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福氣包的對照組 第9節(jié)
啥?年春花一個發(fā)懵,又要去接受思想教育?她說的都是真的啊,福氣就是最重要的啊,他們咋就不信她呢? 第9章 、典型 劉添才忙著下田,戴上草帽,匆匆走了。 雖然天氣陰沉沉,好像隨時要下雨,但在鄉(xiāng)村,晴也好,雨也好,都不能太耽擱勞作。在陰天秋收,其實更涼快。 他走后,其余隊員們也陸陸續(xù)續(xù)走了。 但還是有喜歡看熱鬧的,揶揄年春花:“春花,你咋想的?敢當著隊長的面說那些話,啥子福不福的,你私下里和我們聊聊就算了,那些話又上不了臺面,你這不是自找的嗎?” 另一人忍笑:“幸虧是現(xiàn)在的好時候,要是倒退些年份,你就慘了?!?/br> 這些話說得沒錯,年春花平時念叨幾句,大家也知道她的性子,誰會管一兩句話的事兒?但年春花不該跑到隊長面前,干涉去學習養(yǎng)蠶的人選。 別說隊長不答應,她們也不答應。 誰不知道去學習養(yǎng)蠶是好事?陳容芳確實有這個能力,大家才心服口服,如果換成年春花,她們可就有話頭了。 她年春花憑啥?憑她空口白牙說自己有福? 咋莫名其妙的就只有她有福,他們其他人就都不如她年春花?沒得這個道理。 年春花垂著腦袋,被左一句右一句刺得燒心極了。這些人懂啥子?跟風就是雨的! 她們是沒看到福氣能帶來多大好處,就說上輩子,她們拼死拼活的賺工分、種自留地的菜,又有啥用?那些小兔子野山雞就是要朝福團懷里鉆,這些人拼死拼活的干,也沒得rou吃,抵不過福團的一個零頭。 年春花被揶揄得臊皮耷臉的,真想揪著鄉(xiāng)親們好好說道說道福團將來的福氣、陳容芳將來的倒霉事兒。 可她說不出口,誰會信呢? 年春花這個氣啊,明明陳容芳家出去摘桑葉就下雨,是個大倒霉事兒,怎么還反而被她得了去學習養(yǎng)蠶的好事兒呢?年春花氣不過,盯著下雨泥濘的地面。 這年頭,生產隊里幾乎沒什么水泥路,剛下了一場秋雨,地面泥濘不堪,滑溜得很。 年春花盯著盯著,忽然笑了起來。 鄉(xiāng)親們被笑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年春花是傻了?都要被政治隊長做思想教育了,她瞎高興啥呢? 一個鄉(xiāng)親憋不住,好奇問:“春花兒,你笑啥?” 年春花哪還有一點在隊長面前臊皮耍渾的樣子,神清氣爽地瞥了鄉(xiāng)親們一眼:“我最開始給你們說了啥?” “說了啥?”見她這個胸有成竹的樣子,一些鄉(xiāng)親們還真被唬住了。 年春花不會真懂點啥子吧?大家的眼光都匯聚在年春花身上,斂神屏息,大氣不敢出,生怕錯過點什么。 年春花高高昂起頭:“下雨啊。” 她一拍手掌:“我給你們說,福團是天上的星宿哩!她覺得要落雨,就真的落雨了,要不是她,我小兒媳婦在大場壩曬的秋糧就要遭打濕了,這還不是福氣?” “現(xiàn)在我們家家戶戶不曬糧食了,糧食都是在生產隊曬,但你們想想,你們哪怕曬一串海椒、大頭菜,都怕被雨打濕,對吧。你們說我嘴上掛著福氣不福氣的,那是我看得準!有福氣的就是有福氣,沒得福氣的……” 她橫了眼陳容芳、楚楓楚深的方向:“一摘桑葉就落雨,這是事實吧,難道還不許別人說?隊長不許我說,那是因為隊長站得高,但我們莊戶人家里頭的有些神神鬼鬼、彎彎道道的東西,站得越高的人,他越不懂!” 陳容芳差點笑了:“咱們生產隊里,誰都沒有你懂,任何事你都要來摻一腳。有這個閑工夫,不如早點去找政治隊長做思想教育。” 她說完,就拉著楚楓楚深離開,擔心被年春花黏上了。 留下年春花氣得不行,不住對周圍人道:“看看,哪家的媳婦這么沒規(guī)矩。沒得福氣,又啥子都不懂,有她的下場在后頭?!?/br> 宋二嬸在人群中掩飾地翻了個白眼,從年春花說出“莊戶人家里頭的神神鬼鬼,隊長不懂”那句話開始,宋二嬸就覺得年春花每句話都像失了智。 神神鬼鬼這個東西,宋二嬸反正沒見過。 而且她堅信一點,神神鬼鬼的東西從沒讓人民過得更好,讓人民過得好的,反而是黨、是隊長帶領下的勞動。 勞動光榮,賺工分光榮,陳容芳養(yǎng)蠶也光榮,而年春花說的神神鬼鬼這個事兒,宋二嬸不知道光榮在哪里。她懶得看年春花胡吹,也走了。 除開宋二嬸外,倒還真有鄉(xiāng)親被年春花勾起了心思,信了五六分。 一個鄉(xiāng)親眼里閃爍著興奮、刺激的光芒,歇腳期間,大家湊在一起談論神神鬼鬼的事情,本來就很刺激,她神秘道:“好像還真的有這種說法,當官的官威重、陽氣足,這些東西還真只有我們這些人家才知道。” 一股莫名的情緒傳遞開來,鄉(xiāng)親們面色潮紅,好似窺到了世間的玄妙真理。 有人哆嗦著開口:“隊長陽氣足,所以不被找上,那、那福團到底是啥?” 年春花橫了那個人一眼:“我不是說了,福團是天上的星宿哩!來了我們生產隊,那就是大福氣來了!否則咋個會讓我們早點收秋糧?要是秋糧被雨打濕,沒曬干,挨餓的是不是大家?” “要不是天上的星宿,咋個知道啥時候下雨?要不是天上的星宿,陳容芳家會一摘桑葉就落雨?” 這句話宛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七嘴八舌討論開了。 “春花嬸子這句話說得對頭?!?/br> “也是,陳容芳她們家最近確實挺倒霉的,他們夫妻倆都勤快,不懶不嫖不賭的,照理說,咱們隊里誰窮都不可能窮他們啊?!?/br> 年春花一語下了定論:“都是因為她們沒得福,福氣自有定數(shù)!” 年春花帶頭,她們享受秋日里忙里偷閑的歡樂時光,時不時把陳容芳家發(fā)生的倒霉事兒拿出來說說,佐證上福氣差、運勢低之類的怪談學說,連秋日的熱意都沁涼了些。 就在此時,一道深沉威嚴的聲音傳來:“你們聚在這兒干啥子?” 年春花等人望過去,哄一下散開,臉上都有些不自在,那股神神秘秘的氣氛被沖得七零八落。 說話的人戴著個草帽,半邊草帽沿都爛了也不在意,藍色褲子挽到膝蓋上方,腿上腳上全是泥點子,顯然剛從田地里過來。背后還有幾個五十多的老漢老太,手拿鐮刀,全都汗流浹背。 正是政治隊長張豐,專抓思想、抓學習。 張豐滿額大汗,帶著鹽水的汗流到眼睛里,他瞇著眼睛:“年春花,怎么又有你的事情?剛從我碰見隊長了,隊長叫我趕緊來找你,說了多少次的破除封建迷信,你怎么就聽不懂人話呢?” 年春花有些不自在,剛才她還是姐妹群里的急先鋒,神神秘秘的領頭人,現(xiàn)在就被抓了出來。 張豐銳眼一掃,以他多年的工作經驗來看,這里聚集的人有問題,眼光躲閃,都不敢和他對視。 張豐沉了聲:“你們不去上工,聚在這里談什么呢?” 一個小媳婦年紀輕、面皮薄,馬上低了頭:“我現(xiàn)在就去地里。” 那副躲閃的神情,更佐證了張豐的猜想。張豐嚴厲地提高聲音:“我問你們聚在這里談什么!” 幾個嬸子悄悄推搡年春花,什么星宿、福氣之類的話,可都是年春花帶頭說的啊。 年春花見躲不過去,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氣:“我是在這里說,我孫女兒福團今天覺得天上要落雨,我趕緊叫我兒媳婦把大場壩的秋糧收了,結果真的落雨了,我就說我孫女兒有造化、有福氣,能給隊里帶來好事兒?!?/br> 年春花也不傻,故意美化了一番說辭,但張豐和她是一個生產隊的,哪里不知道年春花的德行。 張豐指著剛才那個小媳婦:“你說,你們剛才在談什么。” 小媳婦抹不開臉,趕緊招了:“她說福團是天上的星宿,有大福氣,都能感知到落雨,提前收糧食。陳容芳她們不養(yǎng)福星,一定要遭報應。” 張豐倒吸了一口涼氣,神情肅穆,他背后那群老漢老太卻實在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年春花等人更慌了,不知道背后那群人笑什么。 張豐道:“想不想知道他們在笑什么?” “想。”小媳婦怯生生道。 張豐提高聲音,一字一頓道:“因為我背后的人中,就有三個猜到今天要下雨,收了其余幾個場壩曬的糧食!你們剛才說的是什么星宿?難道天上的星宿都來我們生產隊了?” 整個生產隊的糧食匯聚在一起,一個場壩根本不夠曬,生產隊有幾個大場壩,農忙時學校也放假,學校的cao場都打開來曬秋糧。 一切都是為了糧食。 年春花和她的伙伴們不可思議,咋個都猜到了今天要落雨? 幾個年紀稍微大點的鄉(xiāng)親想到了什么,臉開始泛紅,年春花滿腦子都是福氣,一時轉不過來彎來,愣愣道:“咋知道的?” 不可能啊,福團的福氣才是最重的。 張豐看著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們生產隊都是本本分分的農民,種了一輩子的地,天上的云、鳥,地上爬的蟲蛇,都跟下雨有關,哪個農民不會看點天色?不說一定準,但這些都是前人的經驗,是我們種莊稼種出來的把握。老天落雨我們管不到,那是沒得定數(shù)的,但這些農民的經驗幫我們農民多收了多少糧食?” 張豐越說越火大,轉頭對那群雜七雜八閑聊的人道:“你們與其在這點聊啥子福氣,不如現(xiàn)在去下地,下雨之前地里很容易翻到蚯蚓,這些才是我們農民的把握,多看,多想,多思考,你們在這里談啥子福氣,難道你們過去幾十年吃飯都靠的是你們的福氣,不是你們的雙手?福團沒來隊里之前,你們餓到了?” 這話說得是很重了。 但張豐忍不住,說了多少次不要搞封建迷信,年春花要是一個人神神叨叨,也就算了。 聚集在一起宣揚封建迷信,鬧得人心惶惶,算是怎么回事嗎?要是傳出去,他們第九生產隊都要吃瓜落。 和年春花一起絮叨的幾個鄉(xiāng)親臉色全部潮紅,不只是被罵的,更是臊的。 她們現(xiàn)在簡直想扇自己一耳光,怎么就信了年春花,怎么就那么蠢呢? 張豐背后一個老太眼疾手快,拉過自己的兒媳婦:“走,回家去?!?/br> 簡直丟人,別人都想著思想進步,她們和年春花湊在一起搞思想退步。只有苦過來的人,才知道啥子福不福的都是假的,歹命人好命人都有雙手。 一切沉浮都是說不定的,有的歹命人窮苦,但身體健朗,有的好命人仿佛享了榮華,但是“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的事屢見不鮮。 她們曾經歷過動亂,夠苦了,就是靠著一雙勤勞的手,活到了現(xiàn)在。 張豐也揮揮手:“散了,都散了,現(xiàn)在地里忙,大家都別想這件事了,快去上工吧?!?/br> 年春花貓著腰,躲在二兒媳婦白佳慧身后,踮著腳想悄悄溜了。 張豐眼尖:“年春花,你先別走,你是個典型,留下來我好好給你做做工作?!?/br> 年春花傻了眼,她剛才還是神神秘秘的帶頭人,現(xiàn)在就被抓成了典型。那幾個被年春花蠱惑的人也一言不發(fā),低著頭趕緊走開了。 第10章 、獎勵 年春花苦哈哈地被教育時,陳容芳、楚深楚楓已經又去做事兒了。 天氣炎熱,秋老虎來勢洶洶,哪怕剛下了場秋雨,也像是充滿熱氣的大蒸籠。雨水落到guntang的地面,一瞬間蒸發(fā),把guntang的熱氣全部散到空氣中。 陳容芳戴著草帽,手拿鐮刀,彎腰站在水田里,握住一把水稻唰的一聲,一把金黃、掛滿沉甸甸稻谷的水稻就被割了下來。 楚志國摘好桑葉后,也不閑著,他的腿現(xiàn)在沒好,使不上力,可是看著隊員們熱火朝天地上工,陳容芳累得滿頭大汗的樣子,楚志國終究閑不住。 陳容芳擦著頭上的汗水,去田邊的大桶舀一碗解暑的苦丁茶時,便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楚志國拄著拐杖,半邊身子靠在拌桶上,掄圓了膀子一下下用力打水稻,這樣是把水稻上的稻谷打到拌桶里。這個活兒最吃手上的力氣。 陳容芳看到楚志國,連忙放下茶碗過來:“志國,你咋來了?你不是去摘桑葉嗎?” 楚志國手上不閑著,一邊笑著回答陳容芳:“我摘了七背篼桑葉,夠了,生產隊里的蠶現(xiàn)在也吃不了這么多。容芳,你不用擔心我,我腳上又沒用力,只是動動手,沒得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