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福氣包的對照組 第34節(jié)
聽見她亂罵的男男女女都搖頭,這事兒跟人陳容芳有啥關(guān)系? 是陳容芳抓著福團的手,讓福團亂喂草藥了?是陳容芳帶著福團偷偷往人關(guān)雞的地方走了?陳容芳那段時間一直在忙隊里雞霍亂的事兒,忙得腳不沾地,這個鍋怎么也不可能甩到陳容芳身上。 洪順劉添才也看不上年春花的做派,但年春花這種潑婦,有時候越理她,她越來勁兒,冷著處理一段時間吧,她見哭嚎引不來大家的注意,也就自討沒趣了。 洪順劉添才兩個頭四個大,宣布散會后離開這兒。 大家也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只剩下一些還想看熱鬧的,還在這兒看著好戲。 陳容芳則給楚志國打了聲招呼,出去追白佳慧,白佳慧有多苦,陳容芳大概知道一點。 那些苦她也受過,比白佳慧稍微好一點的是,她的丈夫楚志國孝順但不愚昧,早早帶她分了家,楚志平卻……慫蛋一個。 陳容芳擔心白佳慧在第九生產(chǎn)隊也沒個親朋好友的,一時想不開,出點啥事兒就不好了,匆匆去找她。 另一邊,山上。 楚楓、楚深還有楚梨在山間捉知了殼、采穿心蓮,傍晚的陽光幽暗地落在樹葉兒上,微風吹過,樹葉和陽光手拉手地跳舞,光和風打著旋兒,空氣里滿是葉子清香。 這兒說是山,其實耕地面積不夠后,山腰以下已經(jīng)被開墾出來耕種。 三個孩子正坐在地上清點今天的戰(zhàn)利品,一堆知了殼、一堆穿心蓮,他們愛惜地撫平上面的泥土,再用背篼裝好,忽而,一陣幽微的哭聲傳到他們耳朵中。 是一個傷心欲絕的女聲,如怨如慕,悲傷凄絕。 在傍晚顯得有些嚇人,楚深、楚梨不由緊張地握起拳,楚楓倒是不怕,悄悄靠近聲源地。 一個短發(fā)女人站在一個坡前,坡下全是堅硬的大石頭,她哭得傷心欲絕,一步一步將腳踩出去。淡黃色帶碎花的衣服,短發(fā),清瘦的背影,越看越熟悉。 楚楓瞳孔一縮:“二伯母!” 白佳慧回頭就見到楚楓,清秀的臉上滿面淚痕,有一絲掙扎從眼底劃過,最終化為堅定,閉上眼睛—— “楚梨!”楚楓連忙大聲叫楚梨的名字。 “媽!”楚梨聽到楚楓那句喊聲,也一個激靈,這個哭聲怎么這么像她mama?一股悲愴沖到楚梨心間,她什么也來不及想,叫了自己的mama。 白佳慧身子一頓。 楚梨跌跌撞撞從林中跑出來,鞋子都跑掉了,噗通一聲摔在地面。 見到自己孩子摔倒,白佳慧心口被撕裂,從那個危險的地方下來奔向楚梨:“三妮,你摔到哪兒了?” 楚梨撲進白佳慧懷里,撕心裂肺地哭:“媽!你是不是要做傻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白佳慧說不出口,眼淚像河水一樣流淌,陳容芳這時候也找到了她,氣喘吁吁跑來:“佳慧,你怎么能做這種傻事兒?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的孩子可怎么活?” 白佳慧緊緊抱著楚梨,如同要把自己的親女兒再揉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開,她神情有些恍惚:“大嫂,我是做了傻事,但我……我沒有奔頭啊。” 她的日子太苦了,給年春花當兒媳太苦了。 “我每天上工賺工分,就是想要掙出一份家業(yè)來,我不求富貴,我只求我的孩子們別像我一樣,一輩子被拴在生產(chǎn)隊,鄉(xiāng)下的日子太苦了?!?/br> “可是,家里的雞蛋被吃完了,明年孩子們上學的錢都沒有著落,媽還把家里的糧食換成rou票買rou送人,一個家,就這樣被吃垮、敗垮,我的孩子一口雞蛋羹都沒吃到,媽口口聲聲說她沒福不配吃,只有福團有福,我的孩子就該是賤嗎?” 陳容芳潸然淚下,都是年春花的媳婦,白佳慧說的她都理解:“你說這些,嫂子都懂,嫂子和你是一樣的心。但是,佳慧,你要是活著還能給你孩子爭取,你要是死了,你的孩子可就更被虐待了。雞蛋雖然被吃完,但總歸雞沒出事,還是能下蛋?!?/br> 白佳慧一臉木然:“沒用的,哪怕下了蛋,也到不到我的手里、我孩子的嘴里,我孩子天天被說福氣不夠,每天遭受的全是貶低,楚志平更是像個廢物?!?/br> 她仰起頭,眼皮哭得紅腫發(fā)泡:“只要他稍微有個男人樣,我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累,我都能和他一起把日子過好??伤臉幼樱悴皇菦]看到,我一個女人,我往家里賺得再多也不夠他們敗的,我在家里沒有一點話語權(quán),說是媳婦,他們家還是覺得媳婦是外人,我能怎么辦?。 ?/br> 楚楓聽得心里同樣難受。 白佳慧的遭遇,是一些福氣文中被打臉妯娌的常見遭遇。 福氣女主一定要得到一家之主的重度偏心,以顯示她有福的超然待遇,重度偏心一定會招致妯娌的不滿,但是呢,妯娌一定沒法反抗,因為在這個年代,難道誰還敢真的離婚不成? 既然不敢離婚,那就吃定你了,再加上福氣女主的大福氣,妯娌不停被打臉、直到服服帖帖,心甘情愿覺得所有人都比不上福氣女主。 包括自己的孩子。 她們會把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全部矮化,心甘情愿覺得一些好東西,自己孩子不配吃,只有福氣女主配吃,自愿變成綠葉,襯托紅花。 蔡順英,就是一個被馴化后為虎作倀的妯娌。 在楚楓的記憶中,曾經(jīng)陳容芳一家沒落了,楚深變成瘸子、楚楓被嫁給小混混,年春花瞧不上他們一家,覺得他們沒福。但是,每到過年還是會叫他們一家人來成為添頭,遭受奚落。 楚楓遭受著奚落,楚志平、楚志茂看似西裝革履、人五人六,但是當他們的孩子不小心碰翻了一杯茶水,茶水朝福團的方向傾倒下去,楚志平、楚志茂一耳光就給自己孩子扇過去了,點頭哈腰巴結(jié)著福團。 那時楚楓就想,原來大家是一樣的。 她窮在表面,他們窮在心里,都是沒福氣的、在地上趴著的狗。 白佳慧在上輩子沒有選擇當狗,在楚家蒸蒸日上時,她帶著從小被打擊、歧視的女兒遠走他鄉(xiāng),這一世,白佳慧仍然是最早反抗的人。 只是,她的娘家重男輕女,她甚至沒有母親,她的母親早就死了,只有一個后娘,她沒有后路,楚志平靠不上,年春花咄咄逼人……所有事情堆積在一起,讓她在沖動之下有了輕生的念頭。 這個年代的女人,太苦了。 陳容芳給白佳慧擦著眼淚,柔聲細語說:“佳慧,你連死都不怕,你還怕什么呢。我剛分家那個時候,全生產(chǎn)隊??的人都說我不孝順,我走出去都有老人在我背后戳我的脊梁骨,但到今天,這種聲音都沒有了。” “再難,也就難這幾年?!?/br> 楚梨也哭著說:“mama,我在采穿心蓮,我也給mama賺錢,mama你不要死……” 上次楚楓楚梨一起辨別穿心蓮,她們就發(fā)現(xiàn)楚梨特別會認形,一些中草藥哪怕外形相似,但楚梨就是能準確分辨出兩者的不同。楚梨還會用樹枝在地上畫鳥、畫花兒,全都活靈活現(xiàn)。 楚楓這才意識到,曾經(jīng)被歧視如同凍貓子一般的meimei楚梨,同樣有獨特的天賦,既然這樣,楚梨就更要上學了。 楚楓楚深便拉著楚梨一塊兒上山找東西。 白佳慧柔腸百轉(zhuǎn),終于認識到自己的行為太糊涂,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她趁著這一口氣,抱起楚梨:“走,mama帶你去找她們,今天一定要說個明白!” 陳容芳和楚楓等人擔心白佳慧去找年春花會再被欺負,白佳慧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不大好,何況,年春花從來就不是個講理的人。 但她們現(xiàn)在也不敢攔白佳慧,只能跟在白佳慧身后,以免她出事。 隊里。大會堂的人們歸還農(nóng)具,在清涼的夜風中慢悠悠往家走。 年春花被李秀琴攙扶著,旁邊是跟個福娃娃一樣的福團。 “福團,以后不許隨便撿一些草藥回來不分青紅皂白給雞吃了!”不時有隊員提醒福團。 農(nóng)家的雞以散養(yǎng)居多,她們可害怕福團這個熊孩子又像上次一樣,悄悄翻進別人關(guān)雞的地方,給雞吃來路不明的草藥。 福團的臉在夜風里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一根手指忍不住在衣服上攪來攪去,紅色的小衣服上繡著紫色的小花,今天的福團穿得仍然比年春花家所有孩子都要好。 福團低著頭,有些說不出的委屈。本來那個植物靠著她的福氣就是能治這次雞瘟,隊長他們非要求知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才破壞了她的福氣。 福團覺得奶奶說得沒錯,生產(chǎn)隊里神神鬼鬼的東西,隊長那些人站得越高、越看不懂。 福團委屈死了,小小的人兒靠近年春花,悄悄朝年春花手里塞了個東西。 “這是啥?”年春花摸到幾張紙一樣的東西,低下頭一看,是一張藍色的……錢! 年春花的手顫了,生怕被人看見,她讓李秀琴擋住她,手里摸著這張錢,激動得臉色發(fā)紅:“福團,這是?” 福團天真地眨眨眼:“這是我在地里撿到的,給奶奶?!?/br> 年春花激動得都不知說什么好,果然,福團還是那個福團,福團的大福氣誰都比不上,她道:“奶奶的好福團啊,你真是太有福了!” 楚志業(yè)也看著這張五元錢眼饞,擋著別人視線的李秀琴聽到這兒的動靜,連忙回過頭來看,這一看,就看到那張嶄新的五元錢票子! 這可是五元錢??! 李秀琴的目光一下子癡了,年春花臉色一變,防著她道:“你可不許和福團搶!這都是福團的大福氣帶來的?!?/br> 李秀琴:…… 李秀琴的喜意一下就被沖淡了,平時福團挨糞她挨罵,每天上工前她還得給福團梳小辮兒,負責把福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連她自己的女兒,都沒有福團這種待遇。 結(jié)果呢?平時付出的時候就知道找她,收獲的時候就讓她別想搶福團的福氣? 這叫什么事兒啊!一顆不平的種子種到李秀琴心底。 年春花將這五元錢捏好:“這錢,要給福團讀書,給志業(yè)以后謀前程,誰也別想動?!?/br> 李秀琴長松一口氣,只要這錢是志業(yè)、福團的,是她們四房的,那就沒問題。 年春花愛憐地摸摸福團的頭發(fā):“福團,你真是太有福了,你看這張錢,一點泥沒有,肯定是在比較顯眼的地方,結(jié)果呢?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只有你發(fā)現(xiàn)了,這就是你的福氣不同于常人?!?/br> 福團幾分羞澀、幾分驕傲地昂頭,心里美滋滋的。 年春花這下總算揚眉吐氣,有了這五元錢,她覺得家里的損失也能抵平了,說不得還有賺。沒有哪個兒媳婦敢再說她當家是敗家! 年春花掂了掂手里的錢,對滿臉紅腫的楚志業(yè)說:“志業(yè),這就是你閨女的福氣?!?/br> 楚志業(yè)深以為然,笑得滿面生風,扯動臉上的傷又抽疼一聲。 年春花連忙給他看看嘴角上的傷,陰狠的三角眼里閃過一絲狠意:“你放心好了,三叔這么打你,他不會再有福氣了,肯定要遭報應?!?/br> 正說著,楚三叔、趙瓊二人也從田坎上回家,鄉(xiāng)間多的就是水田旱地,縱橫交錯四通八達,楚三叔和趙瓊并排走著,福團湊到年春花身邊:“爸爸被打了?” 年春花擦擦眼淚:“嗯!之前你說三叔家有好事兒,果然應驗了,沒想到三叔家反而打了你爸爸?!蹦甏夯ㄎ嬷槪霸奂业母?,都是你招來的,原本三叔是該敬著你、敬著咱家的,但三叔他不知道啊。” 福團就有??點不高興了,低著頭說:“……怎么能打人呢?不管怎么樣,也不能打人,福團討厭他。” 這一句話說完,田坎上的楚三叔、趙瓊就感覺田坎晃了晃,田坎邊上本來有個缺口,現(xiàn)在這個缺口開出裂縫,整條田坎往下垮塌而去。 下面的水田處露出一塊大石頭,石尖朝上。 楚三叔眼疾手快,一把推開趙瓊,趙瓊擔心楚三叔,不顧垮塌的田坎想去抓住他:“好民!” 上邊兒的年春花、楚志業(yè)聽見這響動,伸長脖子看著下面的變動,一顆心便舒適起來! 年春花含著笑意,她就知道楚三叔要倒霉,對福團不好的都要倒大霉,楚志業(yè)一拍手掌,腦筋“靈活”地轉(zhuǎn)動,得叫大家看看楚三叔摔倒才行??!看看他的霉運! 楚志業(yè)故意高聲喊:“三叔,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摔倒了?” 見三三兩兩要回家的人都被呼喊聲吸引過來后,楚志業(yè)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三叔,你怎么這么倒霉?還能爬起來嗎?” “唉喲!好民摔倒了,快去扶一下他!”隊員們有的及時反應過來。 年春花看著那兒亂七八糟的一團,心里這口邪氣就順暢了,福團的大福氣妙就妙在只要是對她不好的,自有天收! 自家只需要看著他們倒霉就行了。年春花愛憐地摸了摸福團的小辮兒,沉浸在福氣的美好中。 然而,一塊泥餅從下方的梯田直直飛上來,猛地砸到正喜笑顏開的楚志業(yè)身上,飛濺的泥點子散開,帶著惡臭味的淤泥也濺到年春花身上,福團白凈圓潤的小臉也被濺到,一瞬間充滿惡臭。 福團驚了,顫顫用手抹開臉上的泥點子,連她漂亮的花衣服都被沾上了不少。 怎么會這樣呢?福團有些說不出的委屈,之前也是這樣,本來該楚楓楚深和楚三叔倒霉的事兒,怎么他們自己倒霉了還要抓泥點子扔人呢? 福團的福氣再大,也不可能憑空給她擋泥點子。 --