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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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曼吟的尸體在殯儀館存放了十幾天。 頭兩三天溫可意待在家里,不哭不鬧,不吃不喝,一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任周懲使出渾身解數(shù)哄她,她都充耳不聞,統(tǒng)統(tǒng)不理。 就在周懲以為她再也不理他的時候,她突然喊他:“哥哥,我餓了?!?/br> 周懲連忙到廚房,給她煮了一碗方便面還加了個荷包蛋。 她吃的很斯文,面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安安靜靜,一絲聲音也無,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湯,擦干凈嘴巴,才問:“我什么時候能去看mama?” 周懲看著她的樣子,心里直發(fā)毛,就是感覺很不得勁。 哭鬧才是正常的反應,她太乖了,乖的反常。 一向健談的他,突然就啞口無言,想安慰她,竟然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 最后只從牙縫擠出:“下周五?!?/br> 周子翩用家里所有的錢買了一塊顓城最好的墓地。選好了下葬的日期,明天會在殯儀館舉行告別儀式。 這天一早,溫可意洗漱好,換了一件黑色羊絨套裝裙,鬢邊帶了一朵小白花,坐在沙發(fā)等著周子翩來接她去殯儀館。 與殯儀館大敞廳人來人往,驚天動地的哭聲比,殯儀館的小敞廳就顯得冷冷清清,寂若死灰。 來送行的人,只有父女三人而已。 溫曼吟躺在布滿小雛菊的棺材里,美麗依舊,安詳?shù)拿嫒菥拖袷撬?,絲毫看不出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溫可意走上前,摸了摸溫曼吟的手,熱淚全都砸在了冰涼的手背上,她把那幅全家福的畫,放在了mama的手邊,輕聲說:“媽,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br> 捧著骨灰盒從殯儀館出來的時候,天上飄起了雪花,猶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輕輕地落在烏黑的發(fā)上,就如同母親溫柔的手在撫摸她。 她仰著臉去看灰蒙蒙的天,想讓漫天雪花也摸摸她的臉,視線突然被遮擋,頭頂多了一把大黑傘,回眸去看,周懲正站在身后,單手高舉著傘,他的面容在黑傘下顯得特別的干凈白皙,與頰上的淤青傷痕形成了強烈對比。 “疼嗎?”她出聲問。 周懲一愣,立即反應過來,扯了扯被她撓傷的唇角說:“不疼?!?/br> 溫可意嗯了一聲,抬腳往前走,天氣不算寒冷,天上還零星掉了幾個雨點子,等到山腳下時,雪花全變成了雨滴,像她的眼淚一樣吧嗒吧嗒的往地面砸。 墓地建在半山腰,山路正在修整,汽車不能繼續(xù)開,只能徒步,道路崎嶇每走幾步就會有個小水坑,她走的很快也不看腳下,徑直踩了過去,臟兮兮的水漬都濺起來,弄臟了白色短靴和打底褲襪,一向愛干凈的女孩,卻渾不在意。 周懲在后頭緊跟著她,一步不離,不管她走的多快,傘面都牢牢的罩著她。 周懲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天是2004年2月4號,農歷正月十四,立春。 墓碑前,她膝蓋跪在泥水里,無助慟哭流涕,哭聲比雨聲還大,直到哭暈,被周子翩抱回了車上。 這是他第一次見溫可意這么這么的傷心難過。 此后的許多年,她永遠都是恬靜的,即使有委屈也不會放聲大哭,眼淚永遠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的望著他。 其實都不用掉下來,就能要他的命。 正月十七學校開學,周子翩早早的就把兄妹兩人送到學校,他臨時找了一份工作,正兒八經的承擔起養(yǎng)家的責任。 其實要一直這么過下去,也不算太差,但等溫可意繪畫班要交學費時,這筆錢屬實難倒了周子翩,光靠他現(xiàn)在這份工作勉強才能養(yǎng)活這雙兒女,不得已他又找到一份開大卡車的工作,出一趟車幾個星期到幾個月時間不等,雖然比較辛苦,但好在工資還不錯。 出車前,他特地向老板預支了一部分工資,給家里買好了米面糧油,冰箱塞滿新鮮蔬菜水果,繳了不少電費燃氣費,還留不少現(xiàn)金給周懲,囑咐他照顧好meimei。 周懲看著她甜美的笑靨,重重的點了點頭。 周子翩之所以這么放心的走,是因為,周懲人不大,但生活經驗豐富,他大概從七歲就可以獨自一個人在家,當?shù)牟豢孔V,動不動幾個月都不著家,他自己學會做飯,洗衣,還會去菜市場和老板討價還價。 沒有誰從一開始就什么都會,不過是逼不得已的成長。 小大人周懲會做飯,但也只限于能入口,至于滋味,看溫可意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每次坐在飯桌前,她就一臉痛苦,吃飯這件事暫時成了她的噩夢。 “有那么難吃嗎?”他夾了一筷子青椒炒火腿到嘴里,咀嚼兩下咽下,揚眉看她,“這不是挺好吃的。” 溫可意扒拉著碗里的米飯,抬臉淡淡一笑,隨聲附和:“好吃...哥哥做飯最好吃了?!?/br> 她瘦了好多,原本兩頰像圓潤有光澤的蘋果,即使不笑,看起來也像在笑,現(xiàn)在削瘦的面相上只剩下一雙靈動大眼睛和削尖下頜。 他夾了一些火腿放到她碗里,“長的和豆芽菜一樣,還挑食,給我吃干凈!不許剩飯?!?/br> “可以不吃嗎?”她摳著碗沿,長睫忽閃忽閃,水汪汪的眼睛險些讓人心軟。 周懲瞥開眼,故意板起臉兇巴巴的說:“不行!” 她抿抿唇,受刑一般吃干凈了飯菜。 自從溫曼吟去世,她也沒有了挑揀的資格。 她必須得迎合,適應,堅持到長大那一天。 第二天早上的飯桌上,溫可意驚喜的發(fā)現(xiàn),多了牛奶和雞蛋。 周懲在廚房盛昨天晚上煮好的米粥,他把加好糖的那碗給了她。 她剝好的第一個雞蛋是給他的,周懲埋頭喝粥,擋住了欣喜的雙眸,他淡淡說:“我不吃雞蛋,你吃?!?/br> 溫可意沒多想,自己一個人吃了兩個雞蛋,飽飽的,上學路上走的都比往常歡快許多。 不失去不知道,原來滿足是這么簡單。 她停下腳步,哈著白氣大聲喊他:“哥-你快一點啊,都要遲到了?!?/br> “來了!”他大步趕上她,順便扯掉她肩上的書包,“我?guī)湍懔??!?/br> 到校門口,正好打了預備鈴,周懲拉著她的手一路狂奔,趕著老師進教室前把她送進了教室,書包塞進桌洞,他喘吁吁的說:“中午放學在教室等我,我?guī)闳ナ程贸燥??!?/br> 溫可意點點頭,看著她哥急匆匆的跑出教室,突然就覺得他好像也不是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