而卻沒什么作用——非禮勿視個屁??!她干什么反射動作直接關(guān)門呢?輕輕的、慢慢的關(guān)上門不是很好嗎?她氣得想直接剁了自己的手。 讓你關(guān)門!讓你那么大力的關(guān)門!讓你唯恐人家不知道你都看見了! 大廳的兩人自然是不曉得莉莉安心里有多糾結(jié),上官暄丞只是覺得很無奈,怎么每次他想做些什么的時候都會有人來搗亂?這樣他是該繼續(xù)還不繼續(xù)? 白雨掩嘴偷偷笑了聲,覺得如此糾結(jié)的上官暄丞真是可愛,接著她迅速的在上官暄丞唇上輕吻了一下——偷襲得逞的她笑咪咪的看著滿臉錯愕的上官暄丞,頑皮的舔了舔唇。 「唔——」很快白雨就被懲罰了,禁不起刺激的上官暄丞一手撫著白雨的后腦勺,十分霸道的吻了上去,給白雨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只能暈乎乎的發(fā)出一點細碎的聲音。 莉莉安這次學(xué)乖了,她偷偷打開房門一角,然而在聽見白雨唔唔嗯嗯的聲音后,她滿臉黑線的關(guān)上了門,這次倒是輕手輕腳的。 阿彌陀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冷靜、冷靜啊李安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是個美麗的誤會,在這之后的好幾天莉莉安都用一種十分曖昧又彆扭的眼神看著兩人,白雨還莫名其妙了好一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