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窮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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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shù)班的老師單獨找周懲談話了,溫可意所顧慮的,他都知道。 無非就是錢。 他先謝過老師的照顧,又麻煩老師務(wù)必替溫可意報名。 距離十月一還有三個多月時間,別說他們現(xiàn)在手里還有一些錢,就是沒有,只要她想去,他也一定能想出辦法來。 晚上,溫可意洗過澡后,走到陽臺,把濕發(fā)全都撩到后背,微風(fēng)徐徐吹來,省去使用吹風(fēng)機(jī),頭發(fā)很快就能自然晾干,省電就是省錢。 要不怎么說,夏天是窮人的日子。 從陽臺往窗外看,隔著不遠(yuǎn)的小廣場上燈火通明,伴隨著震耳欲聾音響聲,人群攢動,也不知是誰帶的頭,一群大媽開始在飯后聚集在一起跳舞,一跳就到九點半。 只要開著窗戶,就甭想睡覺。 關(guān)了窗戶更睡不著,沒風(fēng)屋里太熱。 為此溫可意飽受折磨,有一回她剛剛睡著,愣是被突然高昂的旋律嚇醒,本就覺淺,這一鬧,她直接神經(jīng)衰弱,天天晚上睡不著,白天沒精神。 外面熱鬧翻了天,他們家里黑燈瞎火,寂靜非常。 周懲在衛(wèi)生間里洗澡還沒出來,溫可意無聊的把手搭在窗沿,抬臉看向天空。 星點點,月團(tuán)團(tuán)。 她在看星,星也在看她。 那么,哪一顆是她媽呢? 周懲關(guān)掉花灑,拽了毛巾擦頭發(fā),等不滴水了,才套上寬大短袖,自打他在成長的路上邁了一大步,又有了上次的教訓(xùn),他有意遮掩自己的身體,不能再被小屁孩看到。 長年不亮燈,他適應(yīng)了黑漆漆的屋子,黑亮眼睛和貓頭鷹一樣清晰,一眼就看到窗臺邊站著的身影。 黑發(fā)白裙,被清風(fēng)吹的蹁蹁躚躚。 溫可意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都走到跟前,她都沒聽到腳步聲。 直到周懲把一只耳機(jī)塞進(jìn)她耳朵里,她猛然一驚,側(cè)過臉,抬眸嗔了他一眼:“哥…你嚇我一跳。” “你在想什么這么出神?”他笑吟吟的把另一只耳機(jī)也給她戴上。 “沒什么,”她看到他手里攥著一個東西,“哥,你手里是什么?” 周懲攤開手,露出一個綠色小方形的物件,他摁下了播放鍵,把東西塞到她手心里,“MP3?!?/br> 耳機(jī)音樂娓娓響起,平緩流暢的旋律,男歌手深情演唱出樸素溫馨的浪漫。 這是溫可意第一次聽《大城小愛》。 “好聽嗎?” “好聽,”她摘下右邊的耳機(jī),踮起腳尖塞進(jìn)他左耳里,笑著說:“比外面嘈雜的音樂好聽多了?!?/br> 歌詞正唱到【燈火是你美麗那張臉,終于找到所有流浪的終點,你的微笑結(jié)束了疲倦?!?/br> 遠(yuǎn)處燈光微弱照來,周懲眼前剛好有一張漂亮的笑臉。 他覺得這架真沒白打。 溫可意突然想起來問:“對了,哥,這mp3哪里來的?” 這東西,據(jù)她所知,并不便宜,以他們苦兮兮的家庭條件,肯定是買不起的。 “哦—”周懲躲閃她追問的目光,眼眸看向遠(yuǎn)處路燈,瞎話張口就來,“蔣明義給我的?!?/br> “他會有那么好心?” “當(dāng)然,胖子最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學(xué)做雷鋒,三好學(xué)生?!?/br> 綜上所述,純屬胡扯,事實是,蔣明義泡在網(wǎng)吧瞎嘚瑟,與別班幾個刺頭起了齟齬,約架找上周懲。 周懲近兩年來退出江湖,安分守己,忙著打工養(yǎng)家,很少打架,一開始也沒搭理蔣明義,但他說可以把新買的MP3給他當(dāng)報酬。 溫可意正缺個MP3,他就答應(yīng)了。 打了一架,換了個嶄新的MP3,她開心,他覺得很值。 溫可意不信這套說辭,她轉(zhuǎn)身,拉他胳膊,“你看著我說。” “你還管起我來了?”他心虛了,先發(fā)制人,板起臉昂著下巴,瞥她,“大人的事,小孩別問?!?/br> “你是我哥,我不管你誰管你?”她有理有據(jù),“你不就比我大一歲九個月零八天嗎?憑什么你是大人?我是小孩?” 周懲頓覺啞口無言,說不過,就從別的地方入手,他側(cè)過身,與她面對面,抬手從她頭頂比量著到自己胸口,一臉傲嬌,張揚(yáng)笑笑:“就憑這!” 她拗著下巴,目光炯炯,“身高不能說明問題?!?/br> “怎么不能了?”周懲的手在她頭頂上揉了兩下,“我能摸你的頭頂,你能摸到我的嗎?” 他高高仰起臉,不配合,任她墊腳伸胳膊,也屬實是夠不到他的頭頂。 溫可意放下腳,泄氣道:“你耍賴!” “所以說,”周懲眉舒展眼,分析的頭頭是道,“我長的比你高,年齡比你大,力氣比你多,所以我是你哥,只有你聽我的份?!?/br> “沒有你管我的?!?/br> 不管就不管! 多新鮮,誰稀罕管?。?/br> 要不是看他對她還算好,她吃飽撐的管他? 溫可意一言不發(fā)的從他身邊走過。 她太久太久沒發(fā)脾氣,導(dǎo)致他都忘了,她生氣是會不理人的。 周懲愣在原地,默默看著她上床拉簾,動作一氣呵成。 她為什么生氣?沒道理?。?/br> 白天才鋪上的涼席,躺上去冰冰涼涼,即使拉著簾子不透風(fēng)也不太熱。 “你生氣了?”周懲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隔著簾子同她說話。 半晌,溫可意才回他,“沒有,就是困了?!?/br> 她也不知道剛才怎么就突然失控了,得堅持溫柔體貼到長大才對,如今她沒有資格生氣啊。 “嗯—那睡吧,”周懲也躺下,“明天我抽空去胖子家給你MP3里下點助眠的輕音樂,這樣你就能睡好了。” 簾子被她輕輕拉開,她看著他烏黑微卷的發(fā),伸手摸了兩下,“哥,謝謝你?!?/br> 她摸到了,所以,可以原諒他。 周懲翻身看她,笑意從眼角眉梢蕩漾開來:“謝什么,我是你哥啊?!?/br> 離得近,她不光能看清他的笑容,還能看到,沒被劉海遮擋的額頭,眉弓上方有一小片不同于皙白皮膚的異樣。 溫可意用胳膊撐著枕頭,探身湊近一看,是淤青,她蹙起眉頭,追問:“這是怎么弄得?” “不小心磕的,”周懲忙扒拉劉海蓋住,“沒事,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