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活著,凡人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幾乎是只要活著,就擁有了掌控世界的權(quán)利,卻是他拼死拼活捍衛(wèi)的夢想?!?/br> 這天週末,吳易然接到了林語忻的電話,說想見見她。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要求他,吳易然欣喜一方面疑惑,踩著腳踏車前往醫(yī)院,不忘帶一杯紅茶。 「語忻,我來了。」吳易然輕聲進到病房 她微閉著眼睛,靜靜地靠在床邊靜養(yǎng),面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時而眉頭微蹙,時而重重地吐納,病痛的折磨使她喪失了往日的活力。 一聽見聲響,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蒼白的面龐因痛苦而扭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好似每移動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吳易然看了瞠目結(jié)舌,才幾天不見,林語忻竟已憔悴成這樣。 她的病房旁坐了一個女孩,女孩向她點點頭,然后離開原本坐的椅子,讓易然坐下。 「你……很痛苦嗎?」他瞠目結(jié)舌的問了一個傻問題。 「嗯?!?/br> 林語忻此時還正在吊著點滴,身體麻木的沒有知覺,也無法動彈,只能靠著聲音及微微點頭。 吳易然一眼便注意到,語忻在室內(nèi)戴了帽子,這個不合常理的行為,易然馬上便意會到了什么。 「頭發(fā)都掉光了……?!沽终Z忻緩緩摘下帽子,露出稀疏的頭發(fā),已經(jīng)不見原先的蓬松柔軟。 她輕輕一碰,頭發(fā)又掉了滿地,像是靈魂那么輕易的碎了一地。 吳易然看了很是心疼,走上前將散落一地的頭發(fā)拾起,以及床邊些微的落發(fā)集結(jié)成一束,遞給林語忻。 「要收好?!沽终Z忻手指微顫的接下。 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原本就已蒼白的臉色胚變,女孩眼明手快的將手上的東西遞上,林語忻難受的嘔出了穢物,陣陣襲來的嘔心到最后卻是墨綠的膽汁。 林語忻嘔吐之馀,怯懦的望了望吳易然的臉色,心想?yún)且兹粫粫虼硕桓医咏?/br> 但吳易然沒有。他無懼的走向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托住塑膠袋,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讓語忻舒服一些。 還輕拍她的背「辛苦了,很難受吧?」 林語忻眼眶立馬泛起了一層霧氣,原先脫落的長發(fā)已經(jīng)讓林語忻傷悲不已,加上身體的難受,她幾乎要支撐不住。 「對不起恩妤,沒辦法彈吉他給你聽了?!沽终Z忻自己也失落的說。 「沒關(guān)係jiejie,不急,等你好點了再彈也是無妨。」 林語忻仍是愧疚,原先將吳易然叫來也是想一起彈奏給他聽,不料身體狀況急轉(zhuǎn)直下,像墜落山谷般的措手不及。 「不能減少藥量嗎?至少讓你別那么辛苦?!箙且兹蝗崛岬膯枺局?,像也同時感受林語忻的痛苦。 「認真吃藥,才有機會活下去?!沽终Z忻堅毅的說。 他們都是這樣的人,都是在生與死之間浮載浮沉,渴望生卻又接近死的人。 「嗯,要好好活著。」 「還有,下次不要再帶紅茶了,再喝會被醫(yī)生罵。」林語忻吐了吐舌頭,心虛可愛的模樣還是沒少。 「那這杯紅茶給你室友吧!」吳易然偏了偏頭,看見身后一直在聽他們說話的女孩李恩妤。 「你叫恩妤嗎?」易然問。 「對,我叫李恩妤,是語忻jiejie的室友,因為腦癌住進來?!估疃麈ヂ曇糨p柔的說。 「你好,不知道語忻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叫吳易然?!?/br> 「有,語忻jiejie有說過?!?/br> 「謝謝你照顧她?!?/br> 「吳易然,你的功用除了送紅茶和陪我聊天,其馀也沒干嘛啊?!沽终Z忻笑了出來,聽吳易然的言語,就像是他長時間照顧她一樣。 「這樣就很多了好不好?!箙且兹环瘩g。 至林語忻慟哭的那天起,她便感受到了,感受到吳易然的改變,她發(fā)覺吳易然似乎是為了自己而改變,她也深知為了一個人改變自己是有多困難的事,她除了在吳易然低潮時持續(xù)給他力量,仍在尋找方式,能更了解吳易然的內(nèi)心。 mama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林語忻不僅感受到吳易然的體貼、安慰,甚至還有些許的曖昧,在溫暖的擁抱分離后,語忻總能感受到一點男女之間的尷尬,在目光接見的剎那,她總能感覺到一絲含羞及靦腆。 不只是林語忻,吳易然也察覺到了,他開始對林語忻動心,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言一語,像是旁人常說的,和一個人長時間的聊天,反而對對方有了好感,他并不知道這是否能稱作喜歡,甚至是愛,只知道他開始對林語忻有了不同的感受,往昔不曾有的感覺。 林語忻似乎狀況好了一些,跟著嘴角漾起微笑,臉色也不再是那么的慘白。 「語忻jiejie有什么夢想嗎?」李恩妤開啟話題。 「我的夢想是演奏音樂給全世界的人聽,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音樂的美好,在狀況不好的時候,希望能用我的音樂治癒殘破的心靈?!?/br> 林語忻病床旁的桌子上,放著一疊手寫的吉他譜,那是她在住院期間的靈感結(jié)晶,每一顆音符,都是她對生命的期望。 「易然哥呢?」 「我的夢想,簡單卻艱難?!?/br> 活著,凡人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幾乎是只要活著,就擁有了掌控世界的權(quán)利,卻是他拼死拼活捍衛(wèi)的夢想。 也曾活的毫無意義,覺得自己的一喘一息都是奢侈,覺得連與世界對峙的那份頑強也消逝殆盡,覺得和時間的交織也漸漸脫離。 人要活成怎樣,活的卑微,又同時帶著尊嚴,活的如繁花并蒂,又要似落地生根,要在石頭的縫隙,生命的裂縫盛綻最旖旎的花。 這是吳易然對生命的形容。 李恩妤及林語忻聽得滿腔撼動,彷彿自身也融入這簡單同時艱難的夢想。 「恩妤的夢想肯定是當體育國手吧?」林語忻猜測。 「jiejie猜中了!如果我沒有得腦癌的話,現(xiàn)在肯定在學校訓練,準備下個月的春季盃比賽?!估疃麈ネ锵?,隨后又揚起笑容「但也是因為腦癌,我才能認識你們?!?/br> 「傻小孩,自己的身體顧好比較重要?!沽终Z忻摸了摸李恩妤的頭。 李恩妤說著,一下掉入了回憶的海,乘著一扁舟,航行到半年前,那一次深刻難忘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